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涅盤重生_第73章 在宮裏養病
因著耽擱了許久,所以顧歆來到坤寧宮時,請安的妃嬪大多已經離開了。
妃嬪們還在時,皇後自然表現出一副慈母的模樣,不斷使人去慰問誠王妃;待到眾人走得差不多了,皇後的臉當場就撂了下來。
所以顧歆進來時,看見的便是一副晚娘麵孔的皇後娘娘。
顧歆暗自深吸了一口氣,盈盈下拜,“兒臣見過母後,母後萬安。”
“你倒讓本宮好等。”皇後並沒有叫起,反而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母後息怒,兒臣知錯。”顧歆早料到會被刁難,因此心平氣和的蹲在原地,維持著行禮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皇後見她服軟,並沒有因著名聲起來了便張狂,因此心氣消了一些,況,她也不想被人詬病苛待庶子媳婦兒,所以隻是稍稍刁難了一下,便讓顧歆起來了。
顧歆起身後,暗自籲了一口氣,她覺得頭更暈了,眼眶也開始酸澀,自己都能察覺呼出來的氣息變得灼熱。
看來她的熱度又高了。
她努力端坐在位置上,不讓人看出她的異樣,隻想著趕緊將請安撐過去,回府後便可以休息了。
沒承想,皇後竟然開始和她閑談,顧歆在心裏犯嘀咕,她以為皇後應是不喜她才是,怎麽會特意將她叫進宮來說話呢?
其實皇後也不想和顧歆說話,隻是太子妃分析過,誠王和誠王妃如今風頭正盛,就是陛下在早朝上,也誇獎了誠王幾句,所以她們最好和誠王妃打好關係。
太子妃還說了,若是能拉攏誠王最好,有這麽一個賢能之士在太子的麾下,還怕旁的人不加入太子陣營麽?
況,誠王若是沒有心爭儲,就該對她們的示好有所表示才是,若是誠王拒絕了她們的拉攏,豈不說明了他的狼子野心?
皇後聽罷也覺得有道理,左右她對顧歆好一些隻有益處沒有壞處,那麽她便忍了心頭的厭惡又如何?若是能夠就此換來誠王府對太子的投誠,那便是賺了。
隻是她沒想到,顧歆一進宮便讓自己等,就算是因為被榮惠推入池子裏,所以才會姍姍來遲,但是皇後哪裏管這些,遲了便是遲了,有再多的借口都沒用。
所以她忍不住刁難了對方,後來猛然想起太子妃的勸說,她才勉強放過顧歆。
不過拉著顧歆說了一大堆,對方卻隻會嗯嗯啊啊的,真是無趣得緊。
她本想問問粥廠和賑災的細節,好讓太子妃也跟著一塊兒辦,可顧歆卻是顧左右而言他,遲遲說不到點子上。
一次兩次的,皇後的臉色便越來越難看。
她覺得這是誠王妃在推托,不肯讓太子妃也跟著沾光占功勞。
如此說來,是不是表示誠王的不臣之心?畢竟若沒有誠王的授意,誠王妃哪裏敢如此行事?
皇後自以為想通了,頓時便看顧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不過顧歆可真是冤枉了,此刻的她正發著熱,腦中思緒無法集中,皇後說什麽她都是左耳進右耳出,隻能不斷點頭應是。
到後來,她已經兩眼昏花,額上開始冒冷汗,整個人搖搖欲墜。
偏偏皇後還不放過她,見她身體微顫,便開始批評她的規矩儀態,雖然字字句句不帶髒字,可聽起來還是讓人膈應得很。
一旁的宮婢和姑姑們都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可眼尾餘光撇見誠王妃淡定的臉色,心裏又覺得佩服得緊。
聽見這樣難聽的批評,誠王妃的臉色變都不變一下,看來真是心智堅定,且心胸寬大呢。
她們哪裏知道,顧歆光是維持鎮定的表情就已經費去所有心力,哪裏還能聽得見皇後在罵什麽。
不過就算她真聽見了,也不會往心裏去的。
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皇後不喜自己了,再說,她還真沒巴望過靠著皇後,若是皇後不記起誠王府,不記起她,那她才更高興呢。
就在皇後指桑罵槐罵得正高興時,顧歆突然雙眼一翻,就這麽暈了過去。
皇後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道身影從殿門口飛竄過來,扶著顧歆的身子緊張的不行。
皇後定眼一瞧,竟然是誠王霍展祈。
而霍展祈的身後,還跟著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自然便是皇帝了。
皇後連忙站起身,走下上位向陛下行禮問安,同時心裏恨得牙癢癢的,好哇,這誠王和誠王妃莫不是說好的?否則怎麽會早不暈晚不暈,偏偏陛下來了才暈?
這是在陛下麵前裝可憐麽?
她心裏恨恨的想著,麵上卻是一點兒也不敢透出來,反而端著憂心的表情,彷佛有多麽擔心顧歆似的。
可她不知道,方才陛下和霍展祈已經在殿外站了一會兒了。
陛下攔著人不讓稟報,想聽聽皇後和誠王妃會說些什麽,誰知卻聽見皇後極其刻薄嚴厲的數落著誠王妃,話語間也帶出對誠王的不滿和指責。
當時小四就站在他身旁,麵上隻有一片失落和難過,一點兒埋怨都沒有,看起來很為著嫡母的不喜而傷心。
陛下當時心裏就覺得,小四果然是個純孝的。
再看見小四因著誠王妃暈過去了,那一副著急心疼的樣子,心裏不禁又滿意了幾分,這孩子純孝兼之至情至善,和以前的自己真是像極了。
因此他看著霍展祈的眼神中便透出了滿意和讚賞,而他的眼神被皇後看在眼裏,心裏對霍展祈夫婦的忌憚便也更深了。
皇後覺得,她今日可能被誠王夫婦給算計了。
或許就連顧歆的落水,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畢竟若是沒有落水這一茬,顧歆也不會到這時候還留在宮裏,最後還碰上了下了早朝的陛下。
皇後越想越覺得,誠王妃的心思深沉,恐怕榮惠郡主也是著了她的道兒。
若是顧歆知道皇後心中所想,肯定要大笑三聲,再說一句,皇後您當真想多了。
果然是在深宮中待久了,總愛把事情往陰謀方麵想,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兒,可經過了皇後的頭腦,就成了驚天的大陰謀。……
不管在場眾人心裏如何想的,陛下已經發了話,讓人趕緊將誠王妃抬到偏殿,然後又召了太醫來替誠王妃診治。
霍展祈自然跟在顧歆的身旁一步不離。
他這副情深的樣子,讓皇後看了牙都要酸倒了,可陛下卻是連連點頭,顯然很滿意兒子對兒媳婦兒的看重。
其實陛下會有這想法也不奇怪,畢竟當初他是受了太後的哄騙和皇後的攛掇,這才將顧歆指給霍展祈。
待到他發現顧歆的身世如此不堪後,心裏對這個兒子自然充滿了愧疚,哪怕他沒有想過將位置傳給小四,也不能指個上不得台麵的王妃打對方的臉啊。
所以事後他曾想過補救,就是指幾個身分夠的側妃,讓她們去幫著王妃管理王府,同時也可以代替王妃在外麵行走。
誰知他問過了霍展祈的意思,卻被對方婉拒了。
對方的意思是,哪裏有王妃入門不到三個月,他就迎娶側妃的?就算王妃的母家不顯,也不能如此欺負人啊,傳出去還不得說他們仗勢欺人?
當時陛下自是怒得拍桌,沉聲說道:“哪個不要命,敢編派皇子,編派朕?”
霍展祈自然是發揮了三寸不爛之舌,舉出了種種例子,證明了府中若是嫡庶不分,那就是亂家的根源。
王妃再不好,也是經過明旨賜婚的正妃,若是讓其他側妃代替王妃管理王府和在外行走,豈不是打了王妃的臉?
他甚至委婉的暗示:打了王妃的臉,不就等於打了陛下的臉?
陛下這時才醒過神來,是啊,這顧歆可是自己親自指給小四的,倘若他後來又指了其他側妃壓在顧歆頭上,那不等於自己打自己嘴巴麽?
方才是因著他的一片愛子之心,所以一時忘記了這茬,現在想想,幸好有小四的勸說,否則他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經過那一回的側妃事件,陛下對霍展祈高看了幾分,同時心裏也藏著不少的愧疚,此時見他和顧歆夫妻情深,心裏的愧疚終於少了些。
同時顧歆近來的所作所為也讓他滿意得很。
他已經都聽小四說了,顧歆將王府管理得很好,而且那些個發放棉衣和辦粥廠的事兒,都是顧歆親力親為。
甚至送到江北賑災的那些糧食,也是顧歆掏出自個兒的嫁妝置辦的。
陛下聽了自然滿意得很,所以才會一聽霍展祈無意間提起,王妃今日入宮來向皇後請安,便帶著對方一同來到坤寧宮,想看看這個叫他滿意的兒媳婦兒。
哪裏知道他一來就見到皇後在刁難誠王妃,且誠王妃竟還暈了過去。
當下他的心裏,對皇後其實是不滿的。
對於皇後和太後這幾年來的作為,陛下不是不知道,隻是因著太後和皇後不僅是親姑侄,還都是出自京城的顯貴蕭家。
蕭家人大多在朝為官,其中蕭家老爺更是位居太師之位,其他蕭家子弟再不濟也有五品官,這樣一個大宗大族,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撼動的。
況太後是他的生母,蕭家是他的外家,看在太後和皇後還沒有踩到他的底線,蕭家的行事也很低調,並沒有出什麽不可饒恕的大罪,所以陛下也隻有忍了。
上一回太後和皇後夥同蕭家瞞騙他,讓他指了個商戶女給霍展祈的事兒,雖說讓陛下惱怒不已,可是一個正妃而已,還不至於讓陛下為了這事兒便和蕭家翻臉。
隻是稍稍的懲罰還是要的。
所以上一回霍展祈卷入戶部的事兒時,凡是蕭家上的折子,陛下一律留中不發,更有甚者便是直接駁回。
蕭家也琢磨出陛下的意思了,顯然陛下要保四皇子,因此他們也就不再要求陛下嚴查四皇子。
當時太後和皇後頻頻召了蕭家婦進宮,將她們的意思傳達回去,就是想借機會扳倒霍展祈。
可蕭家老爺和其他子弟閉門商議了一夜之後,隔日蕭家婦便入宮將蕭家的決定委婉的告訴太後和皇後。
大意便是:您倆別再折騰了,現在陛下表明了要保四皇子,蕭家若是和陛下硬碰硬沒好處不說,恐還會帶累了太子。
上一回蕭家跟著您倆坑了陛下一回,陛下不追究已經是開恩了,難道您倆真要看蕭家被抄家滅族才開心麽?
太後和皇後自是氣得夠嗆,可蕭家擺明了不動作,她倆也沒辦法,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霍展祈隻是得了個“在家閉門思過”的懲罰。……
……
太醫來替顧歆看過之後,便說誠王妃是受了風寒,好生養著便行了。
這時霍展祈無意間提了一句,“太醫,本王的王妃曾經落水兩次,對身體是否會有礙?”
太醫聽了皺了皺眉,恭敬答道:“回王爺的話,下官不敢保證,王爺還是請鄭太醫來一趟才好。”
鄭太醫是有名的婦科聖手,霍展祈聽太醫建議鄭太醫來一趟,心裏一沉,莫非顧歆的身體真的出了差池?
陛下在一旁聽見了,便使人去傳鄭太醫。
沒多久鄭太醫便抱著藥箱來了。
鄭太醫替顧歆診脈之後,馬上唰唰唰地提筆開了幾張藥方子,然後使人送到司藥司,讓司藥司裏的女官按著藥方備藥和煎藥。
霍展祈見他開好藥方後,趕緊問道:“不知王妃身體情況如何?”
鄭太醫恭敬回道:“回王爺的話,王妃之前調養的不錯,隻是近來又再度落水,使得原本快要調養好的身子又受了寒,之後得千萬小心,不可再度受寒,否則怕是會落下病根。”
陛下在一旁聽了,開口問道:“小四,你的王妃落水過兩次?”
“回父皇的話,前頭在溫府時不當心摔了一跤,今日……今日在宮裏時也落水了。”霍展祈垂首答道。
“今日在宮中落水?”陛下一聽微微一愣,接著拉下臉來說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兒?皇後,王妃為何會在宮裏落水?”
站在一旁的皇後突然被陛下點了名,連忙開口說道:“回陛下的話,誠王妃似乎是和榮惠起了爭執,被榮惠給推下池子了,不過這也不怪榮惠,榮惠向來是孩子心性,許是她和王妃鬧著玩罷了。”
有機會上上郡主眼藥,皇後怎麽可能放過,因此她不遺餘力的抹黑著郡主。
“榮惠?”陛下又是一愣,隨即有些頭疼,若是害得顧歆落水的是旁人,陛下自是沒有二話,絕對會狠狠教訓對方一頓。
可偏偏害顧歆落水的是榮惠,這就讓陛下覺得有些棘手。
榮惠那孩子可是他和……唉,他也知道那孩子小小年紀便囂張跋扈,性子也有些過於暴虐,可是再怎麽說,都是他欠了她們母女啊。
所以他對榮惠再好也不為過。
霍展祈在一旁見了陛下的神情,心裏便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瞧,他的父皇果然如此看重那個孽種,竟是排在了他們這些正經的皇子之前。
如今他的王妃被那孽種推入池子得了風寒,他的好父皇還想要包庇對方呢。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晦澀,低垂著頭望著麵色蒼白的顧歆。
他在心裏發誓,就算今日父皇放過榮惠一馬,來日他也定要榮惠付出代價!……
最後陛下對這件事兒果然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隔天霍展祈正在偏殿裏陪著顧歆時,蕭福來了,然後對他附耳嘀咕了幾句。
霍展祈聽罷便氣笑了,“半年的俸祿和禁足?好啊,真是好得很啊,本王的王妃就這麽點價值?父皇真是欺人太甚!”
“王爺!”蕭福聞言頓時跪下了,現在可不是在王府裏,而是在坤寧宮的偏殿啊,王爺口出忤逆之言,若是傳了出去那就糟了。
霍展祈冷哼了一聲,倒是沒有再說什麽。
他把視線移到顧歆的臉上。
他本想將顧歆接回王府,可是太醫說了,此時的顧歆還不能見風,還是讓對方在宮裏養好身子再說。
所以他隻能忍痛將顧歆擺在宮裏。
可因著這裏是後宮,他沒有留在後宮過夜的道理,所以昨晚上拖到宮門都要下鑰了,他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誰知昨晚上聽聞顧歆又發起熱來,讓他在王府裏急得不行,恨不能插翅就飛進宮裏來。
今兒個一大早,他便等在了宮門外,待到宮門一開便趕緊來向皇後請安。
為的就是早一點兒見到顧歆。
此時見了對方還是一臉慘白的模樣,他的心裏對榮惠的恨意便更深了。
他的王妃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這一切都是榮惠那個孽種害的!這一口氣他若是吞了下去,那就太窩囊了。
不過不急,他會好好的計劃的,他一定會讓榮惠後悔的。
霍展祈在心裏狠狠的咒罵著榮惠郡主,手上的動作卻是溫柔的替顧歆擦著頭上的細汗,他用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幸好熱度已經退了下去。
太醫可是說了,若是燒得太久,人也會給燒傻的。
就在這時,門外宮婢來報,永寧長公主來了。
霍展祈眼中閃過一絲晦澀,現在才來,他這一位姑姑可真是好啊,他的王妃昨日就落水了,長公主的駙馬陶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不說,就連長公主都到今日才出現。
這是擺明了不將他這個誠王放在眼裏麽?
莫不是以為搭上了其他的皇子,未來就一片平坦了?
小心眼的誠王將陶家也一並記恨上了。
養不教,父之過。不管你駙馬有沒有能耐管教榮惠,你擔了榮惠生父的名頭,不找你算賬找誰呢?
誠王表示,他可是講理得很,不該遷怒的一個兒都沒算上,可你陶家怎麽都跑不掉罷?
陶家自是不知,他們就這麽一並被誠王給恨上了,待到日後遭了大禍,才驚覺悔之晚矣。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說回長公主來訪的事兒,霍展祈身為晚輩,心裏再有氣,也不能攔著對方不讓進。
所以長公主很順利的就進了偏殿。
她今日前來,自然是為了替榮惠道歉,對於榮惠把誠王妃推入池子的事兒,長公主私心認為不是什麽大事兒。
畢竟她可是知道得很清楚,皇兄有多麽不滿意這一位誠王妃。
誰知昨日下午聖旨突然來了,皇兄竟然罰了榮惠,且一罰就是半年的俸祿和禁足。雖說處罰不重,但是傷臉麵啊。
因此長公主今日才會趕緊進宮來,就想求得誠王妃的一句原諒,然後好用來說服皇兄解了榮惠的禁足。
霍展祈不知道這一位姑姑的想法,但是不妨礙他看對方不順眼,起初隻是因著發現了她和……所以膈應得很,現在再加上顧歆落水的事兒,可說是新仇舊恨堆在一起,原本的五分討厭也硬生生成了十分的厭恨。
所以他在向長公主問安時,麵上一點兒笑容都沒有,語氣還幹巴巴得很,讓長公主麵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不過長公主今日是來道歉的,不是來和對方吵架的,因此她按捺下不滿,溫和的說道:“誠王不必多禮,我今日是來探望你的王妃的。”
“多謝長公主。”霍展祈客套的回了一句。
長公主聽聞霍展祈不再喊她一聲“皇姑姑”,而是客套疏遠的“長公主”時,便知道霍展祈這是氣大發了。
其實一直以來,長公主都對霍展祈的印象不錯,平日裏和對方的關係也算融洽,誰知今日因著榮惠將誠王妃推入池子一事,她這個侄兒就和自己疏遠了。
她的心裏頓時生出了些對霍展祈的不滿來。
她覺得,枉費自己平日對霍展祈的另眼相看,還有以往在皇兄麵前替他說的那些好話,沒承想對方是個白眼狼,因著一個不相幹的女人就對她橫眉豎目的。
她還是霍展祈的親姑姑呢,榮惠則是他的親表妹,她們和他是血緣至親,難道不比一個外人強麽?
這個誠王妃也不知道給霍展祈灌了什麽迷湯,竟然讓他如此看重,連自己這個親姑姑都給比下去了。
思及此,長公主真覺得躺在床榻上的那個女人是禍水。
都是因為她,害得榮惠被罰了。
此時的長公主倒是忘了,若是她的女兒不先將對方推到水裏,也就沒有這些破事了。……
長公主沒有在偏殿待太久,幹巴巴的說了幾句道歉的話語後,見顧歆一直不醒,便也沒有耐性繼續坐下去,況,一直麵對誠王那張冰塊臉,也讓她的心裏忍不住冒了幾絲寒氣。
再有誠王的眼神實在太滲人了,最後長公主忍不住逃之夭夭。
長公主離開後沒多久,顧歆終於醒了。
她睜開眼睛時,就見到霍展祈守在自己的床榻邊。
她眨了眨眼,張口想說些什麽,才發現口裏幹得不行,霍展祈見狀,連聲喚人倒水來,然後將顧歆扶了起來靠在自己懷裏,親自喂著她喝水。
顧歆一連喝了好幾杯,總算解了渴,她開口問道:“這裏是哪裏?我睡了多久?”她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喑啞,霍展祈聽了連忙說道:“你睡了一日一夜了,先別急著說話。”
顧歆聞言吃了一驚,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她隻記得自己硬撐著聽皇後說話,然後突然眼前發黑,接著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看來自己應當是暈過去了,可霍展祈還沒說呢,這裏又是哪裏呢?
許是看出了她的疑問,霍展祈接著又說:“這裏是坤寧宮的偏殿,太醫說你不宜吹風,所以待到你養好了病再出宮。”
原來她在皇後的坤寧宮啊。
她點了點頭,在霍展祈的幫助下又躺了下來,顧歆隻覺得自己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霍展祈拍拍她的手,溫聲說道:“你不用擔心,太醫來看過了,你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顧歆對著他笑了笑,接著又閉上了眼。
隻是她卻沒有看見,霍展祈被她的笑容給迷暈了眼的樣子。
方才顧歆那一笑,柔弱中透著點信賴,讓霍展祈的胸口瞬間收縮了一下,疼得他有些發慌,在疼痛過後,卻是一陣酸酸麻麻的感覺。
霍展祈愣愣的捂著自己的左胸口,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口跳得飛快,難道自己被顧歆過了病氣,也跟著病了?從不知動心為何物的誠王爺,愚蠢的想著。……
……
在長公主來探望了顧歆之後,康妃和太子妃也來了。
康妃會來顧歆並不意外,畢竟再怎麽說,她都是康妃的兒媳婦兒,再加上陛下前兒個下旨罰了榮惠郡主,顯然有為她張目的意思。
不管陛下罰得輕或重,但是總歸是罰了,這便是一種表態,表示他還是很看重誠王妃的。
所以甭管康妃內心到底喜不喜歡顧歆,現在陛下都做出樣子來了,她自然得趕緊跟著來演出一個好婆婆的樣子。
康妃會受寵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美貌之外,當然還得有點小聰明,要能揣摩陛下的心思和喜好,跟著陛下的喜好走那便沒錯了。
而對於她的到來,霍展祈也是高興得很,他是最希望康妃和顧歆處得好的人了,畢竟一邊是生母,一邊是發妻,他可不想夾在中間難做人。
至於顧歆,對康妃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怨氣,上輩子雖說對方不喜自己,結果也頂多是塞一些女人到王府後院膈應她,除此之外,也沒有怎麽為難她。
所以此時康妃要扮演好婆婆,她自然樂意跟著扮演好媳婦兒,兩人親親熱熱的說著話,倒是也不比親母女來得差了。
康妃並沒有待太久,隻要她來探望顧歆的風聲能傳進陛下的耳裏就行,因此自覺完成了任務的康妃拍拍屁股走了。
緊接著來的人,卻是讓顧歆驚訝了。
這還是顧歆第一回見到太子妃。
上一次她進宮時,不知皇後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沒有讓她見其他的皇子妃,和她說了幾句話便將她打發到康妃的宮裏。
因此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回見到太子妃徐氏。
太子妃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近來名滿京城的誠王妃。
她一進入偏殿後,便暗中打量著對方,隨後驚奇的發現,對方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個庶女,若不是事先知道了對方的家世,說她出身顯貴太子妃也是信的。
思及此,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澀,母後這一回,怕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細想顧歆嫁入王府後的行事,哪裏像個粗鄙的商戶女?聽聞王府後院被她管得井然有序,母後預期中的後宅混亂沒有出現。
再看近期,誠王妃救濟貧人,施粥賑災,一樁樁一件件,竟是替誠王累積了不少名聲和民心。
不誇張的說,現在走在京城裏,沒有人不知道誠王霍展祈,但是問起霍展容,大家隻會茫然問一句,這誰啊?和誠王有關係麽?
當然有關係!霍展容是太子的名諱,可是如今京城裏,霍展祈的名字被百姓所歌頌,太子卻是無人問津。
偏偏顧歆的家世擺在那兒,你說誠王是因為有爭儲之心,所以故意營造好名聲,陛下聽了都要哈哈大笑幾聲。
誠王娶了這麽個媳婦兒,已經是斷了自己的臂膀,陛下自然不可能對誠王起疑心,所以太子妃連上眼藥的機會都沒有。
這可讓她憋屈得不得了。
此時見了顧歆雖是半倚靠在床榻上,可態度從容儀態大方,她的心裏就不斷的下沉,她們都小看了誠王妃了。
她一眼就看出,這個女人不簡單。
幸而對方不是出自高門大戶,否則就算對方隻是個庶女,日後的前程怕也是了不得的。
太子妃第一次覺得,老天還是公平的,這世上也不會有十全十美的人,就如顧歆這樣的一個妙人兒,不也是出自商賈之家麽?
不過她這人,從來都不會留下隱憂,就算顧歆隻是個小人物,但是礙著了她的路,她自是要除了,畢竟這世上的事兒,從來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
下了決心之後,太子妃掩住唇角笑了笑,開始對著顧歆噓寒問暖,態度親熱得不得了。可顧歆卻是冷淡的很,她一直都知道,這一位太子妃不是善茬。
若是有可能,她本想這輩子都不想再和對方有交集,可是無奈得很,她嫁給了霍展祈,就注定了和太子妃成為妯娌。
此時見太子妃溫和大度的模樣,她的心裏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位太子的“真愛”。
上輩子那一件事鬧得可凶了,太子為了“真愛”,竟對著太子妃拔刀相向,也是因著太子的舉動,最後把太子妃推到了自己弟弟身邊,連帶著徐家這一個強而有力的助力,也被他弟弟接收了。
太子長年累月的冷落太子妃,也難怪太子妃遇上英俊瀟灑又溫柔多情的二皇子後,竟是迅速的淪陷了。
隻是太子妃和二皇子畢竟是嫂嫂和小叔子的關係,所以他二人的奸情瞞得很緊,宮裏竟是無人知曉,就是二皇子妃都沒察覺。
顧歆在心裏胡亂想著,忍不住偷偷打量著太子妃,不曉得現在對方和二皇子勾搭上了沒?上輩子她也隻是聽了一耳朵,對這事兒了解的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太子妃是何時和二皇子搞上的。
而太子妃見她神色古怪,眼神中又帶著深思,心裏微微一跳,難道對方看穿了自己的意圖?
太子妃暗自定了定心神,又覺得對方沒可能猜到自己的想法,因此再度細看對方,果然就見對方此時的神色自然,已不複見方才的異樣。
看來是自己過於緊張了,所以一時看花了眼。
太子妃安慰著自己。
不過由於這個插曲,使得太子妃更加下定決心,為防夜長夢多,誠王妃一定要死,而且是越快越好。……
隻是太子妃還沒有動作,太子卻又出幺蛾子了。
原來那一日太子說要將“真愛”納入東宮,卻被皇後和太子妃連手製止之後,太子一氣之下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人給弄進宮裏了。
太子倒還有點腦子,沒有大剌剌的讓“真愛”就這樣進宮,而是將對方扮成了小太監,偷偷的帶進了東宮裏。
本來嘛,若是太子將“真愛”藏好倒也沒事,畢竟誰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搜查東宮,再說東宮可是太子的地盤,他要護好“真愛”還不容易麽?
誰知才剛誇太子聰明,結果他又犯蠢了,他把“真愛”帶進宮後,就直接擺在了自己的寢殿裏,生怕旁人看不見似的。
太子的東宮可不隻有太子妃,還有婕妤、良娣、充衣……等太子侍妾。
因此不多時,太子寵愛一個小太監的事兒,就傳遍了東宮上下。
太子妃聽說時,簡直就要昏過去了。
太子妃聽宮婢稟報,那太監生得花容月貌,竟是不輸給女子。她在心裏暗恨的想著,太子玩女人不夠,現在竟是開始*孌童了麽?
太子妃覺得惡心極了,因此當下便領著一眾宮婢和太監,打算前去看一看,那一位太監到底是多麽傾國傾城,竟讓太子如此寵愛。
誰知到了太子的寢殿時,卻被侍衛攔在了外頭,太子妃氣得臉色發青,帶著人便要硬闖。
外頭的動靜自然傳到裏邊去了,太子一手抱著“真愛”,一邊不耐煩的問道:“外邊在吵什麽?去瞧瞧。”
“殿下別生氣,許是幾個不懂規矩的下人罷了。”被他抱在懷裏上下其手的女子,一口嬌滴滴的嗓音,勾得太子渾身都酥了。
“可兒真懂事,來,讓孤好好疼你……”太子抱著可兒迷亂的親吻著,一手快速的褪去雙方身上的衣裳,大白天的便抱著對方滾上床榻。
可兒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可身軀卻是更往太子身上貼去,並且故意亂動磨蹭的,蹭的太子心頭的火越發的旺盛。
兩人就這麽糾纏在一起,可兒承受著太子的熱情,嘴裏一邊發出誘人的輕吟,可在太子看不見的時候,眼中卻是一片冷然,一點兒激情都沒有。
就在太子越來越激動時,臥房的門突然被踹開了,隨後一堆人衝了進來。
可兒頓時尖叫一聲,整個人縮在太子的懷裏,瑟瑟發抖著。
太子被這麽一打擾,臉色自然難看得很,他回過頭去,就見到自己的太子妃帶著一群宮婢,闖到了臥房裏來了。
“太子妃!你眼裏還有沒有孤了?孤的寢殿是你可以亂闖的麽?!”太子一邊罵著,一邊趕緊拉過一旁的錦被將可兒罩住。
“都下去。”太子妃卻是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忍著怒火將房內的宮婢全部揮退。
待到房裏隻剩下她和太子,以及床榻上那個不知羞恥的賤人後,太子妃才冷聲問道:“殿下,若是父皇知曉您白日*,您覺得父皇會怎麽想呢?”
“呸!你別拿父皇壓孤!孤忍你忍得夠久了!”太子聽太子妃又把陛下搬出來,心裏著實膩歪得很,忍不住狠狠的啐了太子妃一口。
太子妃被太子氣得兩眼發暈,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就在這時,一隻膚色白皙的小手掀開了錦被,接著一張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麵容露了出來。
饒是太子妃見多了美人,也不得不暗讚一聲,眼前這人果真是好樣貌。瞧瞧那一彎柳眉,還有那雙彷佛會說話的剪水秋瞳,秀挺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怪道太子非要將對方留在身邊。
太子妃很了解太子,這就是個見了美人便走不動道的。
這小太監生了這副模樣,太子見了不動心才怪……可太子妃眯了眯眼,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上前一步猛地掀開了錦被,隨後瞳孔一縮,轉頭瞪著太子問道:“殿下,您到哪兒弄來這麽一位嬌滴滴的姑娘呢?”
“太子妃別怪殿下,蘇可是自願跟著殿下的。”誰知太子還沒說話,那女人竟是搶先開口了。
太子妃揚手便是一巴掌,打得蘇可的臉都偏了過去,太子見狀心疼的不行,連忙將蘇可摟進懷裏,對著太子妃怒喝道:“你瘋了麽?做什麽打人?!”
“妾是在教她規矩,主子沒發話前,哪裏容得她說話。”太子妃轉了轉手腕,淡淡的說道。
原本以為太子*孌童,太子妃還覺得事情不好辦,如今見原來是個女子,太子妃反倒放下心來了。
同時在心裏冷笑一聲,太子還真蠢,不把對方藏在宮外偏要帶進宮來,是嫌他的“真愛”死得不夠快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