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章 問心十年
時間轉瞬即逝，三個月之後，周一鳴找到了一個階梯，階梯通往地下。他用了三個月時間才清理掉第一層所有的陰靈，不過讓他覺得有些可惜的是，他隻得到了三科珠子。
不過，通過這三個月不斷的揮劍，他對至木劍訣的認識漸漸開始深入起來。雖然他本身的修為並沒有增長多少，但依舊讓他感到振奮。
“有什麽事情比既能修煉劍訣，還能發財更重要呢？”他這般想著，隨後毫不猶豫的進入了第二層。
機會難得，他打算把九層中所有的陰靈清理一遍。期間，他在幻影矽中已經找到了這顆珠子的信息。陰珠，伴隨著陰靈而生。可煉丹，有阻擋心魔入侵的作用。另外，此珠更是眾多女修瘋狂追求的好東西，一顆便價值上千的上品晶石，因為此珠子常年佩戴，有滋陰養顏，防止衰老的作用。還有一些煉丹大師，能夠用這種珠子煉製出定顏丹來，此丹功效便是讓人永遠的保持著青春的麵貌，不會衰老。
當然，定顏丹的其它輔助材料也是珍貴異常，往往一出現便會被哄搶。所以，周一鳴也沒打它的主意，不過這珠子是好東西，自然不能放過。
又是半年之後，周一鳴通過了第二層。
時間在緩慢流逝，轉眼之間，三年已過。弈劍宗多了許多新麵孔。外門弟子經過此次擴充，已經到達兩千。而內門弟子在這三年之間的變化卻不大，唯一一個閃光點便是孫熏兒在玉陽子的指導下，以其驚人的天資，進入了築基境後期。更是領悟出了劍意，成了弈劍宗千年以來，年齡最小也最早領悟劍意的第一人。
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三年前有一個叫周一鳴的家夥，被扔進了劍塚試練。
轉瞬之間，又是三年。這一天，周一鳴來到了劍塚第九層。這一層不再是那種陰森恐怖的天地，反而隻有一隻巨劍的影像飄在廣場之上。如君臨天下般的劍意將周一鳴籠罩在其中。
而周一鳴此刻卻閉著雙眼，一步一步的來到了巨劍跟前，緊接著便盤膝坐下。
誰也不知道，周一鳴此刻正在經曆著什麽，便是周一鳴本人都毫無察覺，他如同置身於一個波濤洶湧的海洋之中。
無數的怒濤將他淹沒，他在怒濤中翻滾。天際之上，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之後，一個蒼老而又虛無縹緲的聲音回蕩在天地之間。
“何為道？”
周一鳴依舊在爭紮著，看著天空中那雙充滿迷茫的雙眼，大聲咆哮，“道就是劍，一劍在手，天下我有。”
緊接著，周一鳴跟前的海洋消失一空，他出現在一個無邊無際的天際。高空中，一把風雲形成的巨劍狠狠的朝他斬了下去。
巨劍太過凶猛，仿佛天地間便隻剩下那把巨劍一般，周一鳴甚至連躲閃的能力都沒有，便被巨劍一斬而下。
轟隆一聲，天地破裂，如同鏡子一般支離破碎。而周一鳴隻覺得腦海一疼，整個人便直接昏死了過去。
隻是，即便他想昏迷過去，似乎那巨劍也不肯罷休，飄渺的聲音依舊響徹在天地間。
“何為道？”
迷迷糊糊之間，周一鳴如同夢中囈語一般，“何為道？我兩世為人，都沒有找到答案，你能告訴我嗎？”
他這般說著，整個人似乎忽然間便進入了一個錯亂的時空。靈魂倒卷之下，他好像回到了前世。
陽光溫和的灑在大地上，這一天，孤兒院的所有小孩子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站在院子外，他們穿著漂亮的新衣服，兩腮被打上了粉，在陽光中如同一個個小蘋果。
一個小孩子孤獨的躲在屋內，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外麵的世界。
一輛瑪莎拉蒂的跑車停在孤兒院門口，緊接著孤兒院的孩子們爆發出熱烈的童聲，那聲音中透出渴望，還有更多的是看著那跑車迷茫的雙眼。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一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男人和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從車內走了出來，男人望著那些童真的笑臉露出一絲不屑神色，倒是那女人雙眼中充滿慈愛。
之後，孤兒院舉行了隆重的歌舞會，那些什麽都不明白的孩子在爭搶著一個機會，一個被帶走的機會。
小男孩如同一個孤獨的陌生人一般，把自己鎖在了屋內。聽著那些孩童們歡樂的聲音，將頭埋在雙膝間哭了出來。
“嗚嗚~，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
他絲毫不知，還有另外的一個靈魂，在房間中看著他。那雙眼睛，就如同在看著靈魂自己。
開著瑪莎拉蒂的中年男人，最終還是選了一個年齡最小，卻十分可愛的女孩子走了。整個孤兒院的孩子們都沉默了下來，他們雖然小，但他們知道，他們失去了走向另外世界的機會。
小男孩也停止了哭泣，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把自己想象成和父母走失的孩子。他要出去找到自己的父母。
於是，這一夜，小男孩偷偷的翻出了孤兒院。在漆黑的夜色中，小男孩握著拳頭，“我不是被人挑選的貨物，我一定要找到爸爸媽媽，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這時，天空中忽然傳出來一個聲音，“何為道？”
小男孩似乎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整個人在夜色中瑟瑟發抖，對著漆黑的夜空大喊一聲，“你是誰？是妖怪嗎？”
天空中似乎再沒有其它聲音，小男孩在左顧右盼之後，確定自己沒事後，又站了起來，默默的消失在夜色中。
眨眼之間，十年時間便已經過去。當初的那個小男孩已經成長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來。隻是這少年那俊朗的臉上，會帶著一種被壓抑的沉重。甚至會在漆黑的夜色中，露出一種不甘。
那飄蕩的靈魂看著少年，便如同看到了他自己。
這一天，少年失魂落魄的從人才市場回來。望著天空那有些刺眼的陽光，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多的地方，一片冰冷陰暗，如自己回憶中的那個孤兒院，也如同當年拋起自己的父母。
這時，他忽然看見一個正在過斑馬線的少女。少女看上去十五六歲，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帶著墨鏡。雙耳中塞著白色的耳塞，嘴唇蠕動之間，顯然正在和誰通著電話。遠方，一亮黑色的轎車飛快的開過來。
“喂，危險，快閃開~”
少年對著少女狂喊，而少女似乎也回過神來，取下眼鏡看了看朝她跑過來的少年，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吱~嘭~，啊~”
轎車刹車的尖叫聲，少女失魂的尖叫聲，一股噴飛的血液和物體砸向地麵的聲音混在了一起，少年倒在了血泊中。
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那車主顯然被嚇壞了，站在那裏瑟瑟發抖。
少年的視野越來越模糊，他看見了那戴墨鏡少女正在淒涼的哭泣，也看見了正在圍觀的眾人，有人正在打電話。
他抬起頭，還想好好的再看看這個世界。這時，他終於看見了那個飄蕩在空中的靈魂。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對著靈魂說道：“你，看上去好熟悉。”
靈魂點了點頭，“嗯，你就是我。”
少年苦笑一聲，“那我是死了嗎？”
靈魂搖了搖頭，“馬上就死了，告訴我，什麽是道？”
少年痛苦的搖了搖頭，“我都快死了，你還問我這麽複雜的問題，我沒怎麽讀過書，認字都是自學的。你，你知道我的。”
靈魂似乎依然不肯放棄，“什麽是道？”
少年越來越虛弱，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一生，隨後雙眼一亮，“道是希望，當年我離開孤兒院，你就問過我相同的問題吧。我知道這個問題對你很重要，但在我看來。道是希望，是目標。我們一生追尋的目標，因為有希望，所以我們才願意一往無前。”
說完，少年閉上了雙眼。
而周一鳴也在這一瞬間醒了過來，四周一切如常，高空中那柄若隱若現的巨劍還在散發著濃鬱的劍意，但已經不再讓人感到窒息。
這時，天地間傳來了另外的聲音，“為何尋道？”
周一鳴嘴角抽了抽，破口大罵，“我去你大爺的，還沒完沒了了。”
他說完這句話便後悔了，因為他再度被困在了虛無飄渺的天地間，再度被巨劍砍了下來。
他依舊提不起任何爭紮的勇氣，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巨劍把自己砍成兩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巨劍的一絲劍意悄無聲息的沒入了他的體內。
靈魂倒卷，這一次，他看到了小乞丐的一生。
“哇~，哇~，哇~”
在一個山林中，一個嬰兒的哭啼聲引來了山裏的一條母狼。母狼圍著小嬰兒，用舌頭舔了舔小嬰兒白淨的麵龐。而小嬰兒的身上，除了裹住他的一塊紅布，還有一塊散發著淡淡靈光的玉佩。
這是一個散發著靈光的龍鳳佩，哪怕周一鳴是靈魂狀態，依然被這靈佩的氣息滋潤得漸漸強大起來。
就在這時，那母狼似乎也發現了玉佩的不凡來，竟然生生的將玉佩銜住，最後更是將玉佩吞進了肚子中。
“好個畜生。”周一鳴在空中怒喊一聲，隻是靈魂狀態下的他發不出任何聲音，但那母狼似乎被他的聲音驚到一般，竟然輕輕的將小嬰兒用嘴銜住，朝著森林中跑去。
如此這般，吃著狼乳，小嬰兒竟然長到了三歲。而這一天，母狼發出陣陣的嗚咽聲，最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這個三歲的小男孩圍著母狼發出陣陣嗚鳴，那聲音便如同失去了父母一般淒涼婉轉。
很久之後，小男孩大概是餓了，可他沒有母狼的尖牙利齒，也沒學會母狼狩獵的本事，隻得如狼一般的朝著山腳下的村子走去。
這是一個質樸的村子，三兩個孩童正在村口玩耍。他們看見了小男孩，見他如狼一般的盯著他們，不由的童心大起。
一個膽子很大的小姑娘來到了小男孩跟前，從懷中拿出一枚糖果，朝著小男孩遞了過去。
“給你，吃吧，你叫什麽名字啊？怎麽不站起來。”
“嗚，嗚~”
小男孩不懂她說的話，但見小女孩似乎沒有惡意，對著小女孩咆哮兩聲，也不理小女孩的糖果，便朝著山上跑了回去。
三天之後，整個村子的人打著火把找到了小男孩，但小男孩哪裏懂得人類的語言，以為這些人要將他抓起來，所以瘋狂的反抗，甚至傷了幾個農戶。
眾人見小男孩如此模樣，都歎息不已。紛紛搖頭離去，隻有一個老年婦人見其可憐，留了下來。
時間緩緩流逝，又是三年，小男孩在老婦人的幫助下，學會了說話，學會了走路。隻是小男孩似乎命中注定孤獨一般，在小男孩六歲的時候，老婦人竟也隨他而去。
這一天，天空中下著瓢潑大雨，外麵的風聲，雨聲和小男孩的哭泣聲混在一起。
小男孩咆哮著跑出茅草屋，對著天空的驚雷狂喊一聲，“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我活得這樣痛苦？”
他不知道，在他不遠的地方，有個靈魂正在搖頭歎息。
時間的齒輪再次前行，小男孩成了小乞丐，靠著在村子中行乞為生。大家見其可憐，偶爾也會施舍一些吃食給他。
隻是小男孩似乎還沒從那種淒涼中轉過來，日子過的渾渾噩噩的。而他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
終於，在他九歲的時候，他倒在了一個破廟中。這一天，他將他短暫的一生進行了回顧。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你這一生過得如此痛苦，讓我繼續為你過下去如何？”
小男孩睜開了沉重的雙眼，看了看空中那個魂魄，忽然露出了一種解脫感，“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但我馬上就要死了，這個軀體你有用的話，隻管拿去。我這幾年過得渾渾噩噩，到現在有一件事都沒能想清楚，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周一鳴露出思索之色，對著小男孩說道，“你是想問人為什麽活著？為什麽要存在嗎？”
小男孩點了點頭，雙眼露出一臉希冀之色。
周一鳴搖了搖頭，“我的前生曾經告訴我，道是希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而你這問題，在我看來也隻是沒有找到自己的道，你覺得活著沒意思，也就沒了活著的動力。至於人為什麽存在，這樣的問題我也回答不了。萬物有靈，每個人都有存在理由。不是為什麽要存在，而是存在為了什麽？看到你的一生，我以為我找到了那個問題的答案，為什麽尋道？對你來說，是為了活下去。但對我來說，卻似乎又不一樣。現在我終於明白，我來到這個世界，死了又活了，之後也混混沌沌的活了好久，直到天璣子的到來，他讓我見識到了這個世界原來那樣精彩。而我在吞掉他的記憶之後，好長一段時間興奮難眠。直到此刻方才醒悟，我一直想要追逐的東西。我想要去看看這個充滿玄幻的世界，我想要的是不白活這一世。這便是我尋道的原因。”
他這般自言自語的說著，而下方的那個小男孩卻已經閉上了雙眼。之後，他再度回到了那個巨劍漂浮的天地中。
此刻的周一鳴盤膝在巨劍之下，在他體內，原本融進去的那絲劍意，竟然如同一顆種子一般，開始破土而出，漸漸的形成一顆綠色的小樹苗。小樹苗之上，散發著濃烈的生機。
他的心神全部都沉浸在這顆小樹苗之上，感受著它的生機，以及那散發著一股不屈的劍意，似乎小樹苗總有一天，會成長為參天巨樹。而周一鳴絲毫不知，他隻是做了兩個不同的夢，這兩個夢的時間卻是整整四年。
這一天，周一鳴睜開了雙眼，他在劍塚十年，也從一個孩童長成了一個偏偏少年，此刻的他雙眸堅毅，一身藍色的衣裝無風自擺。而四周那恐怖的劍意再也無法傷他分毫，他知道，他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