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顏態_第三十六章 天香樓會見
小環看見她手上的東西，驚叫著問道：“小姐，你這是做什麽？”
莫傾城挑了挑眉，從妝奩盒子裏去了一支銀簪子出來，往臉頰上刺去。小環瞪大了眸子，以為她這是要毀容，伸出手去要阻攔她，但看著鏡子裏她的眼神，手又停了下來，懸在空中，緊張地盯著她手中的銀簪子。
尖細如針的簪柄刺在莫傾城的臉頰上，貼著肌膚有一絲冰冷，她看著鏡子裏的銀簪沾上血汙的地方迅速地變成了黑色，身後小環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果然是中毒！
莫傾城眼中閃過了然，就著手上的簪子將臉上的疤痕外殼悉數給摳了下來，期間她的眉一直皺著，嘴唇抿著，愣是沒有叫出任何聲音來，小環在後麵看的心驚膽顫，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去外麵打了溫水進來，並關上了房門。
全部弄完的時候，莫傾城的臉色已經非常蒼白了，唇上也沒一絲血色，鮮血沾滿了她整個臉頰，甚至有的還流到了她白皙的脖頸上。
小環擰了毛巾過來，要給她擦臉上的血，莫傾城自己伸手接了過來，將一張剛剛寫好的方子以及一錠銀子遞給她。
小環看了看紙上寫的字，一個也不認識，看了眼莫傾城的臉頰，快步走了出去，趕著去抓藥。
抓藥這事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發現，所以小環走的是後門。
後門附近有一處別致的景致，假山環繞，種植了一片梅樹，到了冬天是個賞梅的好地方，不過此時梅花都落盡了，隻剩下光禿禿地梅樹。
小環快步走在石子小道上，想著趕緊抓了藥回來給莫傾城，正走到假山附近，突然聽見一道聲音，她驚得回頭看了看周圍，沒看見任何人影，鬆了口氣，再凝神一聽，發現聲音是從假山裏麵傳來的。
她頓了頓，聽著聲音有些熟悉，走到假山附近一處隱蔽的地方偷聽起來。
良久，假山內安靜下來，她正準備離開，裏麵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小環雙頰上快速地添了一層粉色，耳根子更是紅的可以滴出血來，暗道一聲真是不要臉，難怪把自己當主子了，心神不定地離開了。
小環回來的時候，紅兒正在屋裏伺候。
“小姐！”
“你退下吧！”莫傾城躺在搖椅上對著紅兒吩咐，紅兒看了一眼小環，起身行禮退了下去。
小環上前一步走到莫傾城身邊，將藥拿從袖子裏拿了出來，遞至她跟前道：“小姐，藥抓回來了。”
莫傾城淡淡地睨了一眼，將煎藥地方法告訴了她，這次的藥不是用來喝的，而是用來製作膏藥塗抹在臉上，但也隻能防止毒藥蔓延而已，並不能解毒，要解毒還需要其他的東西。
見小環聽完還沒有退下去的意思，莫傾城扭過頭來看她，才知道她有話要說，示意了一下。
小環想了想，俯身靠在莫傾城耳邊將之前她去買藥的時候，在後門假山裏邊聽到的話悉數告訴了莫傾城。
莫傾城聽完，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嘴裏淡淡地念道：“沒想到是他，她也真有本事！”
“你盯著點就是，暫時不用動。”莫傾城如是吩咐小環，小環應了，這才拿著藥下去煎製。
是日，天朗氣清，那遞了帖子的不知名官員送來消息，請莫傾城去天香樓會麵。
天香樓，京城最繁華也是最奢華的酒樓，而且不止是在京城，在紫麒國各個城市都有分樓，產業可謂是遍布了整個紫麒國，背後的老板是默認了的紫麒國第一首富，隻是卻無人知曉這背後的老板是誰。
府裏的小姐出門，隻需要遞了牌子即可，一般都不用向夫人稟報，隻要是從正門出去的，最終消息都會通知到陳阿嬌那裏。
小環跟在莫傾城身側，像是隻關在囚籠裏的鳥兒終於得到了自由一樣的激動興奮，三步做兩步地看看這兒，看看那兒。她出來買藥的時候都是形色匆匆，不敢在外麵多耽誤，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好好欣賞這京城的街景了。
兩人這麽走走停停，明明隻有一盞茶不到的路程，愣是被她們走了將近半個多時辰，手上也不知不覺地多了些東西。
到了天香樓附近，人反而越來越多，小環一邊護著莫傾城，一邊還得顧著手上的東西，旁邊一人擠過，她手上的東西就掉了，小環忙急得轉身去撿，起身的時候目光正要搜尋那個擠掉她東西的人，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可待她仔細去看時，又沒了，像是她的錯覺。
她怎麽會在這兒？應該是她看花眼了吧！
小環一愣神的功夫，莫傾城已經走到了天香樓門口，她也顧不得多想，急忙地追了上去。
天香樓一共有五層，底下一層是大廳，擺了不少桌子，正對著大門口的是一方櫃台，掌櫃的正站在那兒招呼客人，統一穿著灰色衣衫，頭戴一方灰色襆頭，肩上搭一條雪白毛巾的小二在廳堂前後忙碌著上菜。
小二看見麵帶輕紗的莫傾城愣了一下，隨即笑著上前，“客官，一樓沒座了，二樓請！”
小環上前一步，說道：“我們已經訂好位子了。”
說著，把帖子上麵寫的房間報了過去，小二一聽，笑著迎了他們上去，神色稍微的恭敬了些。
二樓呈開闊式，樓梯前麵擺了桌子，挨著窗戶口，可以看見街道，右麵及後麵則是一些包廂，三樓之上則全是包廂，檔次按層級遞增。
這二樓的包廂算是最次的一級，有的包廂門口掛的隻是簡單的簾子，隔音效果自然是很差。
小二領著她們去的房間正是二樓一處掛著簾子的房間，在後麵的一處角落裏，倒不容易叫人注意到。
雖說是最次的一級，殼裏麵的擺設也不差，包廂中間是一張方桌，周圍擺了四條長凳，右邊有兩張地雕花扶手寬椅，中間隔了一張小方桌，方便放置茶盞。牆麵上掛了一幅不知畫的是哪兒的山水圖，筆墨簡單，不是什麽大作，卻貴在精細。
桌子地麵都很幹淨，小二領著兩人進去，先用了肩頭的毛巾擦了擦桌麵，然後是四條椅子，最後是那兩張寬椅，才請莫傾城坐下。
“客官，您先坐著，小的去給您端茶！”說完，轉身退了出去。
小環把手上抱著的東西放到那邊的寬椅上麵，忍不住地挑開窗戶看起來外麵的街道，視野開闊，看著甚爽，歡喜地說著：“小姐，這天香樓果真是不一樣，在這樓上往下麵看舒服多了。”一點兒也用不著擠。
走到簾子口的人，聽見這話，緊繃的臉上露出來一絲得意的笑容，高傲地眼裏閃過一絲鄙夷，果然是不受寵的庶女，不過是區區天香樓二樓的視野就能興奮成這樣。
調整了情緒，收起笑容，來人伸手挑開簾子，跨著步伐走了進去。
聽見簾子的聲音，小環轉頭看了過來，愣了一下，連忙退到莫傾城身邊站好，一邊抬眼偷偷地打量來人。
來人身高足有七尺，身形頎長偏廋，一身暗青色錦袍襯得他容貌俊秀白皙，五官端正，臉上緊繃著，看著非常的嚴肅，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更是懾人，嚇得小環看了幾眼就不敢再抬頭，隻敢在心裏置喙。
這人不是她見過的最英俊的男人，卻是令她最害怕的人，身上的氣息陰晴不定，像是頂了一片烏雲在頭頂，隨時可能會掉下雷電來。
莫傾城是背對著門而坐，她聽見了聲音，但並沒有轉過頭來，直到來人在她對麵坐下，才輕抬眼眸淡淡地看了一眼。
荊兆林被這一眼看的莫名地有些壓力，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她害羞，所以不敢抬頭看他，此時卻覺得不然，但他又不肯相信區區一個閨閣女子會讓他有壓力？
他也不是什麽沒見過世麵的人，當時在那九鸞殿上他也沒有絲毫膽怯。
兩人靜默無聲，誰也不開口。
一會兒小二端了茶壺上來，看見裏麵多了一位公子，愣了一下，恭敬地到了茶水，臉上掛著謙敬德笑容問道：“二位要點什麽？”
莫傾城看了看小二空蕩蕩的手，皺了下眉，正欲開口問他要個菜單子，對麵的人先開了口，點了幾個菜。
小二一一記下，又問：“客官要酒嗎？我們這兒有……”
不等小二推銷，荊兆林擺手拒絕了他，“不用，就這些了！”這頓飯已經花了他不少銀子了，喝酒？他哪兒還有那麽多銀子喝酒！
這間包廂就花了他十兩銀子，再加上那些飯菜茶水，差不多還要十兩銀子左右，要不是為了震懾這個庶女，讓她見見市麵，他用得著花二十兩銀子請相府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吃飯？
隻不過這女子今天的打扮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傳聞她一身灰色衣衫，和個跑堂的小廝一樣，剛剛他挑開簾子，看見她的背影還以為見到了哪位公主呢！
她今天倒是沒穿什麽灰色，穿了身素色的紗裙，麵上遮了一層白色的麵紗，頭上挽了個普通的發髻，簪了兩支銀釵，這身打扮很普通平常，丟在大街上基本不會讓人多注意幾眼，但她身上的氣質卻給人一種直擊內心的震撼，看的一時移不開眼睛。
荊兆林半晌才回過神，暗罵一聲自己沒出息，居然被一個稱為天下第一醜女的人給迷住了，心中一陣愧疚，端起茶比喝了口茶水以掩飾臉上的不悅之色。
屋裏很安靜，安靜的隻剩下兩人偶爾喝茶的聲音，小環站在一邊看著都累了，真想對著對麵的人大吼一聲，有屁快放！
不然，她就拉著小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