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55章 跟我合作,保你不死

這張臉,這個皮麵,這個女子——不就是畫卷上的朱雀嗎?那樣的傾世絕顏,那樣的傾國傾城,隻一眼就足以教人想入非非。

一身紅衣如火,她含笑走向我,一步一頓,一步一婀娜,這般的妖豔多姿。

在她的身上,我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詞,來形容此刻的朱雀。

美則美矣,但與畫卷上的好似有些不太一樣。

到底哪兒不一樣呢?

我卻一時間說不上來,隻是若著了迷一般死死盯著她的臉,視線舍不得挪開。這臉,好像格外的熟悉,越發熟悉。莫名的,左肩下方的位置,好像揪著疼。

不是沒有心嗎?即便有,也該落在小媳婦身上了。

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

容不得我多想,她已經溫柔的抱住了我的腰肢,輕柔的貼在我的胸口。暖暖的感覺,頃刻間彌漫全身。就好像著魔一般,我下意識的圈住了她,抱緊了她。

她的身上,像是帶著某種與生俱來的魅惑,能蠱惑人心,能迷人心智。讓你忘了所有的一切,忘記過往,忘記初衷為何。

她說,“擎蒼,抱緊我,我不想和你分開。你愛我吧,別在留戀人間女子,他們都配不上你。唯有我,才能與你並肩永存,陪你永遠。”

我輕嗅著她發間清香,幽幽的開口,“好!”

她笑了,伏在我懷裏笑得這般得意。

可是下一刻,她落空了。

一縷青煙,是我留給她的最後溫度。

一波巨浪,從頭到腳,澆得她渾身濕透。

她駭然慍怒的盯著我,“你做什麽?”

我遠遠的坐在柳樹上,若無其事的雙手抱胸,倚靠枝椏,“讓你清醒一下,看清楚你麵對的是什麽人?你真當我擎蒼是個蠢貨嗎?花影,你的幻術又精進了,隻可惜身上的妖性未除。這朱雀乃是洪荒四獸之一,你是個什麽東西,也配裝成她?”

自以為是的東西,還以為就憑這點伎倆,便能迷惑我。

那九尾狐的迷人之術都奈何不得我,何況是她!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拂袖,花影褪去朱雀容顏,恢複了本來麵貌,麵色素白的站在柳樹下看我。隔著層層疊疊的柳條簾子,依稀可見她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容臉,“擎蒼,我到底哪裏不好?”

“哪裏都好,唯有一樣不好。”我道。

她一怔,“哪樣不好?”

“不合我意。”我輕描淡寫的開口,“僅此而已。”

“你!”花影切齒,“我是來找你,告訴你盡快躲起來,鬼帝來找你了。你怎這般不識好歹?那凡人女子能幫你什麽,你非得選她?要容貌,我可以幻化千萬種,隻要你喜歡,我什麽都願意。即便日日變成朱雀的模樣,我也願意。”

我道,“我不願意!”

至於區別嘛?我自己也說不上來,也許就跟九尾狐青姬當初所說的一樣,很多東西無法用正常的思維來思考。就好像喜歡一個人,其實靠的隻是那股感覺,舍她其誰的感覺。

“擎蒼!”花影憤然。

我瞧一眼她狼狽至極的模樣,飛身竄出柳條簾子,駕雲而去。

花影在身後急追不舍,“你給我站住!”

我道,“即便我站住,你能打得過我?”

離開河邊,隻是不想給花影機會招惹小媳婦。離得遠遠的處理,能免去小媳婦的無妄之災。何況,我也不希望她看見,我與花影糾纏不清的樣子。

原本沒什麽,可有時候自己也會心虛。

小媳婦是一張白紙,上麵隻寫著我的名字。而我這千百年來的風流浪蕩,早已分不清自己的世界裏還有什麽,從未想過活著的意義和價值,應是有所求。

驀地,前麵黑影劃過。

我瞬時心驚,陡然墜下雲去,快速落在一片荒山野嶺之中。眼見著花影也跟著下來,我二話不說便隱沒在一棵樹內,掐了字訣隱去自己的妖氣。

花影在找我,可惜她道行沒我高,自然不可能找到我。轉了一圈沒看到我,花影快速離開,繼續去找我,好像不找到我就不會罷休一般。

輕歎一聲,眼見著花影走遠,我這才從樹身裏走出來,靠著樹幹無奈揉著眉心,“出來吧!”

黑影幽暗,黑袍男子徐徐現身,露出那張極好的容顏。

“看樣子,你很頭疼。”他低低的開口,語氣中帶著少許戲虐。

“你這魔界聖君,不在自己的地界裏瀟灑愜意,眼巴巴的跟我到這兒作甚?你就不怕我師父發現了你,到時候不與你善罷甘休?”我轉身就走。

“來都來了,這麽急著走做什麽?”他問。

我嘬一下嘴,還真是不太樂意與他說話。這廝每次一來總沒好事,此次也必定不會例外。心道,難怪總愛一身黑,保不齊原形便是烏鴉。

思及此處,我突然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幽夜蹙眉。

我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還真別說,這顏色還真有點像烏鴉。想了想,我道,“你有什麽事,就趕緊說吧,我還等著回去呢!”

“等著回去陪你的新婚妻子?”他問。

我一怔。

幽夜繼續道,“昨夜新婚,果然是如膠似漆。”

“既然都知道,還廢什麽話?”我心頭不悅,也對眼前的幽夜心生防備。他既然什麽都知道,想必是有意而來,但真實的用意為何,尚需斟酌。

“看得出來,你很在乎她。”他說得涼涼的。

廢話!

我笑,“看得出來,你意不在此。”

幽夜斂眸,繼而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背過身去長歎一聲。負手而立,風過黑袍,竟有種難掩的幽怨之氣彌漫不散。扳直了頎長的身軀,他幽幽道,“你就不怕鬼帝殺了你,而後殺了她嗎?”

“那不正好,生而同床,死而同穴。”我嗤冷。

幽夜仍舊沒有轉身,“又或者,鬼帝當著你的麵,折磨得她死去活來,如此你還能忍受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冷了眉目。

折磨小媳婦?

我看誰敢!

除非踏著我的屍首過去。

“合作或者背叛,你自己決定!”幽夜終於回頭看我,那雙極是陰暗的眼睛裏,泛著滲人寒光。銳利如刃,刀刀見血。

“你說什麽?”我陡然明白這幽夜的目的,忽然笑了,笑得這樣輕蔑,心頭寒涼,“沒想到堂堂魔界聖君,也會為人走狗,當鬼帝的奴才。”

幽夜麵無表情的看著我,“你不會明白。”

“我是不明白,你放著好好的聖君不做,想要做什麽?”我切齒。

幽夜深吸一口氣,“想要做什麽?讓我來告訴你!我想要這天地之間,都是我魔界的領域。我要魔界眾生入侵三界,從此以後以我魔界為尊,這天下這三界眾生都將臣服在我魔界的腳下。包括你,擎蒼!”

“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我深吸一口氣,而後長長吐出,“你以為鬼帝真的有這樣的本事?他能禍害人間,能禍害三界,但是要魔界一統三界,是一件最不可能的事。幽夜,收起你的春秋大夢吧,魔界若在人間橫行無忌,早晚有一日,會被天上諸神和凡人趕盡殺絕。”

“眾生皆愚昧,隻知自相殘殺。你睜眼看看那些人,為了私欲為了所謂的天下太平,不惜兵戈相見。你睜眼看看吧,這些人都是該死的。所以由魔界來統治天下,是早晚的事。”

我嗤笑,“幽夜,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狂妄無知了?眾生好殺,那是天性,可是殺戮換來的是一段時間的太平,也是凡人優勝劣汰的必經之路。凡人嗜殺,那麽你們魔界又好得了哪裏去?你別告訴我,你是慈悲心腸,連螞蟻都不敢踩死!那是佛,不是魔。魔的本性,是被凡人更高一層的嗜殺與貪婪。”

“擎蒼!”幽夜厲喝,“我隻問你最後一次,你的選擇到底是什麽?”

“你這是在警告我,非友即敵對嗎?”我問。

幽夜不語。

我幹笑兩聲,“那就當敵人吧!讓我投靠鬼帝,讓魔界入侵三界,毀了人間,恕我做不到。”

“凡人生死,與你何幹?”幽夜冷凝著我,“你何必要放在心上?人命可賤,不過是螻蟻罷了!”

我望著他,笑得涼涼的,“我是不喜歡惹事,但是我也不怕事。人也好,妖也罷,總該有些堅持,有些執念才算不枉此生。我活了千百年,到了如今才算明白這個道理。所幸也不晚,所幸還來得及。”我轉身抬步,“我若應了你們,她會恨我。我若不應,大不了一起死。生又何歡,死有何懼,都不過塵歸塵土歸土罷了!幽夜,你好自為之!”

音落,身後陡然冷風襲來。

快速旋身,推掌。

掌風相對,我冷然,“別以為我不會動手,幽夜,你有你的選擇,我不願置喙。但這是我的抉擇,也沒有人能更改。”

幽夜怒目圓睜,瞳仁染血,紅得驚悚可怖,“你知不知道,跟鬼帝作對隻有死!”

“我說過,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跟鬼帝合作。與你們同流合汙,才是我的恥辱。”若我應下,小媳婦必定不會原諒我,到底她是個凡人,她的父親她的姐姐她的所有親人都在人間,都是凡夫俗子。而我因為遇見她,所以對人間充滿了希冀,第一次覺得人間極美,該永遠都這樣持續下去。

掌風強勁,大有摧枯拉朽之勢,漫天落葉嗖嗖而下,刮得臉上生疼。

誰都不肯相讓,誰都不願相讓。

此刻的我與幽夜,已經是敵人了。徹頭徹尾的敵人,再也沒什麽話可說。那場約定的戰爭,很快就會降臨。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幽夜有上萬年的修為,而我不過是千年小妖,若真的動起手來,我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那一次,我知他是讓著我。

這一次,我知他不會再讓。

但我,不在乎。

“冥頑不靈!”他厲喝,氣勁迸發。

掌風落在我的眉心之前,但——到底沒能落下。下一刻,脊背瞬間被撞得生疼,他直接將我壓在了樹幹處,雙手死死鉗著我的雙肩,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儼然是要吃人的。

“或許,你該殺了我。”我道。

他似乎極為生氣,呼吸都變得格外沉重,死死盯著我的雙眼,好像要在我身上挖個洞出來才肯罷休,“跟我合作,我保你不死。”

這是他最後的通牒。

我笑得涼涼的,手心也涼涼的。

我道,“多謝聖君美意,我意已決,絕不更改。”

“你會灰飛煙滅。”他切齒。

灰飛煙滅嗎?那就是什麽都沒了?

“這樣不是正好嗎?如此一來,聖君就不必再為我這個冥頑不靈的人,多費心神。你做你的春秋大業,我等我的灰飛煙滅。”我若無其事的說著,心頭實還揪著。

終於,幽夜放開了我,笑得那樣悲愴,帶著一絲莫名的絕然,“到底拗不過你。”音落,他拂袖離去,徒留下一句,“來日你死在鬼帝手中,我絕對不會救你。”

長歎一聲,我苦笑,“不用你救。”不過這樣一來,誰都救不了我。

“沒想到,你還有些骨氣。”孤孑身影一晃,已經落在了我跟前。

這小妮子的修為竟然精進得如此迅速,早前見她還是個二流,如今竟然能隱藏自己的凡人精氣,在幽夜跟前也未能暴露,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我還以為——”

不待她說完,我挑眉道,“你以為世間的妖都與幽夜這般貪婪嗜殺?以為所有的妖都該吃人,都該害人,都該死?可這世上皆各行其道,每個人每個妖都有各自的生存法則。你不能拿自己的標準來衡量別人,尤其是要求——異類。”

孤孑冷笑兩聲,“妖就該死,你們妖隻會害人。幽夜如是,你也不例外。你敢說你手上沒有沾染過無辜人的鮮血?你敢說自己是清白的,沒殺過人沒吃過人嗎?”

“那是他們的劫,也是我的業障。”我輕歎一聲,不屑與她辯論,“你是你,我是我,咱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幹。”

我欲走,孤孑卻道,“我要殺了幽夜,為師父報仇。”

我一怔,隨即回眸看她,“你不是他對手。”

“那又這樣?”她冷笑兩聲,“這世上之事,大多都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不也是這樣嗎?”

“我同你不一樣。”我道,“你是為了仇恨,我不是。”

“你為了你的女人。”她道,“可本質上有區別嗎?同樣是殺人,再多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殺人就是殺人,沒有所謂的善惡之分。”

我挑眉,這話說的好像真的沒什麽過錯,殺人就是殺人,確實——我嘬了一下嘴,“雖然道相同,但你我還是不可與謀。你是驅魔一族,我是妖,注定是敵人。”

語罷,我頓化青煙,消散無蹤。

我不想跟孤孑繼續糾纏下去,還是回去看看自己的小媳婦為好。離開了那麽久,也不知道她醒了沒有。思及此處,我便加快了步伐。

小媳婦果然已經醒了,坐在洞府門前的石凳上等著我,雙手托腮,百無聊賴的望著風吹桃樹,掀起陣陣桃花雨。我沒想到自己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已近黃昏。

黃昏落日,十裏桃林越發美得醉人。

“醒了?”我若無其事的坐在她對麵,擋住她所有的視線。

她點了點頭。

我道,“餓嗎?”

她搖了搖頭。

“怎麽不說話?”我繼續問,“說話!”

她撇撇嘴,一臉無奈的望著我,“腿疼。”

我輕咳一聲,扯了唇撓著自己的脖頸,“那我抱你回去,此處風大。”

小媳婦搖頭,“夕陽無限好,這桃花開得真好,你看多美啊!”

“喜歡嗎?”我道。

她一笑,“自然是喜歡的。”

我將她抱在懷裏,望著紛紛揚揚落下的桃花雨,笑得愜意,“若是喜歡,便永遠留在這罷!”

“你在哪,我就在哪!”她淡淡的笑著,依偎在我的懷裏。

低眉間,我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半垂著,在夕陽微光裏,打著極是好看的剪影。昏黃微光撒在她的睫毛尾端,溢開極是好看的七彩炫色,教人著迷深陷。

我突然覺得,怎麽看著看著,她竟比朱雀還美?

有一種從骨子裏散出的蠱惑,教我挪不開視線。

下意識的,我抱緊了她,“瑜兒,你會離開我嗎?”

她抬頭看我,指尖輕輕的戳著我的喉結,盈盈輕笑,“傻!”

真是個傻子,她都為我離家私奔,與我生死與共,我竟還會突發奇想,去問這樣的問題,果然是極傻的!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輕柔的塞進嘴裏含著。

小媳婦的臉,瞬時紅到了耳根,“你做什麽?”她不敢看我,半低著頭,一臉羞赧。麵若桃花,嬌生兩靨之態;羽睫微垂,宛若西子勝三分。

我笑得格外得意,身子微微起了反應。

好在念著昨夜的瘋狂,倒是按捺住了。

不遠處,桃仙飛奔而來,麵色惶然,“臭小子,還膩歪什麽?快躲起來,快些!出事了出事了!”見我仲怔,桃仙快速上前拽著我就往桃林深處去,“還愣著幹什麽,快躲起來!”

“發生何事?”小媳婦忙問。

桃仙一拍大腿,“還問發生何事?大事!”一把拽著我,“廢話少說,快去桃仙居躲著,快!再晚就來不及了,我去找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