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罪魁禍首

“不是先前您懷疑的那個管事婆子……”穆三忽然停住,耳朵動了動,一個躍身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看著麵前的人突然消失,柳相思有些愕然。可隨即,她也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這是有人來了?心中無奈,穆三發現有人來了直接就來個消失,也不說一聲,倒把她嚇了一跳。

來人一路小跑倒門口,便控製不住地喊了起來:“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是杏仁。

這丫頭,向來毛毛躁躁的,因著近些日子妙蕊居的人在府中不受待見,她也跟著受了不少委屈。今日廚房的人欺負妙蕊居,明日梧桐居的人給妙蕊居的人臉色看什麽的。

倒不是厭煩她總在自己跟前告狀,可她忽然出現令穆三話沒說完就走了,他還沒說到底是誰在背後害她呢?吊人胃口啊!

“把氣喘勻了再說話,怎麽了?”

杏仁一路小跑,呼哧呼哧大口喘著粗氣,眉眼帶著幾分焦急和恐懼的神色,不等氣息喘勻了便說道:“孔媽媽來了!”

聽了她的話,柳相思倒是鬆了口氣。還道是什麽大事兒呢,前麵也說了,孔媽媽仗著楊氏命令她調查傳言的事,三天兩頭就來妙蕊居一趟。

她先前一直懷疑謠言是孔媽媽散出去的,覺得孔媽媽美其名曰是幫她洗清嫌疑,其實就是光明正大的耍威風來了。難道她還能和楊氏自首去不成?拖延過去這一段時間,等全家啟程去京城,便用一句沒調查出可疑之人回複楊氏就是。

不過穆三說不是她,他是原文男主身邊的人,男主可是被開了金手指的,身邊沒有庸人,辦事能力不用質疑。

可不是她,又會是誰?

上次被張嬤嬤刺了幾句,倒是讓她清淨了幾日,這不,今天又找上門來了?

“小姐,不是您想的那樣……是、是……”杏仁愈發緊張起來,連說話都帶上幾分結巴。“方才孔媽媽來傳夫人的話,要、要杖斃春暖!”

‘杖斃’二字一出,杏仁重重的打了個哆嗦,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她們都是知州府的家生子,賣身契都捏在夫人手中,是生是死全在主子一念之間。

楊氏對名聲看得重,為了樹立起自己賢惠、慈悲的形象,對下人極少苛責。犯了錯,卻準備繼續留用的,打上幾十板子給個教訓。不打算繼續留用的,或是發配到鄉下莊子上去,亦或是找人牙子發賣了。

這要活生生的把人打死,還是頭一遭!

春暖是貼身服侍柳香雪的,楊氏將一對兒女看得心肝肉一樣,不知道春暖做了什麽,讓楊氏發這麽大火氣,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

杏仁哆哆嗦嗦的又說道:“孔媽媽還說……讓府裏所有的丫鬟、雜役都去、去……”

後麵的話顯然極為難說出口,杏仁‘去’字說了好幾遍,在柳相思疑問的目光中終於狠狠心、咬牙說了出來:“去觀刑!”

杏仁和柳相思差不多的年紀,十三四歲的樣子,放在現代,也就是個剛念完小學的學生。她一閉上眼睛,就好像看見春暖被按在地上痛打,血肉橫飛的樣子,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便是有下人得罪了她,悄悄的處置了也就是了。杖斃,而且還這般大張旗鼓的命府中所有下人都去觀刑,顯然是殺雞給猴看。

誰又是這個猴?

杏仁帶著妙蕊居的所有下人走了之後,穆三再次從窗戶跳了進來。柳相思看著來去影無蹤的這位,淡然的點點頭,顯然是已經習慣了。

“五小姐,根據在下的調查,放出謠言陷害您的,正是這位春暖姑娘。”

“怎麽會是她?”

這麽說來,那日她回府之時,好像是遠遠的看到了春暖的影子,可她當時也是急於回妙蕊居,並沒有將那一掃而過的身影放在心上。

她本沒指望穆三回答,隻是實在納悶,不小心將心中的話給說了出來。穆三卻一本正經的答道:“那日五小姐回府走的角門,給您開門的那個婆子正是春暖娘親的好姐妹,這事正是經由她口傳出去的。而授意她的人卻是春暖,這是她許給那婆子的好處。”

說著,遞給柳相思兩根銀簪。

柳相思順勢接過來,兩根簪子雕工精美,入手極沉,應該是實心的,對於府中的下人來說當真是好物了,這春暖,真是出手闊綽。

可她是為了什麽?難道就是因為那日在妙蕊居吃了點小虧,便伺機報複不成?

她想不通,目光悠長的看向外麵,耳邊似乎能聽見春暖的慘叫聲。楊氏杖斃春暖,會是因為此事嗎?那柳香雪呢?她可知情?楊氏杖斃她院子裏的丫鬟,她可曾為春暖求過情?

此時,梧桐居中。

梧桐居的下人也全被叫去觀刑,偌大的院子裏,就隻有柳香雪一人。房間像是剛被人打劫過一樣,茶壺、茶杯全都摔在地上變成一塊塊碎片,上好的綢緞做成的桌布也破布一樣被扔在地上,上麵大片大片的濕漉漉的痕跡。

而柳香雪,則是趴在桌子上大聲痛哭!

那日她慣用的脂粉用完了,就派春暖出去買。春暖回來時,卻講閑話似的告訴她,五小姐出了一趟府再回來卻是滿身的狼狽。馬車也不見了,是走著回來的。而且回來時連正門都不敢走了,是從下人進出專用的角門進府的。

她當時也是奇怪,問春暖是不是看錯了。春暖卻信誓旦旦的答道她雖然隻是遠遠的望了一眼,可給五小姐開門的那個婆子卻看得仔細,說五小姐的衣服上都是灰塵,頭發都散亂了,活像是被……而且不隻是她,一路上好多下人都看見了,還有夫人屋裏的孔媽媽也在場。

春暖沒有說出柳相思是被強了,可她的語氣卻讓人不自覺的往那個方向去想了。在主子麵前說這樣的話是犯忌諱的,柳香雪剛要斥責她兩句,卻不知怎地沒有張開口。

一直以來,她雖然對五妹妹的不識好歹心中不悅,卻不曾真的對她產生什麽不好的想法。

然而當春暖的嘴唇開開合合的說著五妹妹的種種不是,她就跟被蠱惑了似的,居然會產生同仇敵愾的想法!

尤其是當春暖說道,五小姐在府中極為清高,誰也看不上,裝的跟多高貴的人似的,不過是仗著自己投胎好,托生了個小姐胎落在了這知州府,夫人心善、性子軟,事事對她照顧的妥帖,倒讓她得意忘形了!也不瞧瞧,連三小姐這樣的正經主子都蕙質蘭心,在夫人的教導下,從不曾張狂的,五小姐不過是個庶女,架子擺的比三小姐還大!

她說這些,不過是痛快痛快嘴,在主子麵前黑五小姐幾句,還帶著點挑撥二位小姐關係的意思,以求有一天三小姐能徹底和五小姐決裂,甚至針對五小姐,那她才能真正出一口惡氣呢!

見三小姐沒有阻止她,她的那些話說的就更順溜了,後麵越說越難聽,又提起柳相思回府時狼狽的樣子——

“任誰看到五小姐那個樣子,都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守門的春花姨說了,須得費口舌讓看見了的人都守住嘴才成,若是傳到外麵去,可真真是丟死人了!”

柳香雪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的,就順著她說了一句:“依你說,府中那麽多人看到,守門的婆子便是費勁口舌,又哪裏知道都有誰看見了,哪裏囑咐的過來?”

春暖一怔,隨即眼睛一亮,“小姐說的是!五小姐做下這等醜事,哪裏是能遮掩得住的?奴婢明白了。”

這不就是讓她將五小姐的醜事宣揚出去?這種給五小姐臉上抹黑的事她怎會拒絕?等五小姐真的到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她才要高興呢!

春暖言辭閃爍地試探著柳香雪的意思,見她怔怔的,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

心中狂喜,這就是不反對了!

“奴婢忽然想起,母親要我捎些東西給春花姨,小姐容我告個假,奴婢去去就回。”春暖再次出言試探。

柳香雪收回發怔的目光,說道:“她事事都替五妹妹考慮,費心了,你去花開那取二十兩銀子賞她,就當我替五妹妹謝謝她。”

春暖忍不住嘴角的喜悅,連忙應是。去花開那兒拿了二十兩銀子,卻沒有將銀子給守門婆子,而是從府裏拿了兩根自己用厭了的銀簪。

那婆子平日裏守著個下人進出的角門,沒什麽油水,不像春暖在主子跟前伺候好處有的是,收了春暖的兩根銀簪美得很,胸脯拍的當當響,當天晚上,知州府五小姐恐遭歹人永強,身子不潔的消息就插著翅膀飛出了知州府。

當第二日從表姐口中聽到春暖散出去的話時,柳香雪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一是感覺到一種做壞事的快感,再一個,表姐來的太快了。流言還沒傳開,便被母親知曉,母親為了府裏的麵子,定會為五妹妹遮掩的。

可讓她沒料到的是,表姐居然也在五妹妹手下吃了虧!然而五妹妹也未曾討得好處,表姐回府後,那些話被傳得愈演愈烈。

聽春暖眉飛色舞的和她說外麵的人都在議論五小姐時,柳香雪知道,這中間少不了表姐的功勞。

可漸漸地,柳香雪笑不出來了:五妹妹的事已經被傳得如此不堪,可眾人議論得最多的,居然還是她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