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_005 這是你為著想

他說著說著,喉嚨有些哽咽,風將他的頭發吹的淩亂,他轉身離開。

蘇明遠漠漠地看著蘇賢城一步一步地走在狹窄的小道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到他的肩頭在顫抖,直到低矮的樹叢擋住了他的身影。

曾經那般高大堅硬的男人,在他心中猶如神祗一般的存在,而今,歲月磨去了他往日的淩厲,像落葉般滄桑淒涼。

“如果你還在世的話,看到今天的他,會不會原諒他……”蘇明遠定定地看著母親的照片,那上麵的女人笑的那般溫柔美麗。

當晚,蘇明遠並沒有急於趕回A市,而是在母親生前經營的那間小旅館裏歇了一晚。

太久沒有人打理,一切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院子裏那兩棵高大的梧桐樹在夜風中搖晃著枝椏,落下片片枯黃的梧葉。

樓上護欄處的那個大大的缺口還在,在這裏,他無意中撞見了一個女孩兒的秘密。

這是一個交織著歡喜和悲傷的地方,同一年,同一個地點,他失去了此生摯愛,而另一個人擺脫了平生所恨。

這一天,雲穎帶著雲茉出去玩了,雲歌還沒有踏入離家不遠的那條街,遠遠的就聽見一陣吵鬧的喧嘩,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時,不得不感到非常吃驚。

隻見左鄰右舍的街坊們,一個個頭頂紅帶,手舉牌子,排成長長的一對進行示威遊行,最前麵的那幾個人扯著一條長長的條幅,上麵寫著強烈反對非民意拆遷。

雲歌一把拉住樓下的朱大嬸,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那胖胖的女人連忙停下腳步,一臉緊張地對她解釋道:“咱們這附近的房子快要被拆了,大家夥兒在這裏都住了幾十年,哪能說拆就拆,這不是拔了我們的根嘛!”

朱大嬸越說越激動,幹脆扯下頭上的紅頭巾,一把戴到雲歌的頭上,“快,你也趕緊加入我們吧,我就不信,我們這麽多人,他們敢隨隨便便就把我們的房子拆了!”

“可,可是……”

雲歌的話還沒說完,就一把被拉進了隊伍中。

耳邊滿是抗議之聲,雲歌夾在隊伍中央被人來來回回地擠來擠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個時候,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聲:“警察來了!”

但隨即又有人接道:“警察來了又能怎樣,我就不信他們還能把我們怎麽著!”

眾人被這句話激出了更多的士氣,一個個慷慨激昂,義憤填膺。

突然,一陣槍聲響徹耳際,一個警察見場麵失控,不得不對著天空放了一槍,希望能鎮壓住場麵。

“把帶頭的人給我扣下,不是要了解民意嗎,那跟我回局裏好好了解!”長官發話,執行命令的警察有些猶豫,“頭兒,這樣不好吧,我們的任務隻是讓他們別在鬧下去,並沒有說要把他們逮起來啊。”

“你看他們這樣能鎮得住嗎,不嚇唬嚇唬他們,以後還怎麽在眾人麵前立威!”

說到底,那些抗議的人也隻不過是些普通的小老百姓,憤怒來的快,去的也快,一聽說警察要抓人,紛紛作鳥獸散,剛才還士氣昂揚的遊行隊伍瞬間潰作一團,扯下頭巾,扔下牌子,跑路要緊。

雲歌剛從混亂的人群中抽出身,就被人一把揪住衣擺,險些摔了一個跟頭,她轉過頭,就看見雜貨店的那個瘦高個的老板娘坐在地上不住的喘著氣。

“雲歌,快,拉我一把,我快喘不過氣了。”

雲歌見狀,二話不說上前將她拉了起來,也就是在這時,隻聽哢嚓一聲,冰冷的手銬將她的手緊緊鎖住。

“對不住了,小姐,得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了。”說話的這個警官一臉痞相,勾著嘴角,笑的異常邪肆,如果不是看到他身上穿著的*,雲歌還以為他是趁亂混入警區的流氓。

“你抓錯人了,我沒有參加遊行!”雲歌大力的掙紮著,試圖此人的手中掙脫。

那人邪邪一笑,指著她頭上的那個寫著抗議的紅頭巾:“那這個要怎麽解釋?”

“別人硬塞過來的!”

“哦~那怎麽沒有給我一條。”說著,衝雲歌曖昧地眨了眨眼睛,“不用怕,小美人,頂多就是錄錄口供什麽的,隻要你態度好的話,待會兒就能回來了,記得找我送你喲。”

雲歌正被這人的話惡心到不行,一個看起來年長一些的警官走過來重重地抽了一下那人的頭:“我說你小子,不好好執行任務,在這瞎搗什麽亂呢,還不趕緊把人給我帶走。”

那人嘿嘿一笑,不顧雲歌的大力掙紮,硬是將她帶了過去。

雲歌本想著,不過是去局子裏走一趟,不會有什麽大事情,可是,在被關了一個晚上外加整整一個上午,而警裏卻沒有放人的意思時,她終於意識到事情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正在心裏擔心著女兒時,將她帶到警所的那個年輕的警察打開牢裏的門走了進來。

“喂,我什麽時候能離開?”雲歌仰頭問道。

那警官卻是二話不說將她拉了起來,還是那張令人生惡的笑臉,笑嘻嘻的,沒一臉正經的樣子,一瞬間覺得像極了某人。

“嘿,我可是有名字的,秦慕楓,可不是什麽喂。”那人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雲歌才不管他叫什麽,掙開他的手,冷冷道:“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喲。”那自稱秦慕楓的警官眉目一挑,偏頭看了一眼雲歌:“人是長的好看了點,就是脾氣太大了,這可不行,以後沒人要哦。”

雲歌狠狠瞪他一眼,正要開口,卻是被秦慕楓帶到了一間小房子裏,等看清了裏麵那個人的臉時,倒抽了一口氣。

付昆聽見聲音,朝門口的方向看了過來。西區的地痞頭子,以各種各樣強硬的手段欺壓著附近的居民,橫行霸道,雖說沒做過什麽大的壞事,卻也在局裏來來回回過好幾次了,聽說上麵有一個尋常局子不敢輕易動的幫派撐腰,每次得意洋洋、大搖大擺地從警局的大門走出來的時候,人們都恨的牙癢癢。

雲歌連忙轉身,卻隻聽哢嚓一聲,門已經被秦慕楓鎖上了,不由地繃緊了神經。

“怎麽說也是好久不見,用不著這副表情吧。”付昆咧了咧嘴,牽動著額頭上那條細細的不太顯眼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線下異常刺眼。

察覺到她看向自己額頭上的目光,抬手撥了撥頭發,將那道疤遮住,“你看,你的傑作,總是讓我很費神。”

雲歌移開目光,斜了斜眼角,麵無表情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付昆隻是笑笑,招她在椅子上坐下,雲歌環著手臂沒有搭理他。

“聽說你出了點事,我連忙放下手頭裏的事就趕過來了。”

雲歌聽言,嗤笑一聲。

“怎麽,不信?”付昆站起身,向她走去,“你可以問你女兒和你妹妹,我可是第一時間把她們接了過去。”

雲歌一聽到這句話,猛然瞪大眼睛,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對她們做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請她們兩到我家裏喝杯茶,不用這麽擔心,她們很好。”說著,靠近雲歌,抬手附到她的臉上,卻被她一掌拍開。

付昆嗬嗬一笑,對她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

“順便說一句,你父親在賭場輸了錢,還不是個小數目,最重要的是被迅五那幫人扣住了,事情發生在我的地盤,我也不想把它鬧大,所以過來聽聽你的意見。”

“你明知道他從來不賭博!”雲歌咬牙切齒地說道,“怎麽可能在你的賭場賭錢!”

“誰知道,也許盼著手氣好贏點錢給你妹妹疏通疏通,她不是想當什麽影視明星嗎,還有你那個眼神不好的女兒,聽說她要做角膜手術,那個也得花不少錢吧。”

雲歌的手緊緊一攢,臉上卻沒有太大的表情,“所以,你想要怎樣?”

付昆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放大開來,放聲大笑兩聲,說:“整個西六區的人都知道,我付昆傾慕你可是三年了,我不介意你有個女兒,隻要你肯嫁給我,所有的事兒都將不是事兒。”

“如果你覺得你頭上的那道疤太淺的話,我不介意往上麵再添兩道!”雲歌咬著牙,一字一頓道。

“前提是你不想你的父親出事,還有,你那個妹妹也是越長越好看了,怪不得一心想進娛樂圈。”話一出口,眼前的女人果然變了臉色,很有個性的一個人,有著不同於普通女人的冰冷和堅硬,卻也有著自己的軟肋,而這個軟肋現在又恰恰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次的事可不是你們這群人舉個牌子吆喝兩聲被關兩天就完事的,政府那幫人的心思誰也說不清楚,不然你們也不會也不可能被關這麽久,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想好的話我明天過來接你,局裏那些人我混的也挺熟的,你隻需要想個明白。”

付昆說完,拍了拍雲歌的肩膀,那人陰沉著臉,不發一言。

“我這也是為你著想,你一個女人,帶個孩子,在A市這樣的地方本來就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