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祈夢請_第80章 一團亂麻

“但是我想不出她們害我的理由,難道是為了這侯府夫人的位置?”董婉喻不解。

“這也不是不可能,但即便是夫人你不在了,皇上也不會允許與這些人有關的姑娘嫁給侯爺。我想這些人心裏比誰都清楚。”吳媽媽慢慢說著,並沒直接將心底的猜測告訴董婉喻,而是引導她去思考。

“武定侯府一向隻忠於皇上,並未與誰結怨,即便是有,手也伸不到宮裏來。”董婉喻還是沒有想明白。

“牽扯到朝堂之事,並不是有冤仇才會被算計。”

“夫人,蕭禦醫來了。”這時小宮婢在門口輕聲回道。

“讓他稍等片刻。”董婉喻簡單妝扮一番,這才將禦醫請進來。

“在下蕭笙,是皇上派來專為夫人整治的禦醫。”來人是個文質彬彬的青年,年約二十,穿著一聲淺紫色的禦醫專屬官服,將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襯托得更白了。

但又不是那種病態的慘白,給人的感覺十分幹淨。他身上似乎帶著一股陽光青草的味道,讓人覺得十分親切。蕭家世代行醫,蕭笙自小學醫,雖然年輕,但醫術了得。

“有勞蕭禦醫了。”董婉喻點點頭,坐在桌邊。

蕭笙將藥箱放到桌上,拿出一個青色錦緞脈枕,放在桌上,示意董婉喻將手搭在上麵。

董婉喻依言將手腕搭在上麵。“蕭太醫,如今這宮裏的疫情可控製住了?”

“除了朗月軒與夫人這裏,其餘地方暫時無礙。”蕭笙收回手,又對董婉喻說道:“夫人隻是受了點驚嚇,目前並未有其他症狀,不過還是小心為妙。若有什麽事,可以讓看守的侍衛到禦醫所尋我。”

候在一旁的兩名小宮婢,聽聞侯爺夫人並未被染病,露出驚喜的神色,那模樣比董婉喻這個正主還要高興。

“那就多謝蕭禦醫了。”董婉喻道。

“這是在下理應做的。”蕭笙說著,從藥箱裏拿出一瓶藥膏放在桌上。剛才診脈時,他見董婉喻手掌破皮,還帶著淤血。“這是活血化瘀的藥膏,我想夫人應該能用上。”

蕭笙雖醫術好,但是在禦醫所資曆卻淺薄,如今宮裏出了這樣的麻煩,他就被一幹老狐狸給推了出來。他之前剛從朗月軒出來,哪裏的無論是主子還是奴才,染病的還是沒染病的,人人麵帶死氣,惶恐不安。

這侯爺夫人與她身邊的老仆,卻是鎮定自若,毫不畏懼,好像一點也沒把生死放在眼中,這不禁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蕭禦醫有心了。”蕭笙這麽一說,董婉喻才發現,自己身上被撞到的地方,還有手掌都有些隱隱作痛。

“夫人難道不畏懼瘟疫?”蕭笙見她自始至終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怕與不怕,都解決不了瘟疫,那我又何必懼怕?”董婉喻死過一次,前生她死的時候沒有麵對死亡的畏懼,隻有滿腔的恨意與不甘。重活一次那就更不會了,有的也隻是不甘與不舍。

“是啊,可是真能看透的又有幾人。”蕭笙感歎一聲,背著藥箱離去。

武定侯府,衛邵霆領了差事回去之後,將衛總管叫到書房。

“衛叔,宮裏出事了,皇上為了牽製我,將夫人扣押宮裏。”今日宮裏接連出事,皇上也差點遭人算計,甚至宮裏還出現了瘟疫。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說明,有股他們所不知的勢力,在暗中悄悄算計皇上。若是現在皇上去了,大厲朝肯定會亂。衛紹霆十分了解司清德,出了這些事,他一定會對身邊的人都有所猜忌。

而確實也如同衛紹霆所想,當司清德得知宮裏出了瘟疫,心知不好。這大厲不足百年的基業,如今卻是風雨飄搖。

他不知道身邊的人還能不能信任,得知董婉喻還未出宮,用計將董婉喻留下,作為挾製衛紹霆的人質。讓衛紹霆能一心為自己辦事,衛紹霆剛得知消息,或許有一瞬間慌了神,但仔細一想,對於司清德想法也猜到一二。

但是為了取信於司清德,衛紹霆隻能裝作不知,懇求皇上讓董婉喻回府養病。雖然他也擔心董婉喻的處境,但隻要他還有利用價值,皇上就會好好保護她。

“侯爺,那您可要多加小心。”這事實在是出乎衛總管的認知範圍,他隻能為侯爺憂心,卻使不上力。

“外麵的事我自會處理,如今皇上將京城的安慰交給我,即便是為了這京城的眾多百姓,我也會盡力的。隻是這家中之事,就要有勞衛叔了。夫人身邊的張媽媽和王媽媽都是能頂事的,你幫著她們將家裏管好,不要讓蘇氏母子趁機作亂。”

之前董婉喻做得不錯,幫他鎮住了後宅,讓他沒有後顧之憂。隻是如今董婉喻被軟禁宮內,隻靠兩位媽媽,怕是鎮不住後宅那些牛鬼蛇神。而他接下來的日子裏,極有可能無暇顧及家中之事。

“侯爺您盡管放心,老奴定會盡力。”衛總管點頭。

隨後,衛紹霆又將張媽媽與王媽媽叫來,交代了一番,隻是對董婉喻被留在宮裏的實情有所隱瞞。兩位媽媽對董婉喻的處境十分擔憂。

兩人離開武烈堂之後,張媽媽麵帶愁容地道:“妹子,這事咱們可得捂緊了,如今夫人剛把這家理順了一些,可不能讓那些小人給攪和了。”

張媽媽了解王媽媽,這人待人真誠,但是心眼少,容易信任別人。但她對夫人那是絕對的忠心,隻要是牽扯到夫人之事,就會特別小心謹慎。

“這是自然。”王媽媽點頭。

“對了,這事我們兩人知道就好,即便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也暫時別告訴她們。”張媽媽想起之前吳媽媽提到之事,又對王媽媽叮囑。

“老姐姐,她們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王媽媽心驚,張媽媽這話,讓她想起之前董婉喻也讓她盯緊這些丫鬟。

“如今還不好說,隻是姑娘們年齡漸長,春心動了。”張媽媽說得模擬兩可,王媽媽卻瞬間黑了臉。

這夜董婉喻睡得很不踏實,夢裏不斷重複著白日裏那副鮮血淋漓的場景。那溫熱的血液落在臉上的感覺,似乎變得越來越鮮明。

董婉喻瞬間從夢裏醒來,然後又失眠了,她幹脆閉著眼,不停回想著進宮之後的一幕幕場景。想著吳媽媽說過的話,還有衛紹霆的隻字片語。

‘等著我來接你。’

夜晚似乎是最適合思考問題的時候,因為它的寧靜,能讓人專注沉浸在思緒之中。董婉喻也是如此,反複擠嚼這話。董婉喻突然發現,衛紹霆似乎在暗示什麽?

再聯想到吳媽媽的話,她似乎有些明了,但也還有些疑惑。

日子就這樣過著,蕭笙每日都會過來診脈,隻是董婉喻身體一直不錯,並沒感染瘟疫。但皇上卻絲毫沒有放她出去的意思,偶爾衛紹霆會通過陳媽媽給她傳信,都是讓她別著急。如此一來,更坐實了董婉喻心中的猜想。

蕭笙來的時候,董婉喻也會問問宮裏如今的情況。蕭笙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都會告訴她。如今朗月軒裏的人,已經死得沒幾個了,就連龐貴人也去世了。

隻是這瘟疫並未因此得到控製,與朗月軒相連的泰和宮也出現了瘟疫,如今這皇城中人心惶惶,到處衝刺著刺鼻的醋味。

“蕭太醫,你可知徐州之事?”董婉喻掛心哥哥和母親,在蕭笙過來看診時,向他詢問。

“這在下就不知道了。”蕭大夫搖搖頭,他一向醉心醫術,對朝堂之事漠不關心。

董婉喻如今也隻能祈禱,遠在徐州的親朋好友一切都好。董婉喻也不是沒試過,繼續那日之夢。但若是夢境能由得她安排,那就好了。

時間一日日流逝,董婉喻心裏也越來越急躁,被鎖在這深宮,得不到外麵的消息,更是讓人憂心不已。

而此時的花氏,已經到了江南花家。隻是此時的花家,已經不是她記憶中那個花家。她到來時,花雲初並不在家,他帶人前往靠近徐州的運德縣打聽董澤言的消息去了。

如今花家是宋氏做主,但宋氏並不歡迎她的到來。“雲若,你怎麽來了?”

“大嫂,我聽說澤言出事了,家裏離徐州近些,我回來等消息。對了大哥人呢?”花氏見宋氏板著臉,一副晚娘麵容不禁皺眉。她印象中這位大嫂雖然對她冷淡,但也還算客氣。

“你大哥可是為了你那兒子,連這個家都不顧了,攤上你們母子,準沒好事。”宋氏一副刻薄樣。

花雲初雖是花家的繼子,但當時花氏出嫁,就已經帶走了花家大半家產。如今這些可都是花雲初一點一滴打拚出來的,以後可都是要留給他們兒子的。

可是花雲初呢?完全不為家人著想,一心護著那已經出嫁的花氏,還有那兩個小賤種。他將他們母子三人置於何地?她們算什麽?

每次有什麽好東西,都是先撿著花氏。這花家最好的院子就是花氏以前住的花容院,花氏出嫁之後,便一直空著,她女兒喜歡,想要住進去,卻被花雲初狠狠斥責了一頓。

花雲初還義正言辭的訓斥他們,做人要懂得感恩,要珍惜身邊的親人。花家對他恩同再造,對花氏他們好些也是應該的。隻是這天大的恩情,這些年也應該還清了。

“大嫂,我大哥去哪了?”花氏記著花雲初的好,努力壓製胸中的怒氣,再次問道。

“去運德縣了,若不是為了你那好兒子,他能去那種地方?”宋氏沒好氣地道。

“告辭。”花氏起身,如今這個花家,已經沒了她的容身之地,她也不想留下。既然兄長在運德縣,那她便去那裏找他好了。

“夫人,我們這是要去哪裏?”黃鶯有些擔憂的看著花氏。

“先去我名下的別院住下,明日前往運德縣。”花氏說著,大步往外走去。如今這花府的老人已經沒了,她看到的那些,都是新麵孔,花氏皺眉。

隻是花氏到了別院,那裏卻住了人家,一問之下,竟是宋氏的親戚。沈妍看宋家人趾高氣昂的模樣,忍不住要揍人,但被花氏攔住。花氏心裏怒氣翻湧,隻是宋氏畢竟是她大嫂,這些事還是交給大哥處理。

最後,花氏隻能憋著氣,去住客棧。

司清德近日身體好了不少,心情卻是每況愈下。因為宮裏瘟疫的原因還沒查明,如今這消息雖然捂得緊緊的。

但京中百姓若是知道,人心一定會大亂,如今的徐州已經亂了。有時候,司清德甚至會想,難道他與父皇一手建立的大厲朝,就要因此衰敗下去?

衛紹霆同樣也在為瘟疫之事奔波,瘟疫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得安生。如今京城外的各處要道,都在他的監管之下,城內的大小醫館同樣也被監管起來。如是發現可能感染的人,全都扔進大牢,進行暫時隔離。

衛紹霆一直忙著外麵之事,他以為董婉喻在宮裏,一定會是安全的。皇上既然要控製他,就不能讓董婉喻有危險。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董婉喻還是染上了瘟疫。董婉喻這日情況不太好,總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蕭笙前來例行診脈時,也覺察出她情況不對。

結果一把脈,臉色沉了下來。董婉喻看他的表情,心知不好,自己還是被感染了。“夫人這裏最近可來了外人?吃過什麽?用過什麽?”

“我這裏哪會有外人,吃的用的都是宮人們送來的。”董婉喻苦笑,吳媽媽滿臉擔憂。

那兩個被派來的宮婢麵如死灰,一臉大限將至的模樣。之前侯爺夫人一直好好的,她們也鬆了口氣,以為能逃過一劫。

“夫人如今症狀輕微,及早治療,也不是沒有希望。”蕭笙急忙將自己藥箱收拾好,他得將這事趕緊報上去。“我先走了,隨後會有人將藥送來。”

“蕭太醫等等。”董婉喻叫住他。

“何事?”

“能否將這五味藥材加到我的處方中。”董婉喻說著,將之前夢裏見到的那五種藥材告訴蕭笙。

蕭笙聽完若有所思,然後點點頭。“也許可行。”

“還請蕭太醫一定要將這些藥加入藥方,再給這裏院裏的人,每人準備一份。”

“這——”蕭笙有些為難。兩個原本已經幾乎絕望的小宮婢,一臉祈求的看看蕭笙,又看看董婉喻。

“若是她們也病倒了,誰來照顧我?”董婉喻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救,但她不能連累吳媽媽她們。

“我知道了。”蕭笙點頭,那兩個小宮婢頓時大喜過望。

蕭笙匆忙離開,到了門口淨身,換了衣物,這才匆匆去見陳媽媽。每日看診之後,他都需要將侯爺夫人的情況報給陳媽媽。

陳媽媽得知,董婉喻也感染了瘟疫,神色也慌了起來。她催促蕭笙趕緊去配藥,自己匆匆忙忙趕去見皇上。

司清德得知消息,氣得摔了手邊的茶碗。“陳媽媽,你帶人去給我仔細查,到底為何衛夫人會染上瘟疫。”

“皇上,要不要知會武定侯。”陳媽媽猶豫地問。

“不用了,免得他分心。”司清德擺擺手,示意將這事瞞了下來。

“是。”陳媽媽退下。

“皇上若是衛夫人有個好歹,此時不說,侯爺那邊以後怕是會怨您哪。”李公公小聲勸道。

“國難當頭,如今沒時間給他們兒女情長。若是因為衛夫人的病情,影響了他正在做的事,他將會成為大厲的罪人。”司清德眼神冰冷,語氣中滿是掩飾不住的怒意。

“皇上英明,是老奴愚鈍。”李公公趕緊說道。

“記住,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傳到武定侯那裏。”司清德冷聲吩咐,周身散發著凍人的寒意。

“奴才知道。”

“恩,福安龐貴人那裏的事調查得如何。”司清德問道。

“龐貴人得病之前,收到了家中送來的東西。那些私遞東西的奴才,老奴已經命人拿下,他們也隻是收了龐家的賄賂,幫忙遞個東西,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好一個龐家,傳朕旨意,讓京衛府將龐家全都拿下,嚴加拷問,朕要知道他們到底遞了什麽。”司清德幾乎咬牙說道,之前讓龐大人去治理瘟疫,沒想到一事無成,如今徐州那邊越來越亂。

“這——”李公公有些猶豫。

“什麽是,說。”見李公公這副模樣,司清德的語氣又冷了幾分。

“皇上,您忘了,龐大人剛因瘟疫之事去了,如今龐家正在辦喪事。”李公公小心提醒道,皇上最近火氣越來越大,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不要驚動外人,派人去給我悄悄查。”司清德總算還有最後一絲理智,在怎麽樣,龐大人也是因公殉職,不能此時動手,寒了眾臣的心。

董家在京城經營多年,有著自己的消息渠道。如今花氏遠走江南,董婉喻被困宮中,花氏留下的大筆產業,就無人看守。董君煜在安幽雪的挑唆下,打起花氏嫁妝的主意。

安幽雪心中也苦,她這二房夫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不說。如今董君煜還迷上了花氏院裏的姑娘,那幾個浪蹄子也不知是花氏從哪裏弄來的,將董君煜迷得五迷三道的。

花氏這個賤人,人都不在董家了,還給她留下了不少麻煩。花氏買來的姑娘,長相那都是董君煜所喜愛的。更何況花氏了解董君煜的性格,調教這些姑娘時,性格也全按著董君煜的喜好來。

她們原本就是那種青樓教出來專門伺候男人的,自然在伺候男人的手段上,比安幽雪不知高了多少。花氏答應過她們,隻要她們能成為董君煜的姨娘或小妾,就將她們的賣身契給她們。

若是她們能將董君煜勾離安幽雪的身邊,就給她們五百兩。這筆錢也許在董家這樣的人家並不算什麽,但是對這些姑娘而言,那無疑是一筆能安生過完下半輩子的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