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_第二十九章(一)

連隊裏的流言蜚語對林排長打擊非常大，特別是邱指導員，他找林排長談過幾次話，對林排長的來說，更是感到心中不好受。

這天，也就是快要過年的時候，天氣特別好，金色的太陽散在大地上，人們感到非常暖和。

雖然，經過了一場洪水肆虐的大災大難，人們還沒有從悲哀中完全脫離出來。但是，如今湖堤修築完成，河上的淤泥也清理了幹淨，人們還是顯得輕鬆和愉悅。現在，家家戶戶都在忙忙碌碌地做著迎新年的準備，洗衣曬被，打掃衛生，殺雞宰豬，醃魚煮肉。有許多職工家的門前已經開始張燈掛彩，每家每戶的門上已經貼出了“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跟共產黨走，聽*話”“瑞雪照歲尾，驕陽迎豐年”等等大紅對聯，臨近歲末，連隊裏一派喜氣洋洋迎新春的景色。知青也陸續回城市過年了，一排排往日熱鬧非凡的知青宿舍裏，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

在女知青宿舍後麵，有一排整齊的小夥房，每間小夥房的麵積大約有四、五平方米。連隊考慮到吳潔麗的嬰兒晚上吵鬧而影響知青休息，所以，吳潔麗一出院，連隊特意分配給吳潔麗一間單人住的小夥房。

這天，小夥房門前的兩棵大樹間，拉著一根長長的繩子，上麵掛滿了各種顏色的尿布。一看就知道，吳潔麗這年沒有回上海探親。現在，吳潔麗正坐在太陽底下，抱著孩子，拉起毛線衣給孩子喂著奶。

林排長做好了午飯，就跑到吳潔麗的小夥房，來照看孩子。這二個家也夠林排長忙乎的了，所以，林排長也沒時間做迎新年的準備，門上連個對聯也沒有貼。現在，林排長想等孩子睡著了，就叫吳潔麗抱著孩子到自己家去吃飯。

正巧，這時邱指導員嘴裏叼著煙，路過此地。他看到林排長正在為吳潔麗忙這忙那的，非常生氣。就叫住林排長說：“國蘭，你馬上到連部來一次”。

林排長答應道：“好的，我馬上就去”。她想，邱指導員叫我過去，肯定又是為了吳潔麗的事。

林排長對吳潔麗說：“我去一下連部，等會你抱著孩子到我家去，如果我回家晚了，你和誌堅先吃飯，不要等我了。”吩咐完畢，就向連部走去。

林排長走進連部辦公室，裏麵煙霧很重，隻見靠窗的邱指導員辦公桌上，煙缸裏放滿了煙蒂，煙缸旁都是彈出來的煙灰，邱指導員還在一支接著一支地抽著香煙。

林排長走進連部辦公室，看著滿屋子的煙霧，沒關門，林排長想讓渾濁的煙霧向外散發出去，讓辦公室裏的空氣清新些。

邱指導員指了指椅子，示意林國蘭坐下。一對小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林國蘭看著。

“上次我和你談的事，你怎麽還不去辦呢？”邱指導員先開了口問。

林國蘭想都沒想說：“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孩子不是吳潔麗和誌堅生的。我怎麽可以讓吳潔麗和誌堅開結婚證呢？這不是很荒唐嗎？”

邱指導員從煙盒裏又拿出一支煙，在辦公桌上敲了幾下，香煙的煙絲被敲了下去，煙頭上留下了空隙，接著，他把還沒熄滅的煙頭接在了剛才敲過的香煙上去，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慢吞吞地說：“你說那孩子吳潔麗不是和誌堅生的，那吳潔麗一直住在你家，你又是吳潔麗的排長，而且，你又這麽照顧著吳潔麗。你告訴我，吳潔麗的孩子是怎麽來的？她不會是自己懷孕吧。”

“吳潔麗住在我家和我照顧吳潔麗，這一切，都是因為吳潔麗是個知青，我作為她的排長，在生活上照顧她，在工作上支持她，那有什麽錯呢？另外，吳潔麗的事，和誌堅也沒關係呀。吳潔麗住在我家，是和我睡的，誌堅有自己的房間，你不是也去看過誌堅的房子嗎？你憑什麽要吳潔麗和誌堅開結婚證呢？”林排長理直氣壯地說著。

邱指導員對顧芸莉的行政警告處理，林排長一直就不滿。這次，又為吳潔麗的事糾纏不清，林國蘭非常氣憤，不由地把話也說得重了些。

這下可惱怒了邱指導員，他跳起來一拍桌子，大聲吼道：“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能瞞得過群眾嗎？”

林排長把聲音也提高了，毫不客氣地說：“既然群眾眼睛是雪亮的，那就請群眾來和我對話吧！”

其實，林國蘭在群眾中的威望是很高的。連隊裏，林國蘭在生活上幫助群眾，在工作中身先士卒，職工都是有目共睹的。特別是在那年冬天，林國蘭救濟逃難的翠蘭和小紅之事，也在連隊裏傳為佳話。如今對吳潔麗和誌堅的傳說也隻是以訛傳訛罷了，許多人雖然在傳這件事，但是，看著林國蘭的品質和為人，也都是半信半疑的，隻是一些少數對林國蘭有意見的人，想借此機會搞垮林國蘭，這一點，邱指導員心裏是非常清楚的。他之所以要這樣做，是考慮到，一旦場部知道了這件事，作為一個連隊指導員，不聞不問當然是失職的表現。所以，邱指導員想給吳潔麗一個未婚先孕、未婚生女的處分。然而，邱指導員又聽信外麵的傳言，如果吳潔麗的孩子，真的是和誌堅所生，就快讓他們開個結婚證，就是看在林國蘭的麵上，這件事也就不再計較了。這樣看來，邱指導員確實也是在為林國蘭著想。想不到林國蘭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竟和自己交起勁來了。邱指導員當然不高興，他決定，節後召開支委會，給吳潔麗一個行政記大過處分，這樣也可以殺一殺林國蘭的銳氣。

而林排長覺得要吳潔麗和誌堅開結婚證，有點莫名其妙，她當然不會答應，因此，這次談話，又是在不愉快的氣氛中結束了。

大年初一，全連職工都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清晨一見麵，大家都抱拳互賀“新年快樂”“長命百歲”，家家戶戶的桌上擺滿瓜子、花生和糖果，孩子們都穿上了新衣服，燃放著爆竹，還有許多孩子在連隊裏滿街奔跑。

在林國蘭家裏，吳潔麗剛把孩子哄睡著了，她想幫著林排長做些家務事。這時，翠蘭和小紅穿著新衣服，提著大包小包來給林排長拜年了。

翠蘭在小紅小的時候，每年都會帶著小紅，給林國蘭拜年，後來小紅長大了，農村的事情也多了，所以，以後的春節也就不來了。這次，主要是由於農場遭受一場洪水災害，翠蘭想林國蘭家裏一定需要什麽，就帶上豬肉、羊肉、雞鴨等物品，和小紅一起，又來給林國蘭拜年了。

一進門，翠蘭就看到吳潔麗和床上的嬰兒，翠蘭就笑著打趣地對林國蘭說：“哎呀，國蘭姐，誌堅結婚了，孩子也有了，怎麽連包喜糖也不給我送去呀。”說的吳潔麗滿臉通紅。

林國蘭馬上解釋道：“我哪有這麽好的福氣呀？這是知青的孩子，放在我家的。”

此時，小紅也認出了，那不是上次在農村避難時，發高燒的一個女知青嗎？當時吳潔麗燒得迷迷糊糊的，她根本不知道小紅曾經為自己看過病，所以也不會認識小紅的。

吳潔麗端來長板凳，讓翠蘭和小紅母女倆坐下，並端上了一壺好茶，為她們斟上，還在桌上放滿了花生、瓜子和糖果。然後，吳潔麗跑進內屋，去照看孩子了。

林國蘭在其母女的側邊坐了下來。把花生、瓜子和糖果推到了翠蘭和小紅麵前，一邊幫她倆剝去糖紙，塞進她們的嘴裏，一邊笑著說：“誌堅這孩子到現在還沒有哪家女孩子能看上他，怎麽會結婚呢？”

翠蘭笑哈哈地說：“哎呀，我家小紅還不是一樣嗎。女兒大了，真把我急死了。”說得坐在旁邊的小紅臉一下子通紅，她靦腆地拉了一下翠蘭的衣角，輕聲地說了聲：“媽。”

翠蘭和林國蘭都笑了。小紅紅著臉，馬上跑進了內屋，找吳潔麗說話去了。桌前，隻留下了林國蘭和翠蘭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