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四章 風流倜儻
知道蘇中熙沒有被衝昏頭腦,他心裏就踏實多了,其實也不是他不喜歡鍾芷嫣,隻是總是覺得那種地方出來的女人就算是個清白的身子,心機也會重一些,說不定手裏還有一些醃攢的下作手段,這樣人怎麽適合做主母?收在身邊做個小妾解解饞還是可以的,所以他才會跟蘇中熙說了這麽一番話出來。
又想到回來後聽到的那些傳言,裴昌海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那紅蓮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紅蓮的心思我們都明白,即便你不喜歡,也用不著這打發了她……”
“昌海,什麽時候開始你連著我身邊的婢女也是如此上心了?”蘇中熙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
“你身邊的人哪裏用得著我來上心,這莊子上眼巴巴盯著你的人可是多著呢。”裴昌海撇撇嘴說道。這也是他反對蘇中熙喜歡鍾芷嫣的另一個原因,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再利用鍾芷嫣對蘇中熙不利,那就得不償失了。
“既然知道他們上心,你就沒發現什麽?”
“你是說,紅蓮她……”
“枉你裴公子閱人無數,竟然連個小丫頭被破了身子都沒看出來,外麵對你風流倜儻的傳言看來還是有待驗實的。”
裴昌海臉色有些不好看,紅蓮被人收買這不是打他的臉麽?他是蜜莊的總管,蜜莊裏一舉一動他都有責任,紅蓮是自小就跟在莊主身邊的,沒想到連她都能被收買,可見那些人的手段。
跟裴昌海一樣臉色不好的還有在門外站著的鍾芷嫣,她因為蘇中熙的一句話跑了出去,走到半道上才想起來自己的書忘了拿了,誰知回來拿書卻聽到書房裏的對話聲。
那個多出來的聲音她記得,是上次在練場的那個男人,原也不是想要偷聽的,隻是聽到他們說道了自己的名字,鍾芷嫣才想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麽,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樣讓她難以接受的事實。
蘇中熙對她好原來隻是因為她是鍾家的後人,原來那些好都隻是想讓她解開那白玉瓷盤的秘密。可笑的是她竟然是從別人口中得知那白玉瓷盤有著秘密。
在鍾芷嫣的眼中,那白玉瓷盤再重要也不過是父親留下的唯一的東西,能夠讓她對家人寄托念想的死物,可落到旁人眼中,那死物竟然成了寶貝,連帶著她也變得不一般了,這豈不是最好笑的事情?
最終也還是棋子嗎?那被當做棋子的她還要感恩戴德嗎?就算是發落了紅蓮也是利用了她的清白,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清白是何等的重要,即便她是出自胭脂樓,可也是正經的清白身子,如今卻被人這般踐踏。
鍾芷嫣,你還不清醒嗎?還要在沉迷下去嗎?那個男人……不值得……
她在心裏這麽對自己說,可又怎麽會輕易改變想法?自從數年前他救了自己,她的心便遺落了,這麽多年的執念又怎麽會輕易的抹去?他的再次出現,不管是針鋒相對還是故意調笑,她都一一記在心裏,卻不知道這一切原來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鍾姑娘,您怎麽在這裏站著?”
成貴端著膳食走了過來,看到在門口發呆的鍾芷嫣,便開口問道。誰知還沒等他再說什麽,鍾芷嫣卻隻哄著雙眼跑開了。
“吱呀!”
成貴轉身,隨後行禮:“少莊主,裴總管。”
“剛才鍾姑娘在這裏?”開口的是裴昌海,見成貴點頭,他挑眉看著蘇中熙,那眼神好像在說:看吧,我就說她心機沉重。
可是蘇中熙想的卻不是這些,而是鍾芷嫣不是已經回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身子側了一下,看到桌子上放著的拿本攤開的遊記,心裏明了,隻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聽沒聽到他們說話。
若是沒有聽到,又怎麽會看到成貴就跑開了呢?可若是聽到了,又聽到了哪些?
“裴總管陪著少莊主用膳吧。”成貴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隻當是鍾芷嫣聽到有別的人在書房,不好意思進去,這才看到他跑開了。
“好啊,正好還沒用膳呢。”裴昌海倒是不客氣,也沒有理會蘇中熙傳來的殺人一般的眼神。
“既然你想吃,那你就自己用吧!”
蘇中熙說完抬腳就要離開,卻被裴昌海叫住:“你這火急火燎的,不會是因為鍾芷嫣吧?”
一句話硬是生生定住了他,他確實是想去找鍾芷嫣,隻是他為什麽去找她?想要解釋什麽?他身為蜜莊的少莊主,又何需要向別人去解釋什麽?更何況,他說的本就事實,鍾芷嫣確實是鍾大夫唯一的後人,又是唯一一個可能知道白玉瓷盤秘密的人,他為什麽會出現心慌?
弄不清楚這些異樣的情緒,蘇中熙不免有些煩躁,卻又不想讓裴昌海繼續問下去,索性轉身率先回了書房坐下,雙眼卻盯著拿本遊記。
卻說鍾芷嫣從書房跑開之後直接就回了房間。豔茹在房中坐著,見她一臉慌張的跑進來,便問:“姑娘這是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鍾芷嫣靠在門上,眼淚順著臉頰就落了下來,看著有些慌神的豔茹,說道:“豔茹,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同為人,有些人卻是高高在上,可以奪人生死,有些人卻是卑賤如螻蟻,隻能任人踐踏,為什麽同為人,有些人可以掌控一切,而有些人卻是身不由己?豔茹,你說我們這般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以前由不得自己,如今還是由不得,不管去了哪裏,最終都隻是一顆棋子,都要按照下棋之人的想法去走,若是哪天有了自己的思想,便是連葬身之地都沒有了,豔茹,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麽?”
之前的翠竹是這樣,豔茹和她也是這樣,就如同紅蓮一般,沒有了價值,便是那樣隨便的就發落了,到了最後也沒落的一個好下場,她心裏怕了,以往沒有怕過,可是今日卻是怕了,怕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怕自己拚死守著的東西,到了最後也沒有一個善終。
父親常說,人生來平等,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可如見事事都在告訴他,人的貴賤是天生就注定的,有些人會高貴的把頭顱抬到天上去,而有的人,卻隻能任由別人踐踏,所以才有人生來就是主子,而有些人一輩子都隻能做奴才。
可笑她經曆了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最終卻仍是看不透這淺顯的道理,可憐她在紅塵中混跡數年,卻依舊不及別人的算計,一直以為自己是聰慧的,心裏什麽都知曉,隻是現在才明白她什麽都不懂,被別人玩弄在手掌中卻還悠然自得。
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算計,而是自以為是,而她便是被那些自以為是傷了心傷了神……
“豔茹,這世間真的都是些虛情假意嗎?”
“姑娘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竟是說些糊塗話?”豔茹上前扶著她,隻覺得她身子冰冷,還有些發抖,便倒了杯熱茶給她。
看她雙眼依舊無神,豔茹猜測應該是和蘇中熙有些關係,鍾芷嫣的心思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鍾芷嫣會喜歡蘇中熙,但兩人在一起也算是般配,身份也不算是差的太多,她也就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現在看來,到底也是一對冤家。
“我們來此世間走上一遭,早就已經是棋盤上的棋子了,即便是那些自認為可以掌控一切的人,又何嚐不是在用自己下著一盤棋呢?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問這些,隻是就算是知曉了又能如何,日子該是怎麽過還是要怎麽過,既然多想隻會讓自己平添煩惱,還不如順其自然的過自己的日子,你說呢?”
豔茹靜坐著勸慰,這些話既是說給鍾芷嫣聽的,同樣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她已經不對日後有什麽幻想,隻想著能夠手刃仇人,也能慰那些冤魂。
房間中靜的可怕,鍾芷嫣一直呆坐著,豔茹也不多說什麽,這時候就隻能讓她自己想明白,這比別人說再多都有用。
沉靜了半天,鍾芷嫣才幽幽的歎出一口氣,隨後淡淡的說:“豔茹,一會兒你去少莊主的書房,幫我把書取來,回來的有些急了,就給忘了。”
“恩,我現在就去。”
“另外跟少莊主說一下,他所教的那些芷嫣都知曉,日後便不再過去打擾了,若有什麽事情,隻管讓成貴來說聲就是,畢竟男女有別,還是少見麵為好。”鍾芷嫣說完就起身回內間休息了。
豔茹也不攔著,都說心病需要心藥醫,鍾芷嫣心裏有事兒,即便她說再多也是無用。出了房間就去找蘇中熙。
她到書房的時候正巧碰到成貴端著飯碗出來,見著是她,也笑著打聲招呼:“豔茹,你是來找少莊主的?”
“我家姑娘有東西落在少莊主這裏了,讓我來取了回去。”
“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麽剛才看到鍾姑娘站在門外呢,回頭你也跟姑娘說聲,裏頭的那位是咱們莊子上的裴總管,不是旁的人,即便碰上了也沒事兒的。”成貴還是以為鍾芷嫣今日匆忙跑開是因為裴昌海的出現,所以才會這麽說。
豔茹聞言挑眉,隨即笑了笑,這才說:“恩,回頭我會跟姑娘說的,有勞成貴你掛念著。”說完便敲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