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四章 大白和小白
“一五六,一五七,一八一九二十一”
長長的繩索牽絆著一場童年的遊戲,稚嫩的童聲融合在村子的安寧祥和之中。微風,暖光交織在一起。更遠的地方,炊煙嫋嫋。老者坐在村中的石墩上,看著村中一派祥和的景色,皺紋舒展起來,在心中感慨著這是一個好時代。
突然,整個村子的天空黑了下來。老者將頭望向天空,暖色的陽光正被烏雲遮蓋,一顆猩紅色的珠子取代了原本太陽的位置,懸浮在整個村子的上空。
無數的黑氣如同饑餓的魔鬼一般,從珠子內冒出來。它們隻一瞬間便橫掃了整個村子的外圍,那正在嬉戲玩鬧的孩童被黑氣侵蝕之後,整個身子如同失去了血色一般迅速枯萎下去。
嘈雜聲,呼喊聲,救命聲在這極短的時間內開始爆發,不斷的有低階練氣士從房屋中飛出,想要躲避那黑氣的追殺。
房屋坍塌下去,黑氣切不斷也殺不死,在降臨到身上的時候也隻是片刻便把修士吸成人幹。
終於,那黑氣靠近了老者,它好像看見了老者顫抖的身體和蒼白的臉色,沒有絲毫猶豫的飛了過去。
濃鬱的血腥氣息如同粘稠得如同化不開的漿糊,越來越多的黑氣化成猩紅色的鬼臉,在高空中聚集。越來越大。
小房間中,兩個短衫打扮的漢子死死的將一個小女孩壓在身下。任由黑氣降臨麵不改色,小女孩還在嗚嗚的哭泣著,壓在他身上的是他的父親和伯伯。
房間中,一個婦人已經失去了所有生機,在她身後,一條白色的靈犬在對著黑氣瘋狂的咆哮,它的窩裏,還有兩隻剛剛睜開眼睛的小崽子。
終於,那黑氣還是在一瞬間殺掉了小女孩,飛在了房間中,開始蛻變成如血一般的猩紅色。
白色的靈犬流下了眼淚,它一步一步的退後,回到了窩裏,死死的將兩隻小靈犬壓在身下,口中還在對著黑氣咆哮著,偶爾也會對著房間中那已經死去的主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嗚咽。
黑氣蛻變成紅色的莎幕,最後竟是瘋狂的朝著那條白靈犬圍了過去。
靈犬的生機開始迅速消散,它不再咆哮,眼皮開始朝下耷拉,最後,將目光投向了身下那尚處在朦朧之中的小崽子,無奈的閉上了雙眼。
猩紅色的莎幕似乎已經不能再吸收更多的生機一般,它顫抖著離開了母狗,朝著高空中的那一個鬼臉匯聚過去。
小鎮安靜了下來,四周除了那巨大的鬼臉和高空中長大無數倍的珠子外,再無其它。
一個黑衣人來到了珠子前,雙手對著珠子打出了幾道封印法決,鬼臉開始消散,朝著珠子匯聚過去。
黑衣人看了看這個安靜如死城的地方,露出滿意之色,單手一招,將珠子收走。
黑雲消散,陽光再度照了下來。風是冷的,陽光也是冷的。
更遠的地方,其它三人也拿了一顆紅色的珠子朝著那年輕人飛過去,年輕人滿意的看了看三顆珠子,“嗯,這次吸收了足夠的鮮血和生機,應該能夠破開那上古禁製了。事不宜遲,我們立刻離開這裏。”
其餘三人沉重的點了點頭,隨後在一片黑雲中走遠。畫麵崩潰。
周一鳴麵色蒼白的睜開了雙眼,看了看四周那些隻剩下皮包骨頭的屍體,歎了口氣。其餘三人也紛紛的睜開了雙眼,看了過來。
“魔宗此行前來共有四人,初步估計四人都在凝魂境以上。其中一人很年輕,被稱為少主。四人中有三個人用了一種紅色的珠子,將整個小鎮以強大的陣法封印,用珠子收集了所有人的生機和鮮血。他們似乎找到了什麽上古禁製,需要以人的鮮血和生機去破開。之後,四人從東南方離開,可能他們用了特殊的方法掩蓋了氣息,我的神算術無法追蹤。”
其它三人紛紛沉默了下來,露出若有所思的姿態。白色的陽光照在村子中,一片死寂。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在村子中四處搜尋一下吧,看看還有沒有人僥幸的幸存下來。此間事情我會以傳音玉符將消息發給掌門,至於是否追下去,還有礦脈的開采事宜,恐怕也隻能等掌門定奪了。”
師依依歎了口氣,麵露複雜之色,其餘三人點了點頭,此刻也沒有心情聊天了,便四散開來,各自尋了一個方向走去。
入眼處,全部是淩亂的屍體,他們的臉上充滿著恐懼和不甘,清風吹過,楓樹的葉子飄灑下來,蓋在了一個孩童的臉上。
周一鳴蹲了下來,用手輕輕的在鼻子下探了探,隨後複雜的歎了口氣。他跨入修真界十年,眼下卻是第一次看見這樣淒慘的場景,那些畫麵中的慘象還在腦海中閃現。
“可惡”
他一拳打在那顆已經枯黃的楓葉樹上,心中有萬千說不出來的憤怒,卻不知道該怎樣去發泄出來。生平第一次開始覺得,修真界並沒有自己想象當中那樣美好。殺戮,距離他似乎也並不遙遠。
他將楓葉拿開,左手在孩童的臉上撫下去,讓孩童天真的麵龐看上去不再恐怖。然後,將孩童抱起,來到了一個廣場中。
漸漸的,時間流逝下去。其餘三人越發的沉默下來,廣場中堆積了數百人的屍體。
整個村子已經檢查完畢,九百多口人無一幸免。三人肅穆的立在那裏,天空中開始下起了朦朧細雨,如絲一般的細雨洗刷著整個村子,似乎要洗去整個村子的死寂。
“轟轟~”
兩個巨大的火球彈向了屍體,所有的屍體都在火球中燃燒起來,最後,終歸化作一場灰燼。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周一鳴的聲音在火光中傳了出來,其餘三人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孫熏的眼角尚有淚痕,“周師兄,你念的是佛宗的往生咒嗎?”
周一鳴點了點頭,隨後歎了口氣,“死者已矣,他們的靈魂被困在軀體中不得超脫,往生咒應該能讓他們去往極樂處吧?”
“真的有極樂嗎?人死了之後,真的能去那裏嗎?”孫熏搖了搖頭,眼淚又流了下來。她從小便在父親師兄的溺愛中成長,哪怕是來到奕劍宗,也未曾見過這般慘絕人寰的場麵。此刻的她看上去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
周一鳴沒有說話,究竟有沒有極樂,他也是不清楚的。細雨還在繼續,天邊遠遠的飛來了幾個影子,最後在雨絲中停了下來。
來人三男一女,正是丹器宗和心符門之人。看上去都是二十多歲,想必也是兩派中的年輕俊傑之輩。
師依依看了看四人,默默的對著四人點了點頭,“江師兄,柳師兄,瑤師妹,張師弟。”
四人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這大火中的屍體,又看了看四周,露出沉重之色。那為首的一人站了出來,對著師依依抱了抱拳:“依依師妹,想不到一別七年,風采依舊啊。你們先來此處,可曾發現什麽?”
師依依歎了口氣,將一路上所見的情況和其餘四人說了出來,經過大家的一番言語,八人也算有了認識。
穿著白衣,看上去風度翩翩的俊俏公子是丹器宗的掌門弟子江冉,他身後穿著綠色裙裝的少女是丹器宗的陳瑤,另外兩人分別是心符門的柳貴和張書河。
“這麽說來,魔宗之人已經離開?此間事情太過複雜,我們需要聯係掌門再做定奪。”
火光散盡,江冉背負著雙手,平靜的說道。
眾人點了點頭,天色已晚,眾人便尋了個寬敞的房間,升起了一堆篝火默默的停了下來。
“周師兄,你去哪裏?”
黑夜中,眾人抬起頭,看著跨出房間的額周一鳴。
周一鳴回過頭來,看了看發問的孫熏,“我四處去走走。”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外麵走去,孫熏露出複雜之色,隨後也站起身來,“周師兄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滴答滴答”的聲音從瓦縫隙中滴落下來,房間中一片冷清。
後麵是一個小院子,一條白色的大狗趴在一個窩上,在其下方,兩條小狗尚在朦朧之中的嬉鬧著,不適的在大狗的跟前叫幾聲。
它們還什麽都不懂,在它們生下來的不久,老狗便已經離它們而去。它們隻能靠著本能圍著母狗打轉。
周一鳴和孫熏來到了後院,看著眼前的兩條小狗,那始終沉著的臉色終於露出了微笑。
朦朧的夜色,外麵是細雨微風。小狗眼中的周一鳴和孫熏看上去都露出讓它們溫暖的笑容。它們並不怕生,蹦蹦跳跳的來到周一鳴跟前,圍著周一鳴“旺旺~”的叫了兩聲。
隨後,又跑回了母狗跟前,用爪子撓了撓母狗的眼皮。
孫熏用手遮住了嘴唇,雙眼中隱隱有淚珠落下。便是周一鳴心中也緊了緊,他們都明白,母狗早已經死去。
周一鳴慢慢的來到母狗身前,單手一道暖黃色的光芒撒過去,如同螢火蟲一般的晶瑩光點圍繞著母狗。之後,那母狗便在光點中化作灰燼。
“旺旺~旺旺~”
兩隻小狗眼見著母狗消失,露出了焦急之色,好像在對著周一鳴說著還我媽媽,周一鳴歎了口氣,輕輕的將其中一隻小狗抱了起來,而另一隻,也被孫熏抱了起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點了對方的意思。這兩隻小狗是上天留給他們的禮物,他們要將這兩條小狗養大。
夜色之中,周一鳴和孫熏留在了後院。看著兩條小狗的嬉戲打鬧,心中平靜了下來。
孫熏:“周師兄,它們長大了會記起這樣的事情嗎?”
周一鳴:“他們太小,哪裏能記得這些。不記得,才是最好的。回憶,有時候才是最傷人的東西。”
孫熏:“不是這樣的,熏兒因為從小靈力強大,所以很多事情都能記得。爹爹,爹爹經常一個人在後山的思過崖一呆就是一夜,我知道爹爹是在思念娘親。周師兄你說過,人死了都能到極樂的,對嗎?”
周一鳴:“嗯,他們是這樣,我們,我們也許也是那樣的。”
“………………”
孫熏:“周師兄,我們給它們取個名吧?”
周一鳴:“也好,他們那麽白,就叫大白小白好了?”
孫熏:“熏兒以為,周師兄會起一個好聽一點的名字,沒想到和爹爹一樣懶呢。這名字,這名字,也好。”
………………
“大白,小白,該走了~”
聲音飄遠,兩條小狗各自鑽進了靈獸袋中,天亮了,周一鳴和孫熏化作兩道劍光朝著村口飛去,接到師依依的傳訊,掌門要求他們放下查看,速回奕劍宗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