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7章
第27章
“師父是來接我回去的嗎?”小離抬頭看他,雙目中盈盈的滿是祈求。
幾日未見,她這一聲令陳遇白心頭突的一熱,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她望過去,與她那盈盈的眼神一碰,他心頭那口熱燙更甚。
豔陽公主這時急急出聲打斷:“小離,你師父今日是替你做媒來了!你就要嫁人了,不用再去國師府了!”
紀霆一聽就皺了眉,沉聲對豔陽公主說道:“豔陽!此事尚未有定數,當著孩子的麵你胡說八道什麽!”
豔陽公主被他嗬斥,不情願的哼了一聲,卻到底不敢再開口多說了。
一時大家都不說話,屋子裏安靜無聲。陳遇白望著他家徒兒,微微笑起來,溫聲問道:“小離,為師來問你:你願不願意嫁進尚書府?”
鎮南王府的三個大人齊齊吃了一驚。
為了這樁婚事他們已討論多次,卻沒有一個人想過要直接問小離——想來,那個孩子能明白什麽呢?
所以聽國師大人這樣問,他們頗有些吃驚的看向國師大人,又同時立刻轉而看向小離。
小離也震驚了,不過並不是因為她願不願意嫁進尚書府,而是——她家師父……居然笑了哎!
原來她家師父也是會笑的啊?!
她呆在那兒,小嘴都微微張著,目光震驚又癡迷的看著他,陳遇白的神色更溫和了,對她說:“你不要怕,心中怎麽想便都說出來。今日你父母都在,自有他們為你做主。那楚浩然是尚書府獨子,上次他爹楚尚書帶著他登門,來求我改八字,你們已見過一麵,你還記得他嗎?”
紀小離當然記得,點點頭說:“嗯!師父!我記得那個人!漣漪他們說他是命犯孤星,命中注定了這輩子沒老婆,連九尾狐轉世都能被他生生克死九次的!”
什麽亂七八糟!豔陽公主一聽就瞪了小丫頭一眼,沒好氣的說:“那都是胡說八道的!你看你自己,你這不是好好的麽!可見那些謠言都是道聽途說!否則你與他在國師府第一次見的時候他就把你給克死了!”
紀小離搖搖頭,“誰說的?我跟著我師父這些日子蹭了好多仙氣,如今自然是邪魅不侵!可是,要是真的嫁過去了,我就不能待在我師父身邊了,漸漸沒了仙氣,難保不會被他給克死啊!”她說得振振有詞。雖一聽就知道是歪理但……竟然聽起來頗有道理。
鎮南王妃頓時便打了退堂鼓,目光哀求的看向紀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況且紀西那孩子也挺好的!豔陽公主雖是嘴上不饒人,畢竟不會真的對小離下黑手,至少性命是無憂的。
紀霆明白她的意思,他的私心也更偏向紀西。沉吟片刻,他問陳遇白:“國師大人,不知這兩個孩子的八字究竟是否相合?”
陳遇白對鎮南王微微一笑,語氣誠懇又真切的對他說道:“在下來這裏之前,已得了慈孝太後娘娘的囑咐,王爺請放心,隻要王爺點頭應了這門婚事,楚公子與貴府小姐的八字……定當是天作之合。”
國師大人這話聽起來當真是給足了鎮南王府與慈孝太後麵子。可紀霆一聽,便知定是豔陽從中使了手段了——太後娘娘既然已經有了旨意,今日他們拒絕了這門婚事便罷了,若是將小離的八字給了國師大人,無論好壞國師大人都隻能說是天作之合。然後小離便嫁定了!
紀霆頓時心中大怒。
“國師大人還請轉告尚書府:承蒙尚書大人抬愛,可我們膝下就小離這一個女兒,從小便被寵壞了,雖然已行了簪發禮,仍是懵懂不知事,我們還想多留她兩年在身邊教導。”紀霆心中已有了決定,當即便這樣說道。
前來做媒的國師大人毫無怪罪之色,反而點點頭說:“其實皇上今日也是興之所起,與尚書大人閑聊一句。恰好小離是我的徒兒,便遣我順道來問個意向。如此,我替府上回絕了尚書府便是。”
豔陽公主眼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事情要糟,心裏別提多麽著急,急急對紀霆求道:“王爺!尚書府誠心求親,王爺這般未免也太拒人於千裏之外了!”
紀霆惱她在此事上動手腳、差點斷送小離終身,冷冷道:“既是誠心來求我的女兒,多求兩次、等上幾年也不要緊。”
“是啊,”王妃也連忙勸豔陽公主:“豔陽,小離她年紀還小,上頭哥哥們都還未娶親,就讓她再多留幾年吧!好歹等紀東回來不是?”
紀霆麵罩寒霜,王妃又提起長子,豔陽再不甘也隻得暫且偃旗息鼓,在一旁恨恨的扭著帕子不做聲。
鎮南王妃見豔陽公主麵上恨色濃重,擔心她事後又要找小離麻煩,正好國師大人在,她靈機一動,笑著對國師大人說:“國師大人既然今日已經來了,小離這便跟著國師大人回去吧!她在家休沐這幾日,天天念叨著功課呢!”
一旁紀小離兩眼發亮的猛點頭:我要修仙!不要嫁人!
可陳遇白卻有些顧慮:他是奉命上門來做媒的,婚事沒說成,卻把新娘子帶回自己府裏了……恐怕尚書府會懷疑他從中作梗。
“師父……”小離見他似是不願,淚眼汪汪的叫了他一聲。
陳遇白皺眉抬頭望了她一眼,那雙眼睛可真是……好吧,他的確作梗來著,被懷疑也不算冤枉。
他一點頭,小離立刻腳底抹油跑了出去,收拾行李跟他走。
回國師府的馬車上,小丫頭明顯是餘悸未消,一路都哭喪著個臉、坐立難安的。
陳遇白看了幾眼覺得心裏堵得慌,索性閉上了眼睛不看她。
布置奢華的馬車內擺著一張紅檀小幾,幾上麵擺著隻小巧香爐,裏頭正燃著安神靜氣的月泠香。國師大人靠在一旁舒適軟枕上,本該在這怡人香氣裏閉目養神、小睡片刻,可身邊人悉悉索索個沒完,他到底睡不著、不悅的睜開了眼睛。
陳遇白不耐的問她:“你動來動去的做什麽?”
“我……師父,我想騎馬。”紀小離的臉色有點不好看,吞吞吐吐的提要求。
“不準!”陳遇白皺眉嗬斥:“姑娘家騎什麽馬!就是因為你這樣整天頑皮搗蛋,鎮南王府才會急不可待的把你嫁出去!”
紀小離臉色更差了幾分,吸了一口氣按耐著什麽似得,忍了忍,她輕聲的抗議他這話:“師父,我家裏人都很疼我,隻要我不願意,他們不會逼我嫁人的!”
陳遇白一聽便冷笑不止:“疼你?他們各自有親生子女,怎會將你放在第一位疼愛?就算是你那幾個哥哥……瞻前顧後、有勇無謀,他們又能拿什麽來疼你?”
平常被他吼一句就縮著脖子逃老遠的人,今日竟固執不已,臉色怏怏卻仍要與他爭辯:“師父說的不對!疼愛就是疼愛,又不是賽馬還分第一位第二位!今日父親不是拒絕了婚事嗎?母親還讓我跟著師父回來!”
陳遇白心裏罵她蠢貨,他不屑的想:那是因為他來了!
今日若不是他來,鎮南王府這會兒恐怕都在為她準備聘禮了!
好在……他今日來了。
好在縱使有這麽多人將她看得無足輕重,還有個他呢。
想到這裏,陳遇白有種煩惱泄氣卻又榮耀滿足的感覺。
馬車輕微的晃動,月泠香的香氣輕的像夢,車內稍顯昏暗的光線裏,國師大人黑眸沉沉的,看不清神色。
“紀小離,”他忽靜靜開口,“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跟著我,雖則我亦是無依無靠,但護一個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說完這話自己都覺得耳熱。可垂目半晌,卻沒有等到她的回答。
國師大人不悅至極,舉目望去,隻見他家徒兒目光渙散,無力的軟靠在紅檀小幾上,臉色很是不好看。
“你怎麽了?”國師大人臉沉沉的,語氣很不好的問:“我方才說的話你可聽到了?”
“聽到了……”紀小離點點頭,卻因這點頭的動作,再也忍不住的捂住了嘴:“好……想吐……”
國師大人勃然大怒!臉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了——她居然!膽敢!嫌棄他的話惡心!
可紀小離這會兒已顧不上他的臉色了——她是真的暈馬車啊!幹嘛不同意放她出去騎馬啊嗚嗚嗚……好難受!真的要吐出來了!
她忍不住了,捂著嘴著急的四下尋找,最後急急抱過那香爐揭開蓋子——“嘔……”
國師大人猛的屏住呼吸、閉上了眼睛,靜靜坐在原處,他放在膝上的手,修長手指緊緊握成了拳頭……
“紀、小、離!”
山搖地動的怒吼聲從馬車裏傳出來,拉車的八匹馬無事一樣步伐整齊,駕車的老管家更是連眉毛都沒抬一下,輕聲哼著小曲、喜滋滋慢悠悠的趕著車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