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怎麽會這樣?你們停車場怎麽可以這樣?要麽角度不對!要麽攝像頭幹脆是壞的!以後人家哪裏還敢在這裏停車?”杜子萱忍不住揮手想要往機器上敲,停車場的保安趕忙阻止:“我、我們……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
見他們看起來也十分委屈的樣子,杜子萱忿忿跺了跺腳。
戴待本來和她約好傍晚送車過去,可她左等右等等不到。打戴待的電話也不通。她想起自己的車上裝了和手機互聯的智能程序,所以定位搜尋了一下,竟是發現車停在了人民醫院。
因為是醫院這種敏感的地方,所以她擔心戴待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便找了過來,結果沒找到戴待,倒是在車子旁撿到了戴待遺落的包。
同時碰到的還有……
杜子萱轉過身去,看著還在搜尋畫麵的段禹曾。
她和段禹曾並沒有深交,隻是那兩年她在法國留學時,經常去找戴待,是以見過兩次麵,知道他是個外科醫生,和自己的大哥杜子騰好像也是認識的。
“段醫生,你現在怎麽辦?”
問了之後,沒有得到回應。
段禹曾的眼睛始終盯著屏幕,神情若有所思。
見他盯得認真。杜子萱以為畫麵上有線索,重新轉回頭去,耐著性子又看了一會兒。可是,七八個攝像頭的畫麵,隻有兩個畫麵是有用的。
一個是五六個流氓大搖大擺地晃過身影,走得悠哉,就像是故意對著攝像頭挑釁一般。
另一個。原本是空的,直到車鑰匙掉落,戴待蹲下身去撿,才入了畫麵。而隨即,出現了一雙男人的球鞋,再緊接著,戴待被打暈,拖離了畫麵。
正是根據這兩個畫麵,她初步判斷戴待可能是遭人綁架了。
屏幕上的畫麵攪得杜子萱既憂心又煩躁,再次撥打杜子騰的電話,奈何依舊是關機,她不由更加氣惱。
嫂嫂出事,她第一時間聯係的自然是自己的哥哥,誰想他一點都不靠譜,人跑得沒個蹤影。找都找不到!
活該嫂嫂要和他離婚!
忿忿腹誹著,忽聽段禹曾喊道:“在那停一停!”
杜子萱應聲看過去,監控室的技術員按照段禹曾的要求所卡住的畫麵,拍到的就是她的車罷了。
這個畫麵之前已經見過了,她不明白有什麽不妥,值得他激動地喊停。
“杜小姐。”段禹曾喚了她一聲,杜子萱下意識地偏過頭,才發現他不知何時站到了她麵前,雙手按在她的兩肩上,星眸緊緊盯著她的臉。
杜子萱的臉微微發燙,磕巴著問:“段、段醫生,怎、怎麽了?”共溝坑才。
“你的車上安裝了黑匣子。”他用的是肯定句,杜子萱怔了一下,尚未反應過來,他驀地拉起她的手走出監控室,語氣篤定:“黑匣子裏有線索!”
“嘩啦”一聲。鐵門在這時倏然被人從外麵打開,發出陳舊的巨大動響,打破了浦西的嘶吼、小流氓們猥瑣的笑和戴待絕望之際的叫喊。
走進來的男人掃了一眼,有些不高興地皺眉:“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為了遮擋麵容,他帶著麵具,但戴待一眼就從他腳上所穿的球鞋認出他就是這幾個人的頭兒——停車場裏,也是他一棍將她敲昏一起綁了來。
原本按著她的幾個小流氓在這個麵具男出現的一瞬間就放開了人。
戴待迅速從地上爬起來縮到牆角,身體尚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粗噶嗓音的男人。目光雖然也畏懼地閃爍了一下,但還是梗著脖子抱怨:“既然多順回來一個女人,讓兄弟們開開葷不行麽?”
“急什麽?”麵具男輕輕一嗤:“等正事兒辦完了,隨便你們怎麽玩,我懶得管。現在都先出去守著,一會兒金主就要過來了。”
聞言,在他出聲喝止後她心中所燃起的那一絲希望瞬間幻滅。
“你們這些混蛋!我知道是戴莎讓你們抓我的!”浦西恨得直咬牙,既恨戴莎陰毒,更恨自己太過天真。
本來今天是假借交易想把戴莎單獨約出來,誰曾想,戴莎壓根就沒來,反而叫上了這麽一群人將他甕中捉鱉。
粗噶嗓音等另外的人全都陸陸續續地走出去了,偌大的工廠裏隻餘他們三人。
戴待看到浦西出聲後,麵具男就像在看跳梁小醜一樣看著浦西,隨即伸手將浦西眼睛上的黑布摘下。
重見光明的浦西,眼睛因為方才的暴怒而紅得厲害,瞥見麵具男的一瞬,身子猛地朝他撞過去。
麵具男似是早料到他會如此,不僅快一步避開,而且極為輕巧地一腳踢中浦西的腹部,浦西當即痛得倒在地上。
戴待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拉浦西一把,卻見麵具男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往她身上一瞟,然後竟是邁過來一步。
方才的驚恐尚滯留心頭未散去,戴待腦中警鈴大作,急慌慌地往角落裏蜷縮身子。
“你別亂來!”浦西忍著痛楚挪亙過來,“你們不是拿戴莎的錢替戴莎辦事嗎?要殺要剮我都隨便你!可她是戴莎的姐姐!你抓錯人了!你們現在告訴戴莎她一定會讓你們放人的!你們……”
他尚未說完,一隻手猛地按上他的肩。
浦西轉過頭來,正看到戴待一張沾滿塵土的麵容青白無血色,身子哆嗦得比方才還要厲害。
以為她是在害怕,浦西紅著眼圈愧疚地安慰:“戴小姐,今天的事純屬我和戴莎的私人恩怨,我被她設計了!不過你放心,是我拖累了你,我一定會護你周全,你不會有事的!”
戴待算是從他的三言兩語裏明白過來他和孫策為何會在停車場裏遭人追殺。必然是和那日他們與戴莎在“漾色”裏的事情有關。
她僵硬著身子注視浦西,覺得應該說點什麽,可心裏堵得悲涼不想張口。
何況,張了口,她能說的,也就是,“你知道我有多倒黴才被你連累得落到這群我妹妹雇來的流氓手裏”,或者是,“要是現在告訴戴莎我在這裏我可能會死得更快”。
嗬,是啊,她是得有多倒黴……
戴待心底不由暗暗自嘲。
她明明是來醫院了解戴莎的情況的,卻莫名深陷囫圇,陷的還是戴莎的爛泥。
顧質出差不在榮城,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蹤;段禹曾等不到她,應該會察覺到不對勁,或許到停車場一探就能從監控攝像裏發現她被這群人帶走。
可是……可是……
他能及時找到她嗎……
越想,她的脊背越是寒顫。
卻聽麵具男“嗬”地輕輕一嗤,就像在看跳梁小醜一樣看著浦西:“是這樣嗎……”
他故意拖著長音,隨即饒有意味地將目光落在戴待身上
戴待清楚地從麵具上的那兩個洞裏看到他的眼睛危險地眯起。她的眉心一跳,當即冷汗涔涔,警惕地看著他。
浦西沒能聽出麵具男語調中的那抹嘲諷,以為是自己的話有了效果,竟是威脅道:“你若是動她一分一毫,戴莎肯定和你們鬧崩!不信你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浦西!”戴待有點失控地喝止,出口後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抖得厲害,也虛浮得厲害。
浦西不明所以地怔忡。
安靜的空間裏,輕輕的震動聲異常清晰。
麵具男對戴待晃了晃他的手機,別有意味道:“讓我猜猜,你這隻順手羔羊是不是更值錢。”
說著,他當著戴待的麵接起電話,第一句話便是對那邊道:“戴小姐,我不小心把另外一位戴小姐也請過來做客了。”
戴待癱坐在地上,抖著身子和麵具男不明意味的眸子對視。
她聽不清楚電話那頭戴莎究竟說了些什麽,她也看不到麵具男的表情,隻緊緊地盯著他唯一露出的眼睛。他的目光也是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她,眼裏的譏色越來越濃重。
“戴小姐……”浦西終於嗅到了不對勁,弱弱地喚她。
戴待呆呆地轉過臉去,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麵對他。
而麵具男在這時說了一句“知道了”便掛了電話,戴待的心中頓時升起不祥的預感。
似是要印證她的預感,麵具男撿起地上之前用來給她綁腳的麻繩,猛地攥住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抓起,笑得桀然:“戴小姐,不好意思,我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差不多該給外麵那群急色鬼上葷菜了。”
警車在夜色中沉默地飛速行駛著,杜子萱重新開了一遍她的汽車黑匣子導出來的記錄,不安地問坐在身旁的段禹曾:“段醫生,我們真的能找到嫂嫂嗎?”
記錄一導出,畫麵呈現的是那五六個流氓圍困著一個男人狠揍。杜子萱根本搞不清楚狀況,而段禹曾卻似乎一眼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迅速通知了他相熟的警察。
聞言,段禹曾的目光從劉警官手中定位係統所顯示的紅點上收回,轉而瞥一眼浦西被群毆的畫麵,動了動唇瓣,最終還是沒有給杜子萱解答疑問,隻是默了一默,看著杜子萱道:“杜小姐,其實你不應該跟著一起來。”
上車之前他已經說過一次了,杜子萱憋著臉回道:“她是我嫂嫂,我怎麽可能放心回家不管她?”
通知不到大哥,六神無主那會兒,她動過回杜家尋求幫助的念頭,但自從上次戴待和她坦白離婚的事情後,她就清楚戴待多半是不希望和杜家牽扯太深,所幸段禹曾及時發現了線索,算是解決了她的猶豫。
沒有尋求杜家幫助,她就真的幫不上什麽忙,本來她也是不想添亂先回去的,可正是因為上車前他說話時的口吻顯然是將她當作不經世事的小女孩,她堵著脾氣硬是跟來了。
許是察覺到她語氣有點不善,段禹曾輕輕蹙了一下眉頭,不再說話,重新將注意力凝聚在定位係統。
杜子萱瞥了段禹曾一眼,順著他的目光也看著係統上緩緩移動的小紅點,仍舊有些不敢相信,現在正在追蹤的是戴莎手機訊號的定位。
之所以說不敢相信,是她不敢相信,戴待出事竟是和戴待的親妹妹有關係。
雖然她一直知道戴待和戴家的其他人關係僵持的事情,但在她的世界觀裏,實在是難以理解親人之間竟會相互殘害。
而想到自己的嫂嫂現在不知是不是在受著什麽苦,杜子萱心裏益發難受,手機就是在這時進來顧質的短信:“謝謝”。
一開始本來是為了找戴待所以才打聽顧質的聯係方式,不想,在她拿到馬休的號碼之前,先一步通過停車場的監控猜測戴待遭人綁架,念及他們兩人的關係,她便順勢通知了顧質,隨後又不斷地通過短信告知他這邊的最新情況。
杜子萱猜測他之前應該是在飛機上所以沒作回應,眼下收到這兩個字,她才記起,現在她也暫時不知道目的地是在哪裏,隻能大致告訴他大致往什麽地方去了。
顧質的短信回複得很快,卻是“我知道”三個字,令杜子萱不明所以。
屋子裏空蕩蕩,唯有的兩件家具一覽無餘——生了鐵鏽的折疊彈簧床擺放在中央,牆角裏木質衣櫃散發著破舊的氣息。
才掃清情況,戴待便被推得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鼻息間頓時滿是厚積的塵土散發出來的嗆人味兒,隨即再度被麵具男從地上抓起。來時綣綣,別後厭厭:
她早已無力掙紮,任由他將她桎梏在了彈簧床上,雙手綁在頭頂,兩腿成人字。
彈簧床前方,攝像機對準她的角度架起。
外麵傳來浦西的叫喊聲,頭頂上方是他毫無表情的麵具,戴待同樣麵無表情地迎視他,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裏頭已經下意識地認命並準備好了自己的後路,雖然猜到自己接下來即將麵對的是什麽,她倒是不再覺得害怕。
“別緊張,他們會好好款待你的。”麵具男靜靜地盯著她,說話的語氣竟似真的在安慰人一般。
戴待聽在耳中,心頭莫名一頓,注意到他的眼睛裏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不過下一秒,他冰涼的手指觸上了她的臉頰,將黑色的紗布蒙上她的眼睛。
同一時刻,一輛轎車遠遠地駛來,在廢棄工廠前停下。
在守在門外的小流氓們警惕的目光中,車上的人緩緩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