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_第二十四章(一)
在林排長的關心下,吳潔麗請了幾天病假,在宿舍裏休息了一段時間後,身體也感到舒服些。
再說洪水借著風勢,狂風帶著洪水,繼續肆無忌憚地在湖中肆虐著。洪水猛力地衝擊著湖堤大壩。把這些知青和職工們辛辛苦苦挑起來的湖堤大壩打得千瘡百孔,麵目全非。
七連知青和職工們日日夜夜守衛在湖堤的大壩上,頑強地抵禦著如猛獸般地、發黃的滾滾洪水。搶險的戰鬥無時無刻都會在堤壩上展開。哪裏出現了大壩滲水,連隊就把隊伍拉到哪裏,哪裏有了險情,哪裏就出現了搶險的戰鬥。在這幾天的抗洪救災戰鬥中,全連知青和職工沒有好好地合上一次眼,也沒有安安靜靜地吃過一頓飽飯。大家一直把潮濕的衣服披在身上,在湖堤上東奔西跑,把知青和職工們拖得筋疲力盡,許多知青臉都腫了,還有知青由此而病倒了。但是,洪水還沒有退去的意願,還在猛烈地撲打著湖堤大壩。種種跡象表明,大堤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
這天晚上,吳潔麗也上班了。林排長要求顧芸莉照顧好吳潔麗,有什麽情況及時帶吳潔麗回連隊,千萬不能出現任何差錯。顧芸莉完全明白林排長的意思,不敢怠慢,一步不離地和吳潔麗在一起。
那晚,湖麵上風平浪靜,天也沒有下雨。知青們還是像往常一樣,一手拿著鐵鍬,一手提著馬燈,巡視在湖堤的大壩上。一個連隊中,幾個排的隊伍,拉得有幾公裏長的路程,他們兩人一組,三人一夥,分散查看著湖堤大壩。一發現險情,通過急促地哨聲,同誌們立即會合在一起,共同排除險情。
午夜時分,大家正在巡視著堤壩,突然,一陣緊急地哨聲又響了起來。大家轉頭向著哨聲方向一看,遠處的堤壩上,原來分散在排灌站兩邊湖堤上的馬燈,都晃動著往排灌站方向快速移動。大家想,是不是排灌站那裏又出現什麽險情了?這種情況,守衛在堤壩上的同誌們,也已經看得多了,因此,大家也不覺得奇怪。
知青和職工們聽到哨聲後,都往排灌站方向趕去。但奇怪的是,今天晃動的馬燈並沒有像平時一樣,在排灌站附近的堤壩上停下來。而是沿著排灌站,向通往連隊的公路上湧去,往連隊方向快速移動。林排長看著快速向連隊方向移動的馬燈,馬上意識到,一定是出事情了。因為,湖堤堤壩到連隊,這條公路是唯一的一條路。大家都向通往連隊的公路湧去,說明湖堤的大壩已經守不住了,連隊職工一定是去守公路的第二道防線了。
林排長急了,她想到,鐵姑娘排的知青,全部都在遠離連隊的大壩上,一旦洪水衝過來,把那條唯一通往連隊的公路淹沒了,切斷了退路,那時,鐵姑娘排的知青全部被困在了湖堤上,進退兩難,是非常危險的。
林排長來不及多想,馬上從兜裏拿出哨子吹了起來,邊吹邊大叫道:“大家快撤,大家快撤!”
急促的哨子聲在湖堤大壩前回蕩著,哨聲傳得很遠很遠,漸漸地消失在遠方。這哨聲,帶給人們的是一種災難馬上要降臨的信號。從城市裏來的女知青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大家帶著恐懼、不安和焦急地心情,向著連隊方向狂奔。
當女知青趕到排灌站時,隻見唐連長還堅守在那裏,他急促地吹著哨子,一隻手還指著馬燈晃動的方向大聲叫著:“那裏的人快回公路,西圩湖堤大壩決口了,大家快去防守公路......”現在,唐連長還不想離開湖堤大壩,他要親自看到全連職工全部安全撤離後,看到大壩上沒有亮著的馬燈晃動才肯離開。林排長走到唐連長身旁說:“我們排後麵已經沒人了。你快走吧!”
“好,走吧。”年過半百的老連長再仔細看了一下湖堤大壩兩邊,確認大壩上沒有連隊職工後,和林排長一起,並肩走在回連隊的公路上,就像是患難與共的戰友!
聽到西圩湖堤大壩決口的消息,沒有經曆過這種場麵的吳潔麗突然感到一陣惶恐不安,她和顧芸莉一起,盲目地跟隨著人們,奔跑到了公路上。
在公路上,根據唐連長的命令,七連各排各班的知青和職工立即分散在公路一線,大家手上拿著鐵鍬,仔細查看第二道防線----每段公路的防禦情況,大家紛紛議論著,隨時迎候著衝過來的洪水。
從西圩堤壩破堤處到七連的公路,大概有十幾公裏長的路程,當中還要經過相隔大約二、三裏寬的棉田。有經驗的老職工告訴知青,洪水到達七連的公路,大概還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現在已經是下半夜了,大家隱隱約約地還能看到大田裏的一行行棉花枝,在棉田裏整整齊齊地豎著,棉花枝葉隨風飄動,好像這裏一切都沒發生過。
此時,大家已經感到非常疲勞了。許多知青都去拿來幹草包放在了公路的大樹旁,把鐵鍬墊在草包下當枕頭,躺在草包上休息了。
田間的蚊子在大家的耳邊“嗡嗡”地叫著,手一拍,滿手沾滿了被拍死的蚊子的鮮血。知青和職工們都在這漫天飛舞的蚊子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吳潔麗和顧芸莉一起躺在公路的草包上,也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吳潔麗朦朦朧朧地看到:天,是黑沉沉的,地,是霧漫漫的。西圩連隊的知青和職工都在湖堤的大壩上艱難地奮戰著。凶猛的湖水猛烈地衝擊著堤壩,濺起了一片片白色的浪花。知青們頑強地和洪水在搏鬥。突然,猛獸般的洪水把堤壩撕裂了一條口子。滔滔的洪水,像萬馬奔騰一樣,很快地從這個口子中,往棉田裏衝去。堤壩上,隻見人們扔掉了手中的鐵鍬,拚命地向這撕裂了口子的兩邊堤壩逃竄。
洪水把這口子越衝越大。最後,這湖堤就像一堵一堵牆一樣,大片大片地被洪水衝倒了。堤壩上的人也被黃色的洪水卷進了棉田,吞沒在那滾滾地洪水中。這洪水,就像是一群脫了韁的野馬,向棉田奔騰著,咆哮著;就像是被困了很久的猛獸,向大地狂瀉著,並發出“轟轟”的巨響聲......
吳潔麗一陣驚嚇,從夢中驚醒,已經是早上了。
吳潔麗馬上叫醒顧芸莉,顧芸莉揉了揉眼睛,感到身上一陣奇癢。原來,臉上、胳膊上、身上都是被蚊子叮咬的許多疙瘩。
公路上,已經看不到職工的影子了,隻有幾十個男女知青,還東倒西歪地躺在草包上,這些知青也許是太疲勞了吧。就連晚上響亮的哨子聲,都沒把這些身心疲憊的知青喚醒。現在,經吳潔麗一叫,知青們一個個都被叫醒了。吳潔麗看到這些知青都是發紅的眼睛,疲倦的身體,黑黝的膚色,還有幾個知青的臉都有些浮腫。
大家起來一看,都傻了眼。公路下,晚上還是隨風飄動的棉花已經看不到了,大田裏都是土黃色的洪水,水流很急,洪水還在向東邊的田地裏翻滾著,水位也在緩慢地上漲。公路旁的大樹上,可以看到幾十條毒蛇盤纏在樹枝上,毒蛇的嘴中還在不停地吐露著火紅色的舌尖。
再看遠處的湖堤,還像往常一樣,在那裏靜悄悄地躺著,通往湖堤的公路已經給洪水淹沒了,再也走不到湖堤的大壩上去了。
看著這一切,吳潔麗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陣陣的心痛,還有許多知青流下了心酸地淚水。是呀,這幾十個日日夜夜的奮戰,知青和全連職工的心血,都被這洪水淹沒了、都被這洪水衝走了。
現在,隻剩下公路這條薄弱的防線,還能堅持多久呢?
其實,對於這個問題,老職工比知青清楚的多了。所以,在昨天晚上洪水還沒有到達之前,連隊已經通知全連職工回去整理自己家中的物品,趁著這條公路防線擋住洪水而拖延的時間,職工們已經做好了撤離的準備。而知青,卻累得連哨聲都沒聽到,躺在公路旁的草包上,“呼呼”地大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