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我幫你

十六歲那年,洛岸抱著一摞老師剛批改完的作業匆匆往教學樓走,不曾想剛走到教學樓下的花壇便被迎麵跑來的男生撞了一下,作業散落一地,隨後就聽到此起彼伏的口哨聲。他是老師眼中的優秀學生,是全校女生眼中的白馬王子,所以在男生群中,樹敵也不算少。

洛岸本就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兒,他索性直接扔了手裏的僅剩的幾本作業想著好好教訓一下那幾個人,下一刻,一道淡雅入骨的聲音響起:“我幫你撿起來吧。”

洛岸低頭,看到一抹纖細的身影正幫自己收拾著地上的作業,他微微皺眉:“不用了,還是我來吧。”

女生卻仿佛沒有聽進去他的話,自顧自整理著,於是洛岸也打消了上去揍對方一頓的想法,蹲跟她下來一起整理。

“好了,給你吧。”然後一雙皓白的手腕托著作業出現在自己眼前。

洛岸心頭微動,下意識抬頭。

彼時正是梔子花盛開的季節,淡淡的香氣彌漫在整個校園,別有一番詩情畫意。洛岸隨意一瞥,然後微微一愣。麵前的女生素麵朝天,卻是難得的好容顏,正如這滿園梔子,不加修飾而芳華自成。每天從洛岸眼前飄過的女生形形色色,多如牛毛,可是他卻破天荒地記住了眼前這一位,莞爾一笑如同一幅江南春天的水墨畫,緩緩在心中蜿蜒開來。

“你叫什麽名字?”洛岸眯起眼睛笑著問道。

安羽傾一怔,嘴角的弧度更加明顯,她輕聲說道:“安羽傾。”

自此,安羽傾跟洛岸的名字就開始連在一起,一個是理科第一名,一個是文科大才女,絕對稱得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洛岸也一直這樣以為著,即使老師找他談話也被他巧妙地周旋過去。他從小受教於爺爺,爺爺教會他,凡是都沒有絕對,隻要你想要得到,就要足夠強,然後牢牢攥在手裏。

那時候洛岸看著安羽傾動人溫婉的側臉,在心底暗暗打定主意,他要一輩子攥緊這個女生,接下來的兩年他也如願做到了。他們背對著老師家長,同學朋友,牽著手走過一條又一條紫藤小巷,朦朧的情愫在心底瘋狂滋生,再也無法剔除。

直到洛岸十八歲,架不住母親三番四次的勸說他去了安家,在大廳中見到了漂亮的安羽然,此時他才明白母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那又怎麽樣?即便她安羽然再怎麽好也比不上自己心中的羽傾。然後他一抬頭,看到了站在樓梯口一臉驚異之色的安羽傾。

原來,她竟是安氏的女兒,卻是養女。

洛岸不在乎她是不是安家的真正千金,他們隻要彼此喜歡就好了。可是那時候他們太年輕,哪裏懂得人心險惡,商界聯姻是鞏固地位最省力的辦法,洛家不會接受一個養女,安家也不會讓如此乘龍快婿成為最不屑之人的丈夫。幾個大人的不斷策劃,終是斷送了洛岸跟安羽傾的感情。

當洛岸衝進浴室抱起半邊身子都是血的安羽然時,他決定開始恨那個他愛了整整三年的女孩,因為她實在佛口蛇心,她配不上自己。

洛岸從來都不願意承認,他放棄安羽傾,不僅僅因為眼前看到的一切,他同安羽傾在一起那麽長時間,豈不會知道她的為人?很多事情隻要再多加揣測一下就可以發現端倪,隻是家族給他施壓太大,麵對渺渺無期的未來,他終是有了膽怯之心。

洛岸一直天真地以為即便他離開了安羽傾,但是憑借安羽傾對他的愛,隻要他願意,任何時候都可以再找回那個同他失散在青春歲月中的小姑娘,可是一個時光荏苒,一個慕寒淵,便已經切斷了他們所有的可能。

真正讓洛岸覺得憤怒的是那天他去安家找安羽然,聽到安母同安國豪講述的一切,他們不過是隨口提及,卻將這幾年的悉心算計全部鋪展在他眼前,大肆嘲笑他是多麽愚蠢。

當時洛岸心中怒意滔天,可是更多的是悔恨,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同安羽傾,再也回不去了······

大廳中響起高雅舒緩的鋼琴曲,打斷了洛岸的回憶,他看著眼前這張淚眼婆娑的臉,心頭驀然湧起一陣惡心。

洛岸伸手覆上安羽然的臉頰,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冷意:“安羽然,既然當初設計讓我選擇了你,為什麽不一直設計下去?你可了解知道真相後的我有多麽悔恨?如果不是這樣,或許我現在不會這麽痛苦,不會這麽強烈地想著她,求而不得。”

安羽然震驚地看著洛岸,他這番話是什麽意思,自己再清楚不過。

安羽然突然笑出聲來,她伸手擦拭掉自己臉上的淚痕,恨恨地看著洛岸,笑著笑著眼角再度濕潤。

安羽然笑夠了才氣息不穩地說道:“洛岸,我現在明白你有多恨我了,可是一切都晚了,你看看安羽傾還有慕寒淵,我要是個女人也絕對會選擇慕寒淵!”

出乎安羽然預料,洛岸並沒有生氣,隻是眸色深沉地打量著她,然後考究性地開口:“安羽然,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當然,我也明白你對慕寒淵也一定動了別樣的心思,否則不會每次都一臉嫉恨地瞪著羽傾。你向來就是‘喜歡就要搶到’的性子,怎麽這個時候沒了動靜?”

安羽然感覺到背後滲出一層冷汗,她看著洛岸顫抖著聲音:“你什麽意思?”

洛岸隨意笑笑:“我的意思就是你怎麽不像當初設計我一樣再設計一遍慕寒淵?畢竟慕寒淵的確勝過我千倍百倍,我想你很願意成為他的女人。”

言下之意,你應該去勾yin慕寒淵。

安羽然怒不可遏,表情近乎於扭曲,透露出凶惡的光芒:“然後呢?你就可以跟安羽傾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正有此意。”洛岸毫不避諱地點點頭,然後看著安羽然輕輕皺眉,像是想到了什麽沉沉說道:“算了,你設計我最後都能被我知道,更別說慕寒淵那麽聰明的人,我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洛岸說完後起身,看著安羽傾的方向將手裏的香檳一飲而盡,眼底暗流湧動。安羽然呆呆地看著麵前這個逆光而立的男人,他還是那個溫柔細心的洛岸嗎?安羽然恍然覺得自己好像從來不曾認識眼前的人一樣,為了再次得到安羽傾,他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洛岸將香檳杯隨意擲在桌上,被身搖晃了兩下倒下,尚未喝完的透明**緩緩流出,在燈光的照映下發出刺眼的光芒,然後深深刺進安羽然的心裏,這一刻,她的恨意全麵爆發。

“等等!”安羽然突然開口。

洛岸頓住腳下的步子,一手插兜,微微側頭:“還有事?”

“我幫你。”安羽然冷聲開口:“你如果想要得到安羽傾,我幫你。”

“嗬。”洛岸嘴角上挑,透著諷刺,“別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你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幫你自己,不過我接受你的好意。”

男人離開的背影決絕無情,安羽然顫抖著身體注視著場上的一切。安羽傾,我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一定!

“嘩啦”,漂亮的水晶杯碎了一地。

慕寒淵將安羽傾暫時交到葉紹清手裏,然後扶起醉得人事不省的秦欖回房間。說來也奇怪,秦欖從不害怕葉紹清那隻狐狸,對於慕寒淵倒是很懼怕。而秦欖屬於一喝醉酒要麽安安靜靜要麽撒潑大鬧的主兒,所以慕寒淵打算趁他還沒有發瘋之前趕緊把人送回房間睡覺。而這種事情到底是不能交給別人來辦,他們的身份太特殊,前幾年因為一時疏忽就傳出了秦欖跟某企業家的千金醉酒開房的事情,後來慕寒淵費了一些功夫才得以擺平。所以自此以後再遇到秦欖醉酒的情況他們不得不小心一些。

葉紹清擺出一副“你放心走”的笑眯眯表情送走了慕寒淵兩人,然後拉著安羽傾開始掃桌上的蛋糕。

安羽傾第一次見他如此形象不佳,忍不住擔憂道:“你真的醉了?”

葉紹清抬起一雙混沌不堪的眸子看著安羽傾,嘴裏的蛋糕一股腦咽下去:“你盡聽慕寒淵胡說,我怎麽可能喝醉?”言罷繼續嘴裏的“工程”。

安羽傾張了張嘴,終是一個字也沒蹦出來。什麽叫做醉酒之人強說自己沒醉,今天算是見識了,幸好是大神送秦欖回去,否則指不定這陣兒樓梯口躺屍兩具呢。

慕寒淵將秦欖扔回床上,然後頗為嫌棄地整理著衣襟往外走,誰知道他剛關好房門一個轉身,就看到站在不遠處衣衫有些暴露的安羽然。

走廊的燈光打在她如雪的肌膚上,女人兩頰飛上兩抹嫣紅,雙臂緊緊抱在一起。

盡管看了慕寒淵很多次,此刻的安羽然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起來,這個男人,是天生的帝王!

看著安羽然伸手將身上的薄紗解下,露出雪白的雙腿,慕寒淵嘴角微微上揚,眼底盡是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