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山上的來客(一)
第七章 冰山上的來客(一)
一支由數輛大卡車組成的運輸車隊在雪域高原上艱難地前進著。由於氧氣稀薄,燃料燃燒不充分,發動機冒出濃濃的黑煙,喘震得厲害,連帶車上的兵也遭了老罪,有幾個給熏得眼淚長流,全身上下就幾顆牙齒還是白的。沒有辦法,路況實在是太過糟糕了。惡劣的路況,險象環生的山地,還有那不知疲憊的大風,使得一次看似平凡的運輸實施起來是如此的困難,危機四伏。
這個世界上比西藏更險峻更閉塞的地方,恐怕隻能是南極了。那一座座利劍般直刺雲霄的冰峰每一座高度都在數千米以上,把西藏分割成一個個格子,溝通極為困難,正是由於地形過於險峻,西藏一直都跟內地隔絕,除了向中央王朝納個貢或者閑得沒事了造個反外,極少來往。當年八路軍一個騎兵連作為入藏先遣隊,從‘玉’樹出發,走過冰川雪穀,頂著寒風爬過萬丈冰崖,在連指北針都失靈了的情況下一邊前進一邊起地名(直到現在共和國仍然在使用他們起的地名。),不知道多少戰士被狂風卷進了萬丈深淵,有多少戰士在雪‘洞’中過夜,閉上眼睛後就再也沒有能夠睜開。鞋子爛了,腳趾凍得壞死了,隻能自己用刀子把它切掉;身上的食物都吃完了,就打獵補充,最後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然而此時大雪封山,主力部隊無法入藏,等待他們的是一場漫長而寒冷的堅守,還有藏兵日夜不停的‘騷’擾。先遣隊在連糧食和食鹽都得不到補充的情況下,硬是堅持了半年之久。沒有禦寒衣物,就穿獸皮;沒有吃的,就打獵,把獵物的‘肉’割下來放到開水裏煮得半生半熟——在那種高海拔地區你別說煮一鍋‘肉’湯,就算是煮餃子也很難煮得熟,因為水才八十來度就燒開了,想吃到熟食可不容易——就是一頓美餐;缺乏彈‘藥’,把前來偷襲的藏兵撂倒後去撿就成了。隻要還活著,隻要心中的信念沒有動搖,什麽困難都有辦法去克服。
一場怪病給了他們致命一擊。由於長時間缺乏鹽份,他們的身體變得極度虛弱,有些人的身上開始長出一個個腫塊,碰一下就疼得要命。過了一段時間,腫塊不疼了,變成了腫瘤,接著腫瘤潰爛,流出黃‘色’的膿液,人就咽了氣。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設法把屍體‘弄’出去掩埋,很快就沒有人有這個力氣了,活人死人呆在同一個地堡裏,慢慢地,整個地堡裏的人都死光了,成了墳墓,把入口一封就成了。最後,一個連兩百多人,在無聲無息中,幾乎死光了,就連他們的連長也在部隊到達的四個小時之前閉上了眼睛。最後,整個先遣隊隻有十七個人看到了那麵闊別半年之久的軍旗。先遣隊的遭遇給解放軍高層
造成巨大的震動,在1950年下定決心修建青藏公路,1954年通車,平均每修一公裏就要傷亡一人,幾乎就是拿用士兵和工程師的寶貴生命鋪出一條路來的。不管怎麽說,青藏公路都極大地改善了西藏自治區的‘交’通狀況,把這片神秘的土地和內地緊密聯係在一起。然而,這條公路決不是什麽坦途,冬季那令人生畏的大雪,夏季的山洪,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這條生命線切斷——最厲害的時候試過連綿十幾公裏同時山體滑坡,‘交’通被迫長時間中斷。因此,這條公路一年中最少有七個月是不能通車的。這大概可以解釋在1962年邊境的那場戰爭中,共和國在占盡上風的情況下,未簽訂停戰協議就主動後撤,把收複的土地讓給了因陀羅阿三。大家也許隻看到共和國除了沒有失敗者的名分,失敗者應有的一切都有了;而可三除了勝利者的名分外,勝利者應有的一切都占有了;卻沒有看到為了這場戰爭,有多少軍車衝出路基,翻進幾千米深的懸崖摔得粉碎。共和國並不是不想要這塊地地,更沒有大方到拿自己的領土去擴充別人版圖的程度,可是形勢比人強,空有世界上戰術素養最高、最悍不畏死的士兵,卻沒有足以支撐在藏南跟一個國家決一勝負的經濟實力,更沒有這樣的戰略運輸能力。當時前線士兵使用的彈‘藥’很多是藏民用肩膀扛用竹籃提送到前線的,這種運輸方式絕對不足以支撐軍隊去打一場持久戰,除了見好就收收縮兵力控製那些至關重要的山口以待將來外,還能怎麽樣?要是那時有青藏鐵路,因陀羅阿三要頭疼的就不是如何從發達國家購買先進裝備,而是在哪個中立國建立流亡政fu了。打仗拚的就是國力,這個理論早在跟十六國聯軍在高句麗半島殺得血‘肉’橫飛時,那位連自己的名字都時常寫錯的一代名將韓先楚就指出來了。遺憾的是那時候的共和國幾乎就沒有國力可言,更沒有盟友,隻能黯然罷手,痛失好扃。
邊境戰爭的硝煙早已消散,可是西藏的‘交’通現狀卻還是沒有多大的改善,現在天寒地凍的,道路異常泥濘,汽車走得極為吃力。沉悶的油屁在盤山公路上回‘蕩’,不知道在幾千米的山腳下的人要是聽到了會不會把它當成天上的悶雷。這支運輸車隊是往墨脫那邊運送一批過冬物資的,一個排負責押運,車上還有一名少校級‘女’軍官,她是搭順風車的,好像要到邊防哨所去做一些調查研究,還帶著一份機密文件。現在‘女’少校正在副駕駛位置跟開車的老兵聊天。
“老班長,照這個速度,什麽時候能到兵站呀?”‘女’少校問。
開車的老班長一加踩檔加速一邊說:“這還
真不好說。要是不下雪,我們在天黑前準能到達兵站,要是下雪,恐怕得等到明天才能到了。”
‘女’少校探頭出去看了看天‘色’,天空中鉛雲翻滾,沉沉的壓在山頂上,令人有一種‘胸’口發悶的感覺。她臉上的一絲憂‘色’:“看這天氣,隻怕馬上就要下大雪了。”
老班長咧嘴一笑:“放心吧,‘女’同誌。就算是下雪也不怕,車裏有足夠的食物和燃料,還有暖和的睡袋,凍不著餓不著。假如我們被困住了,隻要發了信號,附近的兵站很快就會派出救援小組······媽的,怎麽回事?”笑容被惱火取代了,因為這名老兵突然發現前方大約二三十米遠的路段被山上滾下來的冰塊和石塊給阻塞了,急忙減速,下車去看個究竟。
情況並不是很嚴重,數噸冰塊碎石把路麵塞住了一大半,這種情況在青藏公路上實在是太平凡了,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老班長跟隨車押運的排長說了情況,排長一揮手,車上跳下來二十多號士兵,有的用鏟子有的用手,齊心協力清除障礙,排長則走到‘女’少校麵前,問:“文件都在吧?”
‘女’少校說:“都在,一個紙角都沒少。”
排長說:“再堅持一下,到了下一個兵站把文件‘交’給團長,你就可以放鬆一下了。”
‘女’少校說:“但願一切順利吧。聽說這幾天遊擊隊鬧得很凶,希望不要出什麽意外才好。”
“轟!!!”
一聲巨響打斷了排長的話,大大小小的石塊冰塊劈頭蓋臉的砸過來,擋風玻璃被砸得粉碎,還好兩個人躲得快,沒有受傷。排長吃了一驚,扭頭望去,臉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大團硝煙正從那堆路障中騰起,清理路障的士兵至少一半被炸得血‘肉’模糊。一名士兵大叫:“排長,我們挖到地雷了,有情況!你快帶少校離開······”話還沒有說完,四百米外一聲槍響,一發狙擊步槍子彈準之又準地‘射’進他的脖子,巨大的動能把他半條脖子無情地撕開,鮮血噴起兩米多高,一個趔趄倒了下去,身體掙紮幾下就不動了,從傷口噴出來的血很快就在晉升寒中凝固,和冰雪合為一體。四周的雪丘裏探出一支支步槍,朝驚愕萬分的共和國步兵噴吐出熾熱的彈雨,清理路麵的士兵首當其衝,在彈雨中無助地‘抽’搐著身體,一朵朵淒‘豔’的血‘花’不斷在他們年輕的身體上綻放,最終他們帶著滿腔的不甘和驚愕倒在了這片冰冷的土地上。
排長紅了眼,狂叫:“敵襲!組織防禦!”一邊指
揮士兵們展開火力,一邊抄起56式半自動步槍朝披著一身雪白偽裝正朝他們衝過來的敵人開火。隨著一聲聲清脆的槍響,一朵朵同樣紅得淒‘豔’的血‘花’在這些幾乎跟雪地融為一體的敵人身上濺出,哪怕有一發7。62毫米口徑子彈無情地‘射’穿了排長的小腹,也沒有能夠‘陰’止他準確地‘射’殺那些白‘色’‘精’靈。還活著的士兵也架起了兩‘挺’班用輕機槍朝敵人猛掃,再加上十來支半自動步槍的點‘射’,來勢洶洶的敵人一頭撞上了一道熾熱的死線,盡管他們‘射’同的子彈不斷地擊倒這些倉促應戰的士兵,可是自己也付出了可觀的代價,一個接一個被擊倒。
沒有人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地消滅共和國那剽悍的步兵,就算是以陸軍稱雄的北極熊也做不到!
“砰!”
要命的狙擊手又開火了,一名機槍手腦袋重重向後一仰,訇然倒下,火力頓時大減。敵人趁機一躍而起,有幾個家夥手裏的火箭筒開火了,最後一‘挺’機槍連同‘射’手一起被炸飛,雖然他們也有兩個人被半自動步槍擊中要害,但是障礙已經掃清,接下來是收獲的時候了。數十名敵人狂叫著“貢布!”發起衝鋒,56式半自動步槍火力弱的弱點再一次暴‘露’出來,雖然士兵們用最快的速度‘射’擊,可是依然無法形成足夠密集的火力網,反而被敵人手中的自動步槍輕易掃倒。假如他們手裏拿的是90式自動步槍,這幫亡命之徒可能不敢如此囂張。
“媽的,媽的!”排長把流出體外的腸子硬塞了回去,甩出兩枚手榴彈,也顧不上是否炸到人了,衝還沒有受傷的一名士兵說:“我掩護,你保護少校突圍,不能讓她手裏的機密落入這幫土狗手裏!”話沒說完,大‘腿’又中了一槍,麵目扭曲,又甩出一枚手榴彈,吼:“快走啊!”
那名士兵一咬牙,拉起肩部血流如注的‘女’少校向後飛跑。在他們後麵,半自動步槍隻剩下一支還在響,那是排長在連中七槍的情況下拚死掩護他們。隻是幾秒鍾,在m21狙擊步槍再次響過之後,最後那支56式半自動步槍也沉寂下去了。至少二十名白衣人像雪豹一樣朝他們追過來。‘女’少校甩開士兵的手,喝:“我們是逃不掉了,你掩護我,我必須把這份文件毀掉!”那名士兵沒有說話,蹲在一塊大石後麵,換了一個彈匣朝追擊者猛烈開火,他手裏拿的是全排唯一一支衝鋒槍,火力相當猛,追擊者一下子被撂倒了兩個,沒有中彈的慌忙臥倒,用手裏的自動步槍和衝鋒槍跟他對‘射’。這名士兵連連中彈,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把子彈一梭子一梭子的掃出去,硬是壓住了敵人的攻勢。‘女’少校飛
快地打開文件袋,從中‘抽’出最重要的幾份用最快的速度撕碎,撒向風中,一邊撕一邊撒,滿天都是紙屑,就算敵人動用最先進的技術也休想能還原這些文件了。剛撕完這幾份,那名士兵悶哼一聲,衝鋒槍連同左手一起被子彈削飛,慘白的臉由於劇痛都扭曲了,拔出排長塞給他的手槍一口氣把彈匣裏的子彈全打了出去。
一名猛撲過來的白衣人‘胸’口連中兩槍,當場死亡。
士兵扔掉手槍——他已經沒有能力為它裝彈了——扭過頭來對隻顧著銷毀機密文件的‘女’少校說:“少校,我盡力了!”把最後一個手槍子彈彈匣丟到手槍旁邊,掏出手榴彈拉火衝了出去,撲向白衣人。一發狙擊步槍子彈削斷了他的左‘腿’,他滾下路基,在陡峭的山坡上化為一團火球。沒有人抵抗了,白衣人不再開火,小心翼翼的朝‘女’少校‘逼’近,也許他們想抓個活口吧。‘女’少校站了起來,舉起手裏還沒有來得及銷毀的文件大聲說:“你們想要這個是嗎?給你們!”把文件夾朝他們扔出。白衣人似乎有些意外,就是這一刹那的失神,‘女’少校雙手舉起那支糊滿鮮血的手槍對準他們扣動了扳機,“砰砰砰!”橫飛的子彈在一名白衣人左頰上犁出一條血槽,被‘激’怒的白衣人端起自動步槍,“噠噠噠!”三發子彈穿透了‘女’少校‘胸’膛,她倒退幾步,仰麵摔倒,緩緩閉上了眼睛······
半個小時後,一架直升機冒著大雪趕到,看到的隻有一地屍體,襲擊車隊的武裝份子早就不見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