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章

78章

刹那間,兩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眼見那人腳步越來越近,就要靠近洞中洞門口,外頭卻是突然響起一聲“報……”

不多時,便見一小兵衝進洞中,興奮道:“大人,在山上草叢中尋到一個人,狀似是太子!”

“果真?”領頭麵上一喜,“左相有令,活捉太子者有重賞,這可真是讓咱尋了個大寶貝!”那一廂,他已是領著眾人往那奔去。

秋娘隻覺自個兒差點被活活嚇死,兩人皆是鬆了一口氣,對視時,眼裏全是無奈。

長安讓秋娘呆在原地,自個兒卻是往方才發出聲響地方尋去,就在洞中洞角落裏,有一簇茅草覆蓋地方,長安撥開茅草一看,心下卻是驚了一驚:這裏竟是躺著個渾身是血,滿麵汙泥人。

好在奔波了七八日,長安也算是嚇大了,當下也不驚慌,先是安了秋娘心,這下卻是把了那人脈:此人身上多處帶傷,已然發起燒來,若不是今日遇見他,他再這麽活活燒下去,定然是要死。

“命可真是大,遇到了。”長安低聲道,又對秋娘細細說了說。

待秋娘好生看了那人兩眼,隻覺這人體態和麵型越發眼熟,她大著膽子拿了帕子去擦他臉,不過抹了兩下灰,抓著長安手道:“哎呀,這個呆子,這不就是太子殿下麽!”

長安定睛一看,果真是有六分相似。隻是此刻他身上著農夫爛衣服,麵上又全是泥,身上這一處傷那一處血,哪裏還有半分皇子氣勢。方才聽到那領頭說尋著了太子,約莫又是哪個太子死士穿著太子衣服奔了出去——關這七日,他聽說太子死法已經不下十幾種,若齊嶽真要按照他們所說死上十幾次,估計齊嶽都要死煩了。

長安一想到這幾日同秋娘四處躲藏,為便是尋這個死人,當下也是心中一喜,直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雖則齊嶽情況看著不大理想,但人總算是找到了。

“那些官兵若是發現死人不對,大約還要再回來,咱們還是趕緊帶上他,換個地方吧!”長安略一沉吟,已是抬著齊嶽上了方才放稻草車上,又帶上方才吃食,急急地換了個地方。

齊嶽這一昏迷便是兩天,好在長安懂醫,這漫山又全是草藥,長安費勁了法子才將他燒退了。到了第三天,齊嶽睜開眼時,便見長安和秋娘忙碌背影,那一瞬間,齊嶽竟有見了親人感動,簡直是要熱淚盈眶,可在聽到二人對話下一刻,他卻突然停了聲。

秋娘橫眉:“說什麽!那日便是太子讓人喚出去害受了傷,又是他讓那刺客將那兵符交給,害不止要裝瘋裝傻還要裝死?!”

“秋娘別激動,擔心傷著孩子……”長安急急擺擺手,又壓低了聲音道:“那不是沒瘋沒傻也沒死麽。總不能讓眼睜睜看著左相一手遮天,危害咱大齊百姓不是。”

“可一想到他害得險些死了,便想在他身上戳上百來個洞出氣!”秋娘氣憤道:“說太子怎麽就能幹出這種坑了咱爹,坑了咱娘,坑了咱全家事兒呢!別攔著,趁他沒醒,先去給他戳個洞先!”

閉著眼睛裝昏迷齊嶽身上抖了一抖,在那一瞬間,他極其想要揭竿而起,對杜秋娘哀求:不是他坑了他全家,而是他弟坑了他爹,他爹坑了他,他迫不得已,隻能去坑他全家……總歸,還是他全家坑了他全家……

想到這個結論,齊嶽又是沉默了兩下。眼睛眯成一條縫,準備著隨時揭竿而起。

卻見長安那廝已是抱住了他暴躁老婆,低聲勸慰道:“還真忍心砍啊。看他一個太子,指不定就是將來天子,不過是被人追了下,就追成了這般模樣,衣服也破了,人也傷成了這樣,便說做夢,也嚷著要吃珍珠圓子,也不曉得是餓了多少天……這是什麽,這就是他坑了咱全家懲罰。再看看咱們,雖也是被人追,可咱這小酒喝著,小肉吃著,外頭風景看著,這日子也挺舒坦……咱大人有大量,放過他一回吧。”

這優越感,不對比決計是體現不了。秋娘被長安這兩句話說,一下子便連毛孔都舒坦了。對著齊嶽方向道:“也罷,饒他最後一回。若他再敢坑老娘,老娘一刀子閹了他,反正天下人都說他死了,也沒人在乎太子是不是個太監。”

“是是。”長安擦了把冷汗,眼睛瞄一眼齊嶽,看他眼珠子大轉,顯然是快醒了,過來一探他額頭,喜道:“燒退了。”

長安那手冰涼,險些讓齊嶽又打了個寒顫,心中默念:這對真特麽是奇葩。可仔細一想,自個兒命還不是這對奇葩救回來,趁此機會不醒,何時再醒?

“嗯……”齊嶽假裝□,量度著睜眼合理速度,半晌,方才慢慢睜開了眼,又過了足足半晌,方才假裝驚訝地對著秋娘和長安道:“們兩個,怎麽在這裏?”

就在他嘴要合上片刻,長安捏住他下巴,“撲撲”兩下連續往他嘴裏塞了兩顆東西,齊嶽隻覺嘴裏突然多了一種類似屎尿味道,想要掙紮,喉嚨卻是不自覺往下一咽,可那股腥臭卻是直接衝上鼻腔,待長安鬆開,他已是趴在地上,幹嘔了兩聲,“……給吃什麽!”

“鼠婦。一味極好中藥,能清熱解毒,止痛鎮靜。”長安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齊嶽頓生了驚駭,“為什麽,聽著這名字,覺得不是什麽好東西?”

“要看啊……”長安一攤雙手,幾隻未曬透鼠婦透著股難聞氣味,齊嶽終是忍不住,背對著長安,幹嘔起來……

這對奇葩夫婦……齊嶽忍不住握拳,對天流淚:這對奇葩,他早知道,得罪他們,決計沒有好處……他……他真心錯了。

那兩隻鼠婦味道足足困擾了齊嶽兩天,兩天以來,他再是什麽都吃不下,每回長安拿了什麽紅燒肉,他第一時間便是去嘔吐,第一天嘔吐時,秋娘在旁看了半晌,納悶道:“說,他吐起來怎麽比孕婦還有模有樣?”

齊嶽翻了個白眼,捂著喉嚨口,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剛要停,長安聲音恰好響起:“呀,又找到兩隻!”

“隻……”齊嶽胃一翻,繼續吐。隻吐得眼前全是星星,連黃膽水都沒了,長安方才笑眯眯地遞上一碗清水,像是十分仗義一般,搭著他肩膀道:“齊嶽兄弟啊,這毒,總算是要清了。”

“什麽毒?”齊嶽驚訝。

“連自個兒中毒了都不知道”長安驚訝地挑了挑眉,“應該是這幾天中,也要不了人命,就是會讓人手腳發軟,四肢無力,伴隨發燒。應該是身邊誰在水裏下了藥了。”

“哦。”齊嶽沉默。想到他出京城時帶一百死士,最後一個小林子在前天已經走了。小林子走之前,他便開始發了燒,昏昏迷迷時,小林子剝走了他身上所有衣服,將他藏好後,卻是朝著他遠遠地磕了個頭,那時,他便知道,小林子怕是活不成了。

一百死士……每一個人都是他親自挑選,伴隨他長大,每一個都是他兄弟,可最後他們全走了。

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可這個借口,不能讓齊嶽收起眼角泛起淚花,他終是低了頭,將所有情緒,掩藏在眼底陰影下。

“吃飯吧。吃飽了,咱們要動身了。”長安又是拍了拍他肩膀,低聲道:“若是咱們運氣好,此刻,張博興已經帶著兵符到了雍州兵營跟安老將軍匯合。太子殿下,戰爭,該開始了。”

建州三十三年七月十五,諸事不宜,呆在山洞中療傷大齊太子齊嶽,在兩隻惡心至極鼠婦以及一對奇葩夫妻激發下,終是拾起了再次奮鬥信心,當夜,齊嶽胃口大開,將長安多日來換回來糧食一掃而空,酒足飯飽之後,大跨步走出山洞,似一頭孤獨野狼一般“嗷嗚”了一聲,一手指天:“坑爹魚蒙!!!老子被虐夠了,老子要奮發圖強,老子要逆襲益州!奪回江山!”

這一聲真是充滿豪情,便是山上野狼也為這撕心裂肺吼聲退避三舍,唯獨不怕人是——

“坑全家死人,把三天糧食全吃了全吃了!給吐出來,敢跟一個孕婦搶吃,要死啊要死啊!給吐出來!”

事實證明,搶孕婦糧食,後果極其嚴重。

往後幾天,齊嶽不僅要跟著這對奇葩夫妻四處躲避官兵追捕,還要時不時被範長安拉著去打獵,在此過程中,齊嶽自信心不斷被磨滅——

打獵,打沒長安多。

做飯,他連生活都不會。

躲官兵,他絕對沒有範長安和杜秋娘兩人加起來那般腦子靈活。

……

他腦子裏固有優越感在不斷被刷新下限,直到那日,長安說野味吃夠了,拉著他到了集市上去拿野雞換幹糧,結果是,他換了半晌,什麽都沒換出去,而不遠處長安卻是滿手提著各色美味。

齊嶽心,受了重重一擊。

他尾隨長安,仔細看他換食物過程,終是在旁邊深深地吐了口血,待長安提著食物往回趕,齊嶽指著長安手不停顫抖,半晌方才突出幾個字來:“無恥啊,無恥啊,無恥啊……”

長安挑眉一笑;“無恥地讓人歡喜,讓人心花怒放,決計是一門高深學問。兄弟,這是天賦,不懂。”

可憐太子齊嶽,最後一口血,也被吐幹淨了。

一路,伴隨著杜秋娘時不時鄙視,長安不經常裝瘋賣傻,齊嶽因不斷刷新下限而一路吐血,以及官兵們樂不思蜀追趕遊戲,三人總算是有驚無險,終於來到了靈越山腳下。

翻過靈越山,便是雍州。那裏駐紮著全大齊最精銳軍隊,守城將領是安知煥昔日部下,肖陽。

秋娘回想前世,每回說書說起他來,全是一片溢美之辭。坊間更是流傳他治軍嚴謹、驍勇善戰、屢立奇功,隻用了十年時間就從校尉升到了大將軍,堪稱儒將典範,更重要是,他為人最是剛正不阿,頗有當年安知煥風範。

想到能見到傳說中英雄,秋娘也頗為激動,多日來疲乏在最終勝利到來時,一掃而空。

她終是呼吸了最後一口新鮮空氣,往前踏上一步雍州土地。

不過一步,周圍兵刃聲起,四處山頭上,冒出一個又一個人頭,馬蹄聲漸近,在一片浮塵中,杜秋娘看到了許久未見齊峰,他臉上,掛著一抹冷冽笑……

作者有話要說:某部分不太和諧,大家先看著,讓我吐槽一下下,明兒就改回來……至於哪部分,乃們懂得……

齊嶽:我是個廢人啊,洗衣做飯無能,洗衣做飯不會,打獵賣萌嫌累T?T

長安:拍肩,你還有個很強大的功能,那就是,會吃……

大晚上,原本想放鼠婦真身給大家看看,後來覺得,我一定會被大家罵死……算了。大家自個兒百度吧。。送上一個無恥的微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