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魚蒙晉江獨發
59晉江獨發
?長安隻是冷哼了一聲,隱藏在黑暗裏的眼睛卻是閃了一閃,提了擀麵杖又往齊嶽身上招呼,齊嶽連連呼了幾聲,痛地直跳腳,怎奈長安的擀麵杖這一刻便如觀音的千手一般,讓他防不勝防,他隻得拱手告饒道:“行了,行了,算你贏了,成不成!”
長安再次冷哼了一聲,停了手將屋裏的燈點亮,抬眼看時,齊嶽的臉上果然受了好幾下,隱隱泛紅泛腫,長安這才滿意地收了手,閑閑地往桌邊一坐,揚聲道:“不裝瘋了?”
“裝,怎麽不裝。”齊嶽見他開門見山,這才緩緩地鬆了口氣,正要坐下,長安卻是拿著擀麵杖又在他麵前舞了舞,齊嶽恨恨地將那擀麵杖接下,怒道:“你說,三百六十種武器,你選哪種不好,偏生選這最不起眼最下賤的擀麵杖!”
“拿著打人方便,即便是做凶器用,殺完了人,洗洗還能繼續用,節省。”長安涼涼說道。
齊嶽咬了咬牙,隻道長安平日打架凶猛,沒想到嘴上也有這麽賤的一天,看來旁人報來的信息沒錯,範長安果真是個怕老婆的人。
齊嶽的眼神閃了閃,卻是認真對範長安道:“範長安,這局我怎麽布的,我想做些什麽,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不能去那蜀州,若是我出了這個城門,隻怕我不到蜀州,便會死在路上!我必須得想法子留在京城,隻要我還在這一天……”
“你若是在這一天,我隻會死的更早!”長安壓抑著怒氣低聲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梅園附近有多少眼線盯著?你裝瘋,裝得了一天,你能裝得了多久?你在我這一天,旁人有多想弄死你,就有多想弄死我!”
“你我是兄弟!”齊嶽歎道!
“你的兄弟是齊峰!我不姓齊!”長安一推桌上的茶盞,那些茶盞應聲落地,齊嶽隻覺心頭一跳,卻是冷聲道:“你以為有血脈關係便是兄弟了麽?我一出生,我父皇便定了我做太子,自小,便有多少人想弄死我,若不是我命大,我早死過多少回了!光這幾日,我這二皇弟便派了多少人來殺我,你知道麽!”
齊嶽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可愛,我也覺得。可是他三四歲時,已經能一邊裝笑哄我去抱他,然後便是狠狠咬我一口。這個就是我的兄弟!”
“最是無情帝王家。”長安無奈道:“你若是厭倦了這些,蜀州於你而言未必不好!”
“蜀州於我未必不好,可是我怕的是我走不到蜀州。”齊嶽低聲說著,又呢喃道:“都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長安,右相為了我已經被罷了官,還有許多老臣子,為了保我,甚至被抄了九族。你以為你中了狀元你就得安安定定地好生地過日子了”
齊嶽抬頭看長安,嗤笑道:“範子正,你難道是這麽天真的人?淑妃是個記仇的人,你砍了她的奶娘,她老早便想要報複你,這是其一。其二……”他笑了笑,“前些日子一直有人源源不斷地寫密信給我父皇麽,內容隻有一個,那就是你範子正的妻子杜秋娘是個妖婦,信裏說,你家的杜秋娘是他前世的兒媳,被我撞死的那個張元寶上一世的妻子。這個密信夠不夠驚悚?”
“無稽之談。”長安先是一愣,隨即卻是冷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你身為一國皇子,竟信這些?何況既是密信,你又如何知道?”
“哈哈哈。”齊嶽仰天長笑,卻是漸漸將臉放了下來,瞬間,又是散發出太子的氣勢來,長安隻是白了他一臉,卻聽齊嶽慢慢道:“你當隻有我看過麽?便是右相也是看過的。”
當日,他被叫到皇帝跟前,當看到那封信時,一時怔了神。他隻道杜秋娘是個有意思的人,可萬萬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等奇事。那日,他是不信這事兒的,可是大齊皇帝卻信,對於能知道自己未來的一切信息,大齊皇帝都表達了極大的興趣,雖然,左相一共騙了大齊皇帝兩次,世間流傳的許多大事記也不靠譜,可是大齊皇帝依然對這個表達了極大的渴望。
當下皇帝便讓他私下去尋了這個寫信的人來查,當他知道寫信的人正是被他撞死的張元寶的爹,再看看元寶爹那副賊眉鼠目,一笑便有兩顆漏風的牙時,他當時便倒了胃口,想到長安好歹是他兄弟,留著這人也是禍害,也就一並解決了。
他本以為這事兒會是個終結,可是沒想到,當日大齊皇帝逼著右相辭官,用的一是官員的彈劾書,而卻是這封信。後來的事件他並不全然清楚,但是他卻知道,右相同大齊皇帝達成了一個協議,大齊皇帝答應保範家上下平安終老。
“我父皇開了金口,隻要他一天在位,便沒人敢動範府的人,包括左相和淑妃。可是,範長安,你範家身邊的親戚朋友卻很多,你能保證他們都是安全的?”
齊嶽慢慢說完,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即便是你在我父皇在位時平安度日了,可是,他終有去的一天,到那時,換了個皇帝,他能不對將來的事兒感興趣?或者說,他能保你兒女平安麽?”
別說是下一任皇帝,便是他自個兒在遭受了這一連串的打擊之後,都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己未來的出路在哪裏。所以,他才會控製不住地想要去問杜秋娘,甚至不惜以權相逼。若不是那時,他正巧發現齊峰就躲在樹後,他隻能將計就計將他裝瘋的本事提前給齊峰看到,說不定,他真會對秋娘動起手來……
對未來的恐懼,真是讓人心生畏懼到瘋狂……
齊嶽暗暗歎了一口氣,隻道今兒自個兒真是魔怔了,竟想著對一個女子動起手來,也活該被長安打。
屋裏的兩個男人,一時各懷心思。
一個暗自歎自個兒父皇昏庸,盡信奸佞,自家的兄弟每日隻想著怎麽弄死他,好替換了他的位置,自己每日都在擔驚受迫中度過也就罷了,還要想方設法把自己弄慘一點,好叫自己的親爹大發慈父之心,可以讓他留一留,真是可怕可怕。
另一個愁眉緊蹙,也感歎從前未來京城時,無憂無慮的日子也挺逍遙,這會帶著自家的老婆,老婆被人覬覦也就罷了,還不是被男人覬覦,而是一幫不分男女的畜生。怎得京城這般可怕。人人勾心鬥角,真是不好不好。
兩人正感歎著,哪裏知道秋娘一直站在屋外。
睡到半夜的時候,秋娘起夜時便發現長安不在身邊。一個晚上他都不大高興,纏著秋娘交公糧時更是有些粗暴,秋娘不大潤濕他便進了,反反複複地折磨了她半晌,他方才伏在秋娘的耳畔,可憐巴巴地低聲道:“娘子,今兒我才知道,這醋的滋味委實不好,往後我不想再醋了。明兒我教你些拳腳功夫去,誰敢近你身,你就摔他!”
秋娘醋了長安好幾回,這回總算輪著長安醋了,而且責任不在她,她原本還想著尋個黃道吉日好生教訓那個前太子一回,沒想到,反倒給自個兒招來了這個苦差事……
半夜裏秋娘起夜時,卻是發現長安不在身邊,心裏擔憂這個呆子又犯了什麽傻,一路便尋著來。哪裏知道,恰好將屋裏的對話聽了個十全十。
秋娘一時間心頭竟隻覺百般滋味,如何都不能平靜。
趁著長安還未回屋,秋娘又摸了回去,躺在了床上,卻是思緒翻滾。
誠然,若是按照正常事情發展的軌跡,範子正的未來並不會太差,可是若是按照那樣算,他要崛起,至少還得三年以後。那這三年,整個範家都得吃苦……不僅僅是吃苦,或許還會有親近的人離開。
還有這個太子……秋娘想了又想,終於想起重生前聽過的段子。那一世,太子誠然是裝瘋成功了,而且是瘋地極為徹底:在益州的大街上,齊嶽舍得放下自個兒的顏麵,當街失禁。當年那個口沫橫飛的說書先生給太子的評價是:能對自個兒狠得下心的來的人,必定能成大事。但是,人們一輩子都會記著,他們的皇帝,曾經尿濕了褲子。
更何況,當日裝瘋,太子並沒有取得應有的成效。反而皇帝越發憎惡他,他的“瘋病”還沒被治地徹底,皇帝又要趕他回蜀州。他之所以能回來,不過是在一年後,又用了旁的法子……
或許,她可以憑借著自己的記憶,讓許多不必要的彎子不用再繞,即便她記得不全,可是,或許這幫腦子比她聰明百倍的人,一點就透了呢?
用前世的經驗來謀今世的福利,這不就是老天給她開的最大的後門麽?
能用不用,豈不浪費?
她想著,房門卻烏拉一下響了,繼而傳來長安躡手躡腳的聲音,秋娘身邊一涼,長安已是窩了進來。
秋娘裝作大夢未醒一般,朝著長安呢喃道:“上哪兒去了……”
“起夜呢。趕緊睡吧。”長安低聲道,拍了拍秋娘的腦袋,嘀咕道:“你呀,沒我在身邊就是睡不踏實。”說話間,卻是將秋娘摟進了懷裏。
這一摩挲,二人不知道怎得又起了交公糧的心思,等長安又一次心滿意足地吃飽喝足,秋娘一手扶著自個的腰,一手掐著長安的腰,忿忿道:“有你在我身邊,我更睡不踏實,哼!”
一夜無夢到天明,第二日,秋娘卻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待她辨清,卻是金寶在外頭焦急地喚道:“大姐,大姐夫,家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