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好像有東西卡在喉管裏像魚刺一樣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回家的,我就隻是知道當我被寒冷侵襲的前一秒一個模糊的身影朝我走了過來,他臉上是對我的關心與牽掛。我倒寧可願意讓自己溺死在他的溫柔裏。

那個人是樸燦烈。

現在樸燦烈正把涼了的毛巾擰幹然後擺新的熱毛巾。他的動作很輕緩,像是不忍心打擾到我,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已經醒了,而且正看著他此刻的一舉一動。他認真的樣子很帥氣,跟在酒吧調酒的痞痞的樣子差太多了。

我記得我以前總是調侃他:“呀,燦烈哥,你調酒的樣子還真是讓女孩子喜歡呢。感覺好酷!”我就像是一個小粉絲,雙手托腮衝他無害地笑。他對於我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調侃,從來都是置之不理。

與其說是朋友,我更願意把他當哥。

我抬手抓住樸燦烈的衣擺,輕呼出聲:“哥,燦烈哥。”

樸燦烈彎下身子,漂亮的杏眼彎出一個弧度,他把頭靠上我的額頭,呢喃出聲:“恩?好像是好多了。”他呼出的熱氣灑在我臉上,天生怕癢的我“咯咯”地笑出聲。

他一把把毛巾甩到桌上,微嗔道:“怎麽?還有力氣笑啊。昨天不知道是誰哦,縮在我懷裏拚命說著‘冷,冷。’現在卻還是在這裏笑得開心,不知道我擔心死了啊。”我知道他都是為我好,有這樣的哥我該覺得幸運吧。

恩,挺幸運的。

“哥,謝謝你。”

他臉稍稍一紅,別過臉去,沒有搭理我,但是我還是看到了,他嘴角的淺笑。

哥就是這樣的人呢,嘴裏說著教訓自己的話表麵上不搭理你,其實他心裏一點都不在意,他把你當成最最重要的人看待呢。

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急忙坐起來拉住樸燦烈的胳膊,我焦急地詢問他:“哥,我的外套呢?那個藍色的外套。我昨天晚上去你那裏好像落在那裏了。”

樸燦烈看出了我的焦急,反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在呢,在呢,我給你拿回來了。你看就在那啊。”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的確,我的外套。我的那個深藍色的外套就被掛在椅背上。我就像是吃了定心丸,頓時安靜下來。可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吧,當時我安心下來時,臉上微微蕩漾著嬌羞。

這是樸燦烈後來告訴我的,他說,他不知道那個外套有多重要,但是他從我的眼神中讀出來了,想必不是外套重要,而是跟外套有關的人重要吧。

樸燦烈後來很快就離開了,他沒有什麽理由再待下去了,我的燒已經退下。

“藝興啊,不開心的話就哭出來吧。昨天也是,明明那麽難過卻什麽都不說,一滴淚都沒有流下。不委屈嗎?明明你的眼裏都寫著呢。”

“有嗎?”

“有啊,眼睛裏寫著:很難過呢。”

樸燦烈呀,你總是這樣誇大其詞,其實怎麽會呢,怎麽會難過呢。我這麽自得樂活的人,可以隨意消遣,可以偶爾敲敲鍵盤就賺來幾天的逍遙生活;可以偶爾去那個糜爛的酒吧與各色的人魚肉池林;可以偶爾穿著白色的襯衫冒充未成年的學生混進學校聽那些原來在這個年紀討厭的課程;可以……

我可以幹很多事情呢,怎麽會不高興,怎麽會難過。

我很開心,真的,發自肺腑的開心。

撒謊。

你在撒謊。

張藝興,夠了嗎?累了嗎?你就不會疲倦的嗎?騙自己就真的這麽舒坦嗎?你依然能夠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嗎?你依然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帶著虛偽的麵具迎合那些男人嗎?你問問自己的心。

你辦不到啊。你想起來他對你冰冷刺骨的話語,你想起他看你時的眼神,你就像是溺在深海裏的魚,你拚命逃啊逃,卻發現其實魚鉤永遠跟著你。你一心動,就會被撈上去,任人宰割。

怎麽辦,痛得快不能呼吸了。我緊緊拽住床沿,我的指甲扣著木頭,發出“滋啦滋啦”的悶響,就像許多年前在昏黃的課堂裏,有同學故意惡作劇用長指甲劃著黑板一樣利銳。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你也做著和他們一樣惡趣味的事情了。

張藝興,去見他吧。告訴他,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