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恩怨

陸瑾年冷冷的掃了江南一眼,撚了撚西裝上的灰塵,再瞥向戰戰兢兢的莫子溪,闊步流星的摔門而去。

莫子溪緊隨其後,經過江南的時候低喃了一句,“自求多福。”

很快,兩個男人的身影便隱沒在了濃濃夜色當中。

江南頹然的癱軟在地,將腿埋進蜷縮的雙腿之間,如墨般鋪灑開來的長發順著輕輕顫栗的蝴蝶骨垂到腰際。

絲絲冰涼自腳底蔓延至每一根血管,冷徹骨髓。

“太太,按先生的叮囑,給您做了蓮子羹,趁熱喝吧?”突然一聲沙啞的女聲擾去了滿室冷清。

江南撩開眼簾,循聲望過去,水波漾漾的眼底閃過一絲對‘太太’二字的痛恨,無力的張了張唇,“不用了,我沒胃口。”

“好的,太太。”

又是太太!

這個她避之不及的稱呼,如同蘸了硫酸的刺腐蝕著她的心髒。

遲早有一日,她會讓這個殺人凶手為當年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她要親眼目睹他鋃鐺入獄的那一刻!

江南緊咬著紅唇,掃視了一眼別墅中富麗堂皇的裝飾,以及忙忙碌碌的下人,不禁眉稍挑起一絲苦澀。

在他們眼裏,隻以為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雖然陸瑾年人前對她冷酷無情,可是人後,這個所謂的太太該有的,她一樣也不會少。

隻有她清楚,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更殘忍的折磨。

將她傷得體無完膚,又虛情假意的送一顆糖。

一個靠著吸蝕他人痛苦過活的閻羅,對你施舍,不過是在踐踏你的尊嚴!

想看她對這個嗜血惡魔感激涕零?可笑至極!

就算對陸瑾年恨入骨髓,江南卻也不是個恨屋及烏的人。

與麵對陸瑾年的咬牙切齒想比,她對待別墅中的傭人卻是極好的。

這浠韻別苑,常常隻留她孤身一人,好比一處金碧輝煌卻又淒淒涼涼的一處陵園,隻待她日漸凋零,化作泥土隨亂花飛去。

暮色四合的天空,黯藍如同難以治愈的疾病。

陸瑾年整整一夜未歸,在s市,他又何止一處像浠韻別苑這樣的別墅?

幾年前,舜天大刀闊斧的開闊腹地,而陸瑾年借機購下了不少景致宜人的地皮,一舉發展成s市最繁華的黃金娛樂場所,而一些剩下來的便被他打造成私人別墅區。

一邊坐享其成,一邊又多出了幾處雅致的房產。

無奸不商,陸瑾年可謂是詮釋得淋漓盡致。

江南從地上坐起來,悠悠然走向衛生間,雕花鏡中的自己,本該是明豔照人的年紀,卻憔悴的不成樣子,抬起手,輕輕撫上頸項處那抹礙眼的紅痕。

長籲了一口氣,緩緩起身,走向了臥室。

柔軟的絲絨大床,她一雙明眸瞪圓,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約摸午夜兩點的時候,才開始意識模糊,淺淺的陷入睡夢中。

可怕的不是失眠,而是失眠後那痛徹淋漓的夢魘。

夢裏那個她心心念念,淺笑溫然的男人在她的麵前倒下,血染衣衫。

在她伸出手想去觸及的時候,畫麵陡然調轉——男人冷酷嗜血,墨色的發,以及陰暗沉浮的眼。

他唇畔勾著邪肆的笑,如地獄深處的古登,細長的手狠狠將她的衣服撕得粉碎,連同她的自尊也七零八碎,猶記得當他傾身而入的時候,那種痛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撕心裂肺!

江南尖叫著從這場噩夢中驚醒,一身冷汗,垂眸,淩亂的長發遮住了蒼白的臉。

她惶恐不定的緊攥著手心,良久,那些悲憤屈辱的記憶才悉數散去,從床頭坐起,踉踉蹌蹌的洗漱穿衣。

今天又是新一天的上班,她早已習以為常,英皇是s市數不容小覷的珠寶公司,雖然專業不對口,但迫於無奈,她也隻能硬著頭皮走馬上任。

說來也可笑,如果不起陸瑾年的爭鋒相對,她哪能像今天這樣泰然自若,學識麵廣?

她麵試的是銷售總監,很普通的職位,卻是必不可少的。

明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專業,英皇卻錄用了她,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一定是對她之前在其他企業的業績有所耳聞。

能在短短幾個月就身居高位,必然是能謀善斷之才。

一身中規中矩的職業套裝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高高束起的長發更顯得幹淨利落,十足是摸爬滾打了多年的女精英範,不過淺藍色的水晶耳墜卻是泄露了她芳華年紀。

脖子處係了米色綢巾,遮掩住未消散的於痕,江南收拾完,便出了門去。

這處浠韻別苑雖然豪華,江南卻不喜歡住在這,看守得太嚴,進出頗為不便,出租車是不允許入內的,而它又不願意開陸瑾年的車。

盡管別苑的停車場,各式各樣的豪華轎車琳琅滿目,甚至還有她頗為青睞的蘭博基尼愛馬仕。

徒步走了三十幾分鍾才出了浠韻別苑,門口的保安都有些懷疑太太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可卻是他沒資格管的。

一路過來,腰酸腿疼,江南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