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皇後娘娘心急如焚的走進來,見自己的寶貝兒子一身淩亂的昏迷在地上,頭上臉上卻還是顏色未褪,頓時氣急交加,厲聲叱問:“千密使不願救治六皇子便罷了,竟還敢將他弄成這副模樣!”
悅耳的女聲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怒意:“六皇子殿下心智混亂,臣不得不僭越擊昏殿下。”
慈孝太後與端密太後麵和心不合已久,皇後娘娘看這位千密使自然不會多喜歡,更何況此時心境。
她瞬時大怒,“來人!把千密使給本宮拿下!”
秦桑方才受那等奇恥大辱,此刻恨不得血洗朝陽殿,哪裏還忍得了,紫眸豔光一閃,已是殺氣四起,侍衛們久畏千密使手段,又不能違抗皇後之命,一時之間兩方僵持不下,殿中氣氛緊張的一觸即發。
此時一聲“皇上駕到”,恰好打斷了這劍拔弩張的一幕。
大夜國英明神武的皇帝慕容天下大步走了進來,一屋子的人拜倒行禮,他行走未停,急急應了聲“起”,徑直走到了他的六皇子麵前。
六皇子此時已經被搬到榻上安頓好了,但是一身淩亂未來得及收拾,頭臉又是那顏色,慕容天下都吃了一驚,皺眉問道:“阿宋這是怎麽了?!”
皇後娘娘憤憤的把事情前後說了一遍,最後恨恨道:“千密使實在可惡!不肯救治六皇子已是死罪,竟還敢出手傷了六皇子!請皇上為我兒做主!”
慕容天下一聽這其中來龍去脈,便抬目望向了國師大人。
這種雲淡風輕挑的局麵大亂的手段,舍他的國師大人其誰?
可陳遇白淡淡看了他一眼,麵上神情連假意敬畏都欠奉。
“千密使畢竟非醫非藥,皇後關心則亂,太過苛責了。眼下要緊的是阿宋,其他事先不提。”慕容天下沉吟道,“你們暫且退下。國師,你與朕一道來看看六皇子的病症。”
等眾人退下,殿中隻剩昏迷的六皇子殿下與君臣二人,慕容天下無奈的問他的國師大人:“怎麽回事?小六與千密使是哪裏得罪了你?”
陳遇白聲音冷冷:“臣不敢。”
慕容天下拿他一向沒轍,問不出原因,便說:“小六年幼,遇白看在朕的份上,不要與他多計較。”
陳遇白最煩慕容天下與慕容岩這對父子深情款款的喚他“遇白”,嫌惡的垂了垂眸,端來桌上一盞冷茶,一揚手潑了六皇子滿臉。
雖然粗魯又僭越,但是六皇子確實立刻“嚶嚶嚶嚶”的醒了過來。
“父皇!”他醒來就連滾帶爬的抱住慕容天下的大腿,嚎啕大哭:“父皇嗚嗚嗚……國師大人喂我吃……藥……嗚嗚嗚父皇快砍死他!砍死他砍死他!”
皇帝安撫著尊貴驕縱的兒子,不悅的瞪了國師一眼。
陳遇白眉眼冷冷,正色道:“六皇子慎言!這藥是六皇子昨日來府上給我徒兒的,六皇子對她說是仙丹。既是仙丹,我拿來救治六皇子,有何不對?”
“你胡說!”慕容宋捶榻大怒,“我給她的明明是瀉藥!你剛剛給我吃的是媚藥!你換了藥!”
皇帝阻止已來不及,話一出口,就聽國師大人極冷的一聲笑:“六皇子給我徒兒瀉藥,卻口稱仙丹,是欺負她師門無人麽?”
暴怒的慕容宋方才實話脫口而出,此時被問呆了,眼珠子轉了轉正欲強行狡辯,國師大人已微微笑著問道:“六皇子口口聲聲是我換了藥,說這盒是媚藥,何以見得?”
六皇子殿下嬌俏小臉頓時漲的通紅!
“你!我……方才……”
“方才?方才六皇子怎麽了?”陳遇白悠悠的,“方才千密使救治六皇子,可是她說的六皇子服食了媚藥?臣這就去與她對質!”
“不不不!不要去!”慕容宋像被針紮了一樣從榻上彈起來,小臉和脖子都漲的通紅,“方才什麽事都沒有!這盒不是媚藥!我方才一時昏頭說錯了!這盒就是瀉藥!是我昨天拿給紀小離的那盒藥!我吃的就是瀉藥!哎喲!哎喲我肚子疼!我要出恭!”
他說著從榻上“噗通”滾下地,連滾帶爬的“出恭”去了。
一時間殿內隻剩皇帝與國師兩個人,皇帝意味深長的笑著說:“小六不懂事,得罪了國師愛徒,國師大人見諒。”
“皇上言重。”
“看來鎮南王府的養女果然是‘名門毓秀、天資聰穎’,拜師才幾日,已深得國師大人歡心,竟為她如此大動幹戈的教訓六皇子出氣。”慕容天下打趣他家一向七情淡薄的國師大人。
陳遇白麵色如常,從腰間解下一個錦囊呈給皇帝。
“這是什麽?”慕容天下笑著問。
“是給六皇子的解藥。”國師大人也微微笑。
慕容天下點點頭,笑的更放鬆了。
“隻是小徒昨日受了六皇子殿下的驚嚇,這解藥已分不清哪顆是給六皇子的,一共十二顆,皇上挨個試吧。”
慕容天下笑不出來了。
“皇後娘娘還在殿外焦急等候,如今解藥已在皇上手中,臣告退。”國師大人恭敬的笑著退下了。
從朝陽殿出來,神清氣爽的國師大人沿著樹蔭遮蔽的宮道往宮門口行去。
突然綠色樹影間紫光一閃,陳遇白嘴角輕牽,腳步如常,果然下一瞬眼前就盛起一片紫光瀲灩的劍影。
秦桑平常不用劍,但其實她的劍術承自武林名家,精妙絕倫,手中那柄泛著紫光的劍又絕非凡品,毫不留情的一劍刺向陳遇白之時,連空氣都被鋒利劍芒割開一般。
陳遇白卻沒有避開這驚豔一劍。
他縱身而上,當劍氣幾乎刺穿他身體的瞬間,微一側身,貼著劍身輕巧的避開。光滑輕薄的黑色冰綢如彌漫的黑色霧氣在紫眸的千密使眼前遮蔽,她一聲低叱,已是來不及,手腕瞬時巨麻,劍已脫手。
這一劍不過一呼一吸的功夫,一紫一黑兩抹身影一錯而過,快的令旁人看不清發生了什麽事。
黑衣的國師大人一招奪下劍,錯身而過時以劍柄在她背上一擊,紫衣的千密使背後重穴被點,撲倒地上。
那樣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上京城中多少王孫貴族公子哥兒肖想的人,被萬千少女閨閣夢中人擊倒在地,毫不憐惜。
不僅毫不憐惜,陳遇白連看她一眼都懶得。
他曲指輕彈手中紫光瀲灩的劍身,那劍發出曼妙龍吟之聲,他又彈了兩聲來聽,然後兩指注入內力一折,輕輕巧巧的將那柄萬金難求的名器折斷,廢鐵一般扔回她腳下。
“陳遇白,”秦桑聲音低低的,“你當真以為自己是謫仙麽,如此得罪千密一族,就不怕後患無窮?”
“怕啊,端密太後與大皇子身份貴重,千密使手段了得,在下如何能不怕?”話是如此,他嘴角的冷笑裏可一絲怕的痕跡都沒有,目光清冷俯視著地上的人,“那種下作的藥物千密使都敢借六皇子之手往在下府裏送,在下又敢稱什麽謫仙?”
慕容宋送個瀉藥來捉弄紀小離是情理之中的事,那盒令他情動無法自抑的媚藥卻是摻了千密族人血液的,慕容宋沒理由送這麽一盒藥給紀小離。況且藥中摻了千密之血,藥效又那樣強烈,他不用掐算都知道是誰做了手腳。
千密聖女之身果然神奇,不過這一問一答的功夫,秦桑被點的穴道已解開,手在地上一撐,她緩緩站起來,對眼前的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我與六皇子有以往過節,這才玩笑捉弄,怎知那藥會送往國師大人府上。”
“如此說來,方才朝陽殿內之事,千密使應當得償所願心滿意足才是,如何又埋伏在此處欲置我於死地?”國師大人也笑吟吟的。
秦桑抬手掠了掠鬢發,笑的豔光四射:“聽聞國師大人劍術無雙,我特來討教,不想令國師大人誤會了,該死該死。”
這女人避重就輕狡辯的功力更甚於那張惹是生非的臉。
可惜國師大人並不喜歡她那張傾國傾城的絕色臉蛋,更厭惡她的巧言狡辯。
“你的確該死,卻不是死在我的手上。”他語氣涼薄至極,“如此說來,你費盡心機把人送進我府裏,又千方百計點出她的身世,是為了托孤麽?”
他這樣直接的說出來,饒是秦桑也不禁變了變臉色。不過她很快笑了起來,“原來是國師大人服了那藥?難怪今日如此心狠手辣。”
上天垂憐,竟果真令她心想事成。
陳遇白冷笑一聲,拂袖即走。
哎喲~秦桑心裏愉悅的想,害羞了呢~
“國師大人!”她追上幾步叫住了他,“請留步!”
她這時完全沒了方才的怒意與豔色,垂眉低目,神色甚至有了幾分謙卑懇切,低聲的說:“那藥的確是我換了,的確摻了我的血使得那藥效更烈,若服食之人遇上千密族人,藥效更可發揮至百倍。”
所以六皇子服了那藥先前隻是難受,後來陳遇白借皇後娘娘之手將她宣去,六皇子頓時暴起如求歡小獸,逼的她不得不打暈了他。
“她確實是孤兒,也確實是千密族人。”她的聲音已低的近乎耳語,“鎮南王府已不安全,如今這世上隻有國師大人能護她周全。”
她所說的陳遇白早已推斷出來,方才也拿她與六皇子驗證過了,所以他聽的興趣缺缺,目光也淡淡。
“秦桑聽聞國師大人的規矩:若為人算一命,需此人答應為國師大人辦一件事,可是如此?”絕色的紫衣千密使忽然輕聲問。
陳遇白更覺無趣了:“就憑你能為我辦什麽事?別人稀罕你的血,我可看不上。”
“那是自然。”秦桑輕輕一笑,袖中滑落一物,紫衣輕起,白玉似地手掌,掌著一枚烏黑玄鐵令牌從他眼前一瞬而過,“不知此物,國師大人可還看得上?”
麒麟令!
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並稱暗夜穀五大令的麒麟令!青龍令由慕容皇室世代傳承,白虎令由大夜第一將門紀家傳承,玄武令由曆任國師傳承,麒麟令則是由曆任武林盟主傳承,這五大令主命中注定守護大夜王朝,令牌如同令主性命一般,怎麽會落入他人之手!
年輕的國師冷了眸色,一言不發的盯著她。
“看來是夠了。”秦桑甜蜜一笑,“國師大人庇護她一年,十二個月後的今天,秦桑雙手將此令物歸原主。到時天下仍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令主守護的天下。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這本基本沒秦桑這對啥事,隻是小離的身世與她有關,有幾處需要她出場說明,後麵基本就是國師大人和他的“愛徒”關起來門來雞飛狗跳的故事了。或許有的同學覺得沒大起大落的劇情太無趣了,但這一對就是沒啥劇情,國師大人太聰明了不需要劇情,那一位更不需要……你們懂的。
今天小離沒有出場,補個小番外吧:
很久之後,久到國師大人已經可以名正言順和他的愛徒……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之後小離攤在雲錦似地床榻中,疲憊不已的困惑道:師父,為什麽每次蹭完仙氣都好累?不是應該身輕如燕的嗎?
國師大人眯著眼睛十分輕鬆愉悅的冷冷道:大概是你蹭太多了。
小離:哦……那明天不要蹭了!
國師大人眸光一閃,側身捏捏她臉:吃得苦中苦,方成仙上仙。
小離:……那……我現在就要再蹭一遍!
國師大人歎了口氣,俯身壓住她:恩,為師勉強再辛苦一遍好了~
小離:師父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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