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十四節

我就這樣像一個機器人一樣,剝一天線,浸一天錫過了好幾天。每天晚上加班到九點半,早晨當然是八點就上班,這樣過日子,一天的時間過起來也真快。算起來,我們這批新人,雖然時展順沒有幾天,但是我們著實在展順最需要人手的時候,出了一份自己的力,當然是苦力。勞力的,當然是吃苦中之苦的人。這些廢話也不用多說了,想必每一個人都清楚。得說一說展順這幾天的變化吧。記得我們剛進展順的時候,工廠裏麵,業務部的人一天總是三番五次地去找生產部經理的麻煩,甚至跑到生產線去罵娘,也不能全怪業務部的白皮狗,人家小日本那邊追得急,外商嘛,可不像中國大陸的客戶那樣好對付。工廠招進了一批新人之後,眼看著每天的產量多了很多。當然,這個時候,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產品生產出來了,卻沒有足夠的人手打包裝。

據說以前的產品打包裝,是直接將產品包進小紙盒裏麵,再裝進大紙箱裏麵,封上膠紙,打上包裝帶,就完事了,在組裝線完成了組裝,直接打包裝,兩三個工人就可以把這件事情做好了。可是人家小日本不知為什麽,也喜歡漂亮了,要工廠裏麵用吸塑包裝。其實吸塑包裝沒有什麽,把吸塑盒子拆開了,盒子就不能再用了,如果用小紙盒呢,小紙盒是可以周而複始地用,直到破掉為止。當然,想要美觀,就沒有實用,這一定是真理。改用吸塑盒包裝了,首先要麵臨的一個問題就是:包裝需要的人手明顯增多了。而且,壓吸塑盒子還是一門技術活兒,得請專門的人來做。展順廠以前據說沒有使用過專門壓吸塑盒的,名叫什麽高周波機的。從外麵租了兩台高周波機過來,讓工程部的技術人員把玩了半天,機器能開了,試著壓了幾個產品,結果盒子根本沒有粘盒住。沒有辦法,隻好去找租高周波機給我們的那家工廠。那家工廠派了兩個工人來當師傅,就搞拈了。當然,一直請別人幫忙幹活,一方麵,得付給人家較高的工價。就算人家派來的隻是一個工人,到了你這裏,就得開技術員的價錢了。另一方麵,一直請別人幹活,自己沒有這方麵的工人,這樣一直就得去求別人。所以,工廠這邊也想培養幾個會開高周波機的人備用。當然,一年要開高周波的時候不多,說不定今年需要高周波,明年,小日本又想出了什麽花樣,高周波就過時了,所以這個人,找一個閑人就行了。很不幸,和我同一天進廠的李小山成了這個人選。

同李小山一起被選走的,還有我和玲玲。前麵說了,包裝忙不過來,業務部的人看著成品車充堆在二樓車間的角落,又開始叫了。生產部經理被逼得直差跳樓了,產品還是堆在角落裏麵。最後,幾個部門的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在三樓專門開一班人馬包裝。於是,我,玲玲,李小山,還有其他拉上新招的工人,就被調到三樓去了。記得那天下午,我坐在小錫爐前一邊和巴東姐說話一邊浸錫,楊小成點了我和玲玲的名字,帶我們上了三樓,然後說:“你們先在上麵幫忙吧。”於旬,我們就成了臨時包裝組的成員了。李小山比我們早半天上去,我們上去的時候,三樓已經堆了很多包裝好的車充了。三樓車間平時都不用的,隻有在趕貨的時候,偶爾用上幾天。不過,場地是現成的,上去就幹活。

於是,我們這批新手,就被趕鴨上架,成了包裝的主力軍了。說起包裝,如果在組裝線完成,似乎就是順帶著,生產多少產品,順手包出來就是了。可是現在成立了專門的包裝組,雞毛蒜皮的事情多了。紙箱寫編號、封紙箱、給紙箱放卡紙,壓過高周波的車充還得檢查一下再裝箱,裝箱還得講究美觀,車充朝著一個方向去放,雜事兒夠多了。不過,都是新工人在一起,大家在一起倒也相處得很融洽。生產部派了一個剛招進來沒有幾天的副經理帶我們幹活,同時也派了一個質檢來跟我們的質量。可謂到生產的最後一關,質量都不敢忽視呀。質檢是一個四川女孩子,個頭和我差不多,年紀也差不多,人也挺好的,就是這幾天短暫的包裝生涯,我和她——子嚴,就成了好朋友。她是很真誠的人。以後我慢慢地會講起她。

三樓的兩台高周波機一直在不停地轉動。外廠請過來的那兩個人操作一台,李小山操作一台。兩台機器轉動,供著我們這幾號人的包裝。那邊,外廠的兩個人操作一台機器,還可以一邊說話一邊幹活,可是李小山一個人開一台機器,就忙多了。他的手似乎停不下來。裝了車充的吸塑盒子許進機器的模子裏麵,隻聽見吱地一聲響,吸塑盒就壓好了。他又得雙手快速地把壓好的吸塑盒提上來,再放一個新的下去。四月的天氣並不熱,隻見李小山卻已經熱得滿頭大汗了。他一個人生產出來的產量並不比那兩個人少多少,不過他的產量似乎還不令上麵的人滿意,上麵還一個勁兒地叫他快點,再快一點。意思是,他快一點,我們這幾個人也就可以多包裝一些產品。我在包裝組做的事情還真多,寫箱子編號,封膠紙,點數,似乎每一份工作都做過。當然,隻要看到哪裏有事情做,所有的人,都是一湧而上去幹活了。新來的生產部副經理同我們一樣,也在試用期,年紀比我們大不了幾歲,算起來都是大孩子,他不像生產部經理那樣動不動皺著一張黑臉皮來瞪著我們,閑睱的時候還同我們開一些玩笑,所以隻要上麵的人物不來三樓,三樓的氣氛倒是很活躍。不過,我們的產量也不算少,我們包裝好的一箱箱產品,靠車間的牆壁放著,每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倉庫就會有人用叉車拉下去,一卡板接著一卡板地往下拉。

我們這樣幹了幾天活,就走了幾個貨櫃了。那個時候隻記得好長好長車廂的車子停在貨倉門口,這樣的車子一停,工廠的時鍾就被打亂了,不管是在上班時間或是下班時間,也不管是在白天或是在深夜,車子一來,倉庫和倉庫門口的操場上,一定是燈火通明,倉庫的人把貨一卡板一卡板地拉出來,從外麵請來的搬運工,把貨物一箱一箱地往車上搬。展順廠陰盛陽衰,要幹重活的時候,都找不出男人。由小鄉巴佬萬某親手包裝過的車充,就這樣隨著貨櫃遠渡重洋,落到小日本的手上去了。

可是據業務那邊講,要走的貨櫃有幾十隻,這幾天走的那幾隻櫃子,隻是冰山一角。看來我們在包裝組的日子還長著呢。業務部這邊,又在鬼叫了,據說小日本要求我們盡快出貨給他們,給了最後的期限。雖然我們這一班人的速度並不慢,但是按小日本給的最新產量,我們隻做了一半。又得增加一班人馬了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