正文_第13章 騎虎難下
待畫成時，眾人垂眸望去，正是一幅國色天香的牡丹。
女子將畫呈現在長公主麵前，隻見牡丹活靈活現，端莊而不失靈性，令長公主頓時彎了眉眼。
“好，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長公主接過筆墨，親自題字，一時間那女子招惹目光無數，羨煞旁人。
蘇冉心中對那“真國色”並無太多興趣，但見前麵圍觀人多，便在原地坐著，一邊扒橘子，一邊百無聊賴四處張望。
看哪家小姐的玉鐲成色好，價值幾何，看誰家千金金釵花樣新鮮，回去重新設計……
因為長公主叫眾人自在些，些許千金開始坐不住，琢磨紛紛展現才藝。
那繪畫大理石女兒退下後，之前與蘇冉對坐的工部尚書女兒，跟著來到長公主麵前。
“時兒不比妹妹手巧，見大夥興致高揚，願意獻舞以助興。”
長公主自然不會推脫，片刻後，那自稱時兒的女子再回來時，一身衣裳華麗宛若雨後新虹。
這身行頭，蘇冉原本以為她是要跳霓裳羽衣舞，結果等了片刻，那時兒竟然叫人台上一朵金蓮。
蘇冉一時來了興致，跟著站起身來。
女子采用伴舞乃是鼓樂，古典鏗鏘而起時，女子先是圍繞蓮花起舞，腰肢雖然柔軟，舞姿雖然標準，但卻並無什麽稀奇。
蘇慧見狀，不禁一聲冷哼。
“母親，我決定不奏樂了。”
鍾氏一驚：“說什麽渾話，你可是修習了好久呢。”
“其實相比較與樂器，我更善舞。”
“你……”
鍾氏正要繼續訓斥時，這時忽然聽得周圍一陣驚呼，伴著倒吸冷氣的聲音。
抬眼看去，那之前舞姿平平，並無任何新奇的時兒，靜載鼓聲密集高昂時，一步跨上了金蓮！
蓮花以肉眼看來，大約不過三寸而已，那時兒一足佇立其中，不論姿態如何變幻，一腳始終保持在金蓮之上，動作驚險而曼妙，一時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連蘇慧，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掌上起舞。”
直到鼓聲漸漸歇下時，長公主到底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最先反應過來，而後撫掌稱讚。
“原本以為掌上起舞乃是傳說，今日一見，當真叫本宮開了眼界。”
那叫時兒的女子，含笑從蓮花下退下，一身霓裳在眾人眼中，仿若生輝。
“時兒木訥，在長公主麵前獻醜了。”
“真不愧的工部尚書的女兒，就這驚豔之才，恐怕偌大後宮都不得見了。”
“多謝長公主稱讚。”
蘇慧手中的絲帕已經擰成了麻花，憤憤嘟囔抱怨，自己母親為何沒有給自己找到如此別出心裁的師父。
之後三兩名女子，都展現了不少才藝，或作詩，或獻唱，然而再曼妙的歌聲，都不敵剛剛一掌上起舞來的驚豔。
一時間，那叫時兒的女子，成為矚目焦點。
蘇慧心中憤懣不平，正要上前找長公主時，不知是誰家女兒看了眼窗外。
“現在大雪正好，不如我們出去踏雪尋梅如何？”
那女子聲音落下，眾美人紛紛附和稱是，開始叫身邊丫鬟給自己披大氅。
蘇慧才藝沒來得及展現，心中難耐，但又不得違逆長公主的意思，隻好跟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後宮的梅園而去。
天上大雪紛飛，未有半刻停息，眾美人手中捧著暖爐，一路嬉笑言談，唯有蘇慧始終沉著小臉。
穿過遊廊花徑，越過兩道宮門，眾人方才姍姍抵達梅園。
梅花頂雪，越寒越豔，粉嫩上帶著瑩白，一時妍麗無雙。
“這裏梅園景致好，諸位可以自己走走看看。”
蘇冉從前連蘇府都很少出，更別提見過這麽壯麗的寒梅傲雪，正打算往林子深處漫步時，忽然察覺有人伸手拽自己衣袖。
蘇冉回頭望去，正見蘇慧，一雙杏目滿是不甘，語氣竟然命令。
“你留下。”
“為何？”蘇冉不解。
此時天上大雪已漸小，蘇慧抓著蘇冉衣袖不肯放開。
“我決定獻舞，你給我奏樂。”
蘇冉一詫：“在這？”
“在這！”
蘇慧不等蘇冉反應過來，直接伸手解開身上大氅，隨手扔到丫鬟手中。
一身粉衣俏生生站在雪地裏，登時吸引了周圍美人的注視。
鍾氏原本擔心蘇慧受風寒，正要開口時，卻被蘇慧伸手阻攔了回去。
“今日皇上到現在都沒有來，想必是耽擱了，那麽事情交給長公主處理，我便舞給長公主看。”
音落，也不等旁人反應直接來到長公主麵前，稱自己為了應景，可以即興而舞。
長公主見蘇慧衣裳單薄，原與勸說，但見蘇慧眉宇見氣質堅韌，隻好頷首。
“可需要伴樂？”
蘇慧原本便想讓蘇冉作為自己陪襯出醜，聞言屆時含笑。
“我長姐蘇冉，她會幫我撫琴。”
眾所周知，蘇府嫡女是個草包。
長公主蹙了蹙，知道這蘇府將來有女兒進宮，也必然是選庶女蘇慧，至於蘇冉如何，無關緊要。
“既然你們姐妹安排如此，那邊上琴吧。”
蘇慧來之前，本是安排要演奏古琴，但見之前時兒上演了掌上起舞後，心有不甘，臨時改變了主意。
沒有帶舞樂用的衣裳，但因為梅花豔麗，正好與她一身粉嫩相映成色，倒也應景。
蘇冉在府中，因為不善言辭並不受寵，故而連琴棋書畫都沒有修習完全。
今日蘇冉唱這一出，正是想讓她在眾人麵前丟盡臉麵。
古琴抬來，長公主擔心諸位美人在園子受凍，又叫人搬來火爐烘著，眾人紛紛受蘇慧吸引，圍著火爐站成半圈。
鍾氏原本對這事還有些擔心，但見蘇慧偏執，無可奈何，隻好退到一邊。
蘇冉則是被蘇慧，強行按坐在古琴旁的。
“好姐姐，來之前你不是說了嗎？想要看我在雪中起舞，今日應著良辰美景，妹妹便圓了你的願。”
蘇冉眼底含笑，心道這蘇慧聰慧卻不用再正地方，這不合理的事往自己身上推，待會兒舞的好了，眾人說她天資過人。
舞的不好，滑了摔了，到時候都會說是自己不懂事。
但此刻情形，也算箭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蘇冉雙手僵硬搭在古琴上，一雙眸子滿是琴弦，再看不到其他。
蘇慧發出一聲隻有蘇冉能聽見的冷笑，跟著款款來到梅花樹下，依靠著梅樹枝椏，留下一道窈窕背影，回眸朝眾人一笑。
當真傾城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