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六章 示弱

靖墨塵毫不猶豫的從他的衣服上扯下一節衣角,利落的替歐陽明玉包紮傷口,歐陽明玉不說話,也不喊疼,她總是這樣要強的,從不輕易在別人麵前示弱。

“來,我背你。”包紮完畢,靖墨塵示意歐陽明玉爬到他的背上去,他背她。歐陽明玉也不矯情,反正她的腳也受傷了,胃裏也不舒服,這些都靖墨塵害的,讓他背自己也是應該的,真不知道他沒事往山上跑什麽?

靖墨塵背著歐陽明玉,上山的速度就快多了,歐陽明玉身子輕巧,靖墨塵一點兒也不覺得吃力,倒是歐陽明玉感覺到靖墨塵顯瘦的身子,瘦骨嶙峋的,咯得慌。這靖墨塵怎麽瘦啊!真沒天理!

歐陽明玉心裏還在嘀咕,靖墨塵卻已經背著她到了山頂,一股清涼的秋風迎麵而來,帶著滿山野菊花的香氣,清新怡人。歐陽明玉深深的吸了一口這裏新鮮的空氣,頓時覺得胃裏舒服多了。

靖墨塵放下歐陽明玉,便朝著前麵走去,歐陽明玉環顧四周,除了漫山遍野的黃色和白色的野菊花,就隻有靖墨塵走的方向有一座小小的涼亭,涼亭旁邊是一座矮矮的墳墓。靖墨塵朝著那墳墓走過去,墳前供奉著新鮮的瓜果,酒和鮮花,白色蠟燭還在燃著,秋風吹得那孤零零的火苗隨風搖曳。

“梅若幽之墓”墓碑上寫著幾個簡單的打字,梅若幽,就是這座墳墓的主人吧?歐陽明玉暗中猜測曾經聽說靖墨塵的母親被天策帝封為“梅妃”,難道這裏埋葬的,就是那個創作了《瀟湘夜雨》的奇女子,靖墨塵的母親,梅妃,梅若幽?

很快,歐陽明玉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這梅若是天策帝的妃子,就算是死了也是要葬入天策帝的妃陵的,怎麽可能埋葬這荒郊野嶺的地方?

歐陽明玉采了一些地上的野菊花,走了過去,把菊花放在梅若幽的墳前,雖然她還不知道梅若幽是靖墨塵的什麽人,可是她知道,靖墨塵折騰半天就是為了帶她來祭拜梅若幽的,可想而知,這個梅若幽對靖墨塵一定很重要。

靖墨塵半跪在墳前,望著墓碑久久不說話,歐陽明玉在一旁陪著他,那一刻,她明明感覺到靖墨塵的眼底閃過一抹淒涼。那一刻,她替靖墨塵心疼。

“她是我的娘親。”過了很久,靖墨塵才說了這麽一句話,語氣中帶著從未有過的傷感,她一直以為靖墨塵就算不是什麽好人,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沒想到他也有這麽脆弱的一麵。

“你娘親一定是個很溫柔,很漂亮的女子吧?”歐陽明玉能感受到氣氛的壓抑,可是卻找不到安慰靖墨塵的話,也許是他一貫冷冷的姿態,讓歐陽明玉覺得他從來不會有需要人安慰的地方吧。

“嗯……”靖墨塵淡淡的答了一句,隨手拿起墳前供奉的酒就開始喝。那一口烈酒入喉,辛辣的刺激的感覺一下子灌滿整個口腔,然後順著喉嚨一路火熱的感覺便滑進了胃裏。

歐陽明玉淺淺一笑,婉轉低回,那眉目間的幾絲嫵媚的風情,美得驚心動魄。靖墨塵一時間看得呆住了。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像歐陽明玉這樣,美麗到了骨子裏。她的美麗,刻進了他的靈魂。

靖墨塵喝得隨意,舉手投足之間,無不讓人沉醉。不知怎的,今日就特別想和歐陽明玉安安靜靜的待在一起,上午的時候,他要參加皇室的祭祀禮,麵對著一屋子的牌位,卻沒有一個人是他正真的親人,當時就想起了歐陽明玉,她應該是和他有著同樣感覺的人。

所以,祭祀一結束便去了眠月閣,把歐陽明玉帶出來,和她在一起,心裏總覺得莫名的平靜。

歐陽明玉看著梅若幽的墳墓,那因該是一個絕世傾城的女子吧?不然怎麽能生出靖墨塵這麽出塵絕世孩子?

那一年,京城裏突然出現一絕世女子,她的名字叫梅若幽,梅若幽生得美麗,氣質出塵。如同梅花一樣清冷高潔,那一年,十七歲的梅若幽遇到了一個男子,便是靖天策。她愛上了他,他麵如冠玉,偏偏少年郎的風流瀟灑模樣。她一見便愛上了他。不能自拔。

靖天策也愛上了梅若幽,她淡妝嫵媚,淺淺的笑容猶如梅花的綻放,散發出幽幽的香氣,讓他忍不住愛上了她。

他們在一起度過了一段非常快樂的時光,他們一同居住在落幽閣裏,如同神仙眷侶,逍遙自在,可惜好景不長。靖天策終究是要離開落幽閣的,後來,靖天策走了,想接梅若幽去宮中,卻被皇後阻止了,說梅若幽身份不明,沒有資格做天策帝的妃子,天策帝又畏懼鳳家的勢力,所以這件事隻能作罷。

梅若幽一直住在落幽閣裏,第二年便生下了靖墨塵,後來又過了幾年,靖墨塵漸漸長大了,梅若幽覺得應該讓他認祖歸宗,便帶著靖墨塵找到了天策帝,天策帝特別高興,以為一家三口終於可以團圓了,可是後來沒過多久,梅若幽就去世了,是小小的靖墨塵親手把梅若幽埋葬在這裏的,他知道,他的母親一定不喜歡躺在那冰冷的皇陵裏。 他的母親像梅花一樣高傲冷冽,一定不喜歡跟一群女人分享一個丈夫。

梅若幽死得突然,是靖墨塵心裏永遠不能磨滅的傷痛,他想,若是母親不去找天策帝,她就不會那麽早早的死去。他就不會成為沒有娘親的孩子,就不會被那群哥哥弟弟嘲笑。

歐陽明玉伸手去靖墨塵手中奪過他的酒壺,然後自己仰頭就喝了一口,那酒可真烈啊!好像火焰一樣一直灼燒著她的口腔,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的蔓延到胃裏。火熱刺痛的感覺席卷而來,然後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個的神經末梢。像一隻翱翔於天際的鳳凰,浴火才能得以重生。

“哎!這酒很烈的。”靖墨塵想阻止歐陽明玉喝酒,可是歐陽明玉並沒有聽他的,繼續仰頭就喝,隻覺得那種灼熱刺痛的感覺是那麽的痛快,讓人上癮,讓人忍不住在感受一次。

靖墨塵席地而坐,歐陽明玉就坐在他的對麵,靖墨塵注意到歐陽明玉手臂的傷口, 那鮮紅色的血液滲透出來,格外的醒目。讓靖墨塵覺得心口一痛,忍不住想要查看歐陽明玉的傷口,看看是不是還在流血。

靖墨塵動作十分輕柔,歐陽明玉也不阻止,任由靖墨塵撕開她手臂上的衣服,露出她宛如藕節的手臂,還有手臂上那醒目的傷口,隻是擦破了皮,並不是很嚴重。已經不在流血了。而靖墨塵卻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痛嗎?”他淡淡的開口,聲音縹緲宛如雲煙,掠過歐陽明玉的耳際,一瞬間便又消散了。好像什麽都沒說一樣。

歐陽明玉輕輕的搖頭,她分明從靖墨塵的眸子裏看到了一抹心疼,那種一閃而過的感覺,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靖墨塵胸口一滯,好像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一樣,不上不下,不死不活的。也許,他還是沒有想好,對待歐陽明玉,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態?他想對她好,想關心她,想天天和她待在一起,可是,他要怎麽讓她明白呢?他要怎麽讓她明明白白的感受到,自己心裏的想法呢?隻是這種感覺,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靖墨塵不喜歡歐陽明玉在他的麵前還裝作很堅強的樣子,她明明就可以告訴他,她很疼。可是歐陽明玉總是這樣故作堅強,讓他的心裏更加的心疼。

“靖墨塵,你的心,總是這麽冷嗎?”歐陽明玉又喝了一口酒,語氣有些飄忽,又帶著幾分傷痛和柔弱,好像喝醉了,她並不介意這酒壺是剛才靖墨塵喝過的,她可不是扭扭捏捏的古代女子。

靖墨塵心頭一緊,原來是自己表現得過於冷漠,才讓她不敢靠近的嗎?原來,她也想要走進自己的心嗎?原來,他們兩個都有同樣的想法而不知道怎麽表達嗎?原來,這就是愛情嗎?

聽到歐陽明玉這麽說,靖墨塵突然覺得有點慶幸,自己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自己,難道不是一件讓人慶幸的事嗎?他看了一眼歐陽明玉,她的臉頰一片緋紅,目光悠遠的看向遠處的山脈,那邊正好是西山日落,一抹燦爛的晚霞映著她美麗的臉龐。

剛才說的話也帶著幾分醉意,所以,她這是酒後吐真言了嗎?

靖墨塵——她第一次這樣叫他,不是五皇子殿下,不是哎,而是靖墨塵……

“歐陽明玉……我允許你靠近我的心,記住,我隻允許你一個人靠近。”靖墨塵湊近歐陽明玉的臉龐,一隻手挑起她的下巴,讓歐陽明玉的眼神不得不完全注視著他,然後認真的說到。

靠近他的心?隻允許她一個人靠近他的心?歐陽明玉有點愣了,這是……告白嗎?這真的是告白嗎?是靖墨塵在跟她告白嗎?所以,他懂了她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了嗎?

歐陽明玉和靖墨塵兩人皆是一笑,一個傾國傾城,一個顛倒眾生。不用再多說一個字,兩人便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在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裏,勾勒出兩個相依相偎的身影的輪廓。夕陽是和其的有幸,竟然見證了兩個同樣傾城絕世之人的愛情,天下間,在沒有比他們更合適相愛的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