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子嗣

第二十五章,子嗣。(求訂閱,求收藏。)

清亮的眸子裏滿是不置信,如果先前是驚異,此刻已是驚暴了。

北宮楚的望著他,感覺額頭虛汗爬過。

意識到皇兄多想,他止不住低笑,黑眸中滿是無奈。“她是蘇墨。”

蘇墨?那不還是男人嗎?難道就因為齊名便可忽視性別?他這皇弟腦子裏在想什麽!北宮楚立刻一拍桌子站起來:“這事朕不同意,太胡鬧了!朕說你怎麽這麽多年不好女色,可你也不能喜男風吧?你讓父皇九泉下知道了,也氣鬱難安!”

北宮晟聞言,低笑轉而喜笑,聳動的肩膀昭示著他的樂不可支瞑。

“蘇墨是女人,她的真名是納蘭芮雪。”

什麽?北宮楚這下徹底驚懵了,男人?蘇墨?女人?納蘭芮雪?

良久,對著北宮晟依舊完成新月般的眼眸,才略微轉了思緒,試探性問道:“你是說……蘇墨一直是女扮男裝,蒙騙世人?瑾”

北宮晟點頭,唇角依然綻放。

天!北宮楚覺得自己徹底淩亂了,在這之前,他覺得皇弟瘋了,在這之後,他覺得這女人瘋了。

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一個女人女扮男裝混跡軍營,還能聲譽天下。而且到現在沒有被世人發現,隻能說,這個女人太特別!

半晌,終於在緩神後明白了皇弟的苦笑。

難怪這女人不願嫁,光從這驚世駭俗的行為來看,心智絕非等閑女子。而皇弟的眼光,果然非同常人。南蘇墨,北晟王,本是世間人放在一起比擬的兩人,若皇弟能娶得她,無疑是如虎添翼。

朝北宮晟瞥去讚許一記,他悠悠道:“如此看來,此番你娶親不成倒是朕的錯誤了。”

“知道就好,這次若不賠我點什麽,我可不願。”北宮晟笑嗔,唇角開出梨渦。

北宮楚沒好氣的瞥他一眼,笑道:“就你不吃虧!北宮晟聽旨!”

嗯?北宮晟詫異,黑眸閃了閃,見皇兄不似作偽模樣,轉身撩袍跪下。

“臣接旨。”

“我北宮氏肇基立業,垂裕後昆,四平洪天,定鼎中原。朕之庶弟,景文皇之子,軍功卓著,外除賊寇,內安國本。宜篤懿親,特授以冊,封爾為攝政王,賜封金皇印,國之要事可專斷獨[裁],馭列之處,如朕親臨,欽此。”

北宮晟驚異抬眸,對上北宮楚淡笑的目光,行叩首大禮。“臣接旨。”

“喏,接著。”

北宮楚從懷中掏出一九龍金印,拋給他。“詔書已擬好,隻待等會朝會即可宣布。”

他一把抓住,起身皺眉道:“你搞什麽!這樣會讓她更注意你!”

北宮楚無畏的聳聳肩。“她不會拿朕怎樣,再說了,這本是父皇遺願,朕也隻是謹遵父命而已。皇位本就是你的,這責任你想逃脫可不行。”

見他愕然啞口,北宮楚繼續淡笑道:“好好去打天下吧,等你收複故土那天,便是朕禪位之際,別讓朕失望,也別讓父皇失望。”

北宮晟黑眸暗淡,中有啞光清泛,點頭道:“是。”

頓了一瞬,他輕扣上北宮楚的肩膀,淡淡道:“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北宮楚無奈苦笑。“沒辦法,幾百年了,北宮氏無人能逃脫這命運,能有你一個健康的血脈也算上天厚待了,其實朕別無他求,隻想有生之年能生出一個像你一樣健康的孩子就好。你走的這半個多月,十四———歿了……”

什麽!北宮晟驚愕抬眸,扣緊北宮楚的肩膀的手微微顫抖。

“不!這不是真的!”聲調頓高。

“朕也希望這不是真的。”北宮楚側頭,緊抿的薄唇微微顫抖,聲音哽咽,皇位又怎樣,天下又怎樣,當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個個在自己的懷中漸漸冰涼的身軀,麵對生死的時候,誰還會去想宏圖霸業?

連他的命,都是續來的。此刻他也已然了解當年父皇為什麽對北宮晟如此苛待,那是一種極度怕失去的嗬護。

父愛不似母愛那般細膩,它有它粗狂的柔情,他不止一次看到北宮晟在寒冰瑞雪中飽受摧殘時,父皇眼底的那絲不忍,以及不斷緊攥的拳。

北宮晟瞠目的看著北宮楚,顫抖的手過了許久才微微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力坐在另一側,以手捂麵,久久未動。

皇兄的諸多孩子中,就十四最有天資,最是聰慧。也愛纏著他讓他教武功,他們叔侄感情甚好,皇兄跟十四是他對皇室的絕望中唯一的亮光。他沒有子嗣,也不想有子嗣,就是怕失去,怕那些太快抓不住的生命從他指尖溜走。

這些年,他幾乎將十四當自己的孩子看。怎料不過半月,等他的卻是一座孤墳。

“下葬在哪?我改日去看看。”良久,傳來他沙啞的低音,再抬頭時,隻剩下眼角淡淡的濕痕。

“白峰山上,大柏樹下。他走時說不要葬在皇陵,想在白峰上等你回來,教他武功。”

北宮楚說到這裏,終於泣不成聲,通紅的眼眸裏緩緩流下了眼淚。

北宮晟眼神空洞的望向虛無,手指卻微微發抖的端過茶盞,緩緩撒入地麵。

水很快滲進了地磚,直至不見,如同人短暫的生命,或歸於泥土,或揮散在空氣中,尋不到存在的痕跡。

生命如此渺小,所有的事物在它麵前都如此蒼白無力。

他能活多久?他不知道,北宮晟心中隻越來越清晰一點,此生若無人攜手與他共賞繁華,俯覽江山,終歸是種遺憾。

而他也越來越想有個自己的孩子,一個屬於他跟她的孩子。

以前是害怕失去,如今害怕連失去的機會都沒有。

六天了,好……想她。

兩人沉默了許久,誰也沒有說話。

直至金色的陽光穿破晨霧,透進窗格。北宮楚才一擦眼角的餘淚,起身道:“朕去上朝了,你好好休息會,黃昏十分,朕在白峰上等你。”

北宮晟微頷首,起身恭送。

臨出門時,北宮楚頓步回頭。“去看看羽然吧,畢竟她懷著你的血脈,北宮家的孩子……殤不起了。”

他身子一頓,黑眸瞬間凝結。

琢玉樓內,納蘭芮雪從他走的那天起,已經衣不解帶第三天,熬紅的雙眼讓許纓瞧著心疼。

夜幕十分,許纓端著燉好的桂圓紅棗雞湯推門而入。

此刻花閣中隻有她一人,許纓落座在她身側,將油燈又拔高了些,才將湯盅推至她麵前。

“吃點東西休息會吧,你這拚命的性子跟你娘倒是如出一轍。”她溫婉淡笑,言辭的嗔責透露著絲絲關心。

納蘭芮雪抬眸,望著身側慈愛看著她的許姨,唇角勾起淡笑,點頭將手中活推開,舉起湯勺細細品啄。

“許姨,此刻無人,將麵具摘了吧,長期帶著肌膚會受不了。”

許纓微頓,點點頭,素手在麵上一揭,原本普通清麗的婦人長相赫然換成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朱唇紅荑,淡掃蛾眉。雖然歲月在她的眉宇間留下了些許痕跡,但不可否認,這樣一副容顏,即是如今已年過四旬,也依然美豔,讓人無暇移目。

她宛然一笑,唇角浮起兩旋梨渦,納蘭芮雪瞬間怔愣,倒不是沒見過許姨的長相,而是笑的瞬間,讓她腦海裏迅速浮現出一個人。

一個這三天讓她時不時走神,時不時無端淺笑的人。

想起他,心裏莫名一揪,神色迅速暗淡,秋瞳轉了轉,對著許姨笑道:“許姨四十仍如此美豔,讓芮雪好生羨慕。”

許纓淡笑。“你竟笑話於我,你娘那才是真真的大美人,你也會生,竟挑你父母優點生長。”提起蘇珊,許纓神色也憂桑起來。“可惜你娘去的早,哎。早讓她少玩弄那些東西,她不聽,這才毒入骨髓,久治無效。”

想起這,納蘭芮雪心念一動,問道:“我娘為什麽那麽喜歡藥物?”

許纓身體微怔,神色淡轉別開頭來。“你曾祖父家是藥典世家,世代經醫,你娘便喜好。”

閃爍的神色沒逃過納蘭芮雪的眼眸,說實話,她對她曾祖父家很是好奇,但爹不願講,許姨也不願提。從娘去世後,她已經將南通姓蘇的醫藥世家都查了個遍,也沒發現哪家符合。

難道,她娘不是南通人?

見她目光疑惑,許纓隻好尷尬的岔開話題。“那日,來的那位公子,你很熟嗎?”

提起他,納蘭芮雪麵頰微微泛紅,低頭啄了口湯,輕聲道:“知道一些,不算很熟。”

仔細想想,的確不算很熟,除了對他的身體比較清楚外,其餘的真不算熟。

“哦。”許纓聞言,麵色有些寞落,瞟了眼同樣心事重重的她,輕撫了撫她肩頭的秀發,往耳際後一撥,淺笑道:“真美,葉雲那小子也有福氣,等了這麽多年,也終於等到你了。”

心中卻淡淡一黯,若自己孩子還在的話,隻怕雪兒早就是她的兒媳吧。

當年她在蘇珊的幫助下逃至南通,後來蘇珊嫁給了納蘭興德,有了個女兒。

因為她忘不了北昌那年與北宮越雪中相識的場景。後來她懷孩子的時候,北宮越笑言過。若是公主便叫雪兒,若是皇子便叫睿兒。

可惜,她的睿兒已經永遠離開了她,在她的懷中漸漸冰冷,那滿地的鮮紅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痛。

蘇珊知道此事,為寄她情,便給女兒取名叫芮雪。這麽多年下來,芮雪已然是她的親女兒,見她終於要出嫁,做姨的她竟十分不舍。

猶如心頭上剜肉,生疼生疼的。不知是真的不舍,還是替她的睿兒惋惜。

納蘭芮雪淡淡一笑。“再讓他等下去,我都感覺自己快成罪人了。”

“哪有什麽罪不罪的,感情的債有的時候欠了便欠了,若少些徘徊,便不會傷害真正愛你的人。”許纓微歎一口氣。“你喝了早點歇息吧,我先去睡了。”

身影轉出,昏黃的花閣內,納蘭芮雪怔望著燭火發呆。

若自己一意孤行嫁給蘇墨,會傷著他嗎?唇角泛起幹澀的苦笑,她已沒了退路,唯有一步步朝懸崖走去。隻待縱身一躍,百夢成空。

第二日中午,她正熬了個通宵,打算小睡一會兒,青蘿急切的衝了進來。

“小姐!出,出事了。”

大口喘息中零零散散的話讓她一怔,銳利的眸光一抬。“怎麽了!”

“晟,晟王爺選妃之行,取,取消。”青蘿淩喘,滿臉憤然。“今日,我聽你吩咐,去大牢處理餘留的掌櫃,出門時便看到晟王爺身邊那個侍衛騎著快馬往皇宮方向急去,一個時辰後,便有皇榜貼出來,說晟王爺選妃之行取消。小姐,這事隻怕是晟王爺自己的意思!”

自己嗎?是啊,這種情況,除了他自己的意願,沒人能阻止他的到來。納蘭芮雪輕皺眉頭,感覺到事情隱隱不簡單。

難道他出了什麽事?瞬間覺得自己手腳冰涼,心頭不祥的陰雲愈來愈勝。

他一定會給她消息的!

“走!”不做停留,利落起身。

剛走至門口,葉雲已經牽好了馬匹,見她出來,淡然一笑。“我陪你回去。”

“好。”示意青蘿留下,納蘭芮雪躍馬而上,與葉雲一前一後如迅光而奔,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快至夜幕十分,兩人雙雙到達上京,才入城門,便聽到熙熙攘攘的討論之聲。

“晟王爺這是拿我南通人當戲子耍呢?”

“可不是,聽說個大世家小姐都眼巴巴的準備好了,聽到這今日有幾家哭鬧的不可開交呢。”

“嘖嘖嘖,就說晟王爺不是不好女色麽,怎麽會來南通選妃。”

“前段時間不是蘇校尉嚴查各大店鋪嗎?聽可靠消息說,蘇校尉是在查暗哨,你們說會不會是跟這有關係?”

“你是說,晟王爺選妃是假?實際是要攻打我南通?”

“我看說不準。”

一群人討論之聲傳進兩人耳朵,納蘭芮雪感覺情況很不好,雖然他若選妃不成,離開是好事,可心底莫名的擔心如開閘的洪水,泛濫不可收拾。

葉雲擔憂的瞟了眼她煞白的麵色及淡青的眼窩。這幾天她拚命似的幹活,昨夜通宵未睡,如今又奔波半日,隻怕身子已然撐不住。

“馭!”駕馬至將軍府後門口,納蘭芮雪一個飛身下躍,落地的瞬間頓感眼前一片漆黑,暈天之感襲來,刹那間便沒了神識,隨即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葉雲擔憂的摟著她,伸手撫摸了下她冒著虛汗冰涼的額頭,濃眉一皺,不由分說的將她橫抱起來,走進院落。

院落外不遠處的榕樹林中,江風看著眼前的一幕,手中信件緊攥,慍怒的朝樹幹一錘,砸下數塊樹皮。

信件往懷中一揣,翻身上馬,轉身離去。

葉雲抱著她走進漆黑的閣內,將她平放在床榻間,便去找油燈,他記得書桌前有一盞大燈,擦亮火石,看著書桌上絲絹蓋著什麽東西。

好奇掀開,琥珀色的眼眸頓時怔愣,許久沒有回神。

卷畫中,赫然畫著一名男子,俊逸無雙,惟妙惟肖,難得的是眼神,如此溫柔如水,似乎能融化世間一切,而他的唇角開著兩旋梨渦。

笑的如此淡然,又如此輕柔,有些灼熱人的眼球。

看著眼前的一幕,他手抖了抖,緩緩將絲絹蓋上,舉著燈盞走到床邊。

看著睜開眼簾的納蘭芮雪,淡淡一笑。“我先去給你弄點吃的,你休息會兒。”

說罷,轉身便要離去。

赫然間,他的手被抓住,頓了頓,他回眸淺笑:“怎麽了?”

“我不餓。”她顫了顫唇,緩緩道。

她不是沒看見葉雲瞧著了什麽,但他還能如此雲淡風輕的對她微笑,這樣的包容與偽裝讓她心中愧疚更深,她好害怕葉雲對她淡笑。

他的每一個微笑都是他在極力隱忍他的哀傷,這樣的他讓她心疼又心痛。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殘忍的儈子手,一片片淩遲著他的付出與愛。

眼角不自覺流下幾滴淚,葉雲心間一顫,抬手輕柔的拭去,輕語道:“怎麽又哭了?你已經好多年沒哭過了,最近怎麽回事?”

“雲,給我唱歌吧。”她宛然一笑,避開話題。

葉雲麵色瞬間尷尬不已,不滿的為難道:“還是……不要吧。”

“唱!反正無事可做,好多年沒欣賞過葉大少的歌聲了。”

她靈動的眼中滿是狡黠,憋的葉雲麵色瞬紅。

“快唱!”見他還在遲疑,她立刻板臉。

“好好好,我唱。”葉雲頗是無奈的瞟她一眼,低聲開口道。

“空山悠悠淵,螢火點點,六月碧色連成莧,三飛舞袖綻,如醉紅顏。凝華月色曜山林,清泉瀝瀝邊,寒蕭默默歎,又歌離殤千百遍……。”

葉雲的嗓音很好聽,猶如山澗泉水清寧,能不由的靜人心沁,她聽著聽著不由思緒飛的很遠。

那些年,她隻是個小女孩,開朗,愛笑,對愛情充滿了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結果被傷害到體無完膚,遇到葉雲的時候,他整整一年沒開過口。

基本上都是她在說,她在哭,她在鬧。

他總是不勝其煩的默默跟隨,在她哭累了的時候擁她入懷。

他唯一願意哄她的一件事,就是會唱歌,他似乎很懂音律,也吹的一手好笛子。他眼眶很深,她知曉他不是南通人,但他是哪裏人,他從未說過。

不是沒問過,而是他為了這事失蹤好久,自那以後,她再也不敢提及這個問題。

“雲,你到底是誰。”良久,她微啟蘭唇,悠悠問道。

葉雲一怔,聲音嘎然停止,褐色目光微轉,清寧的望向她。“很重要嗎?”

她堅定的點點頭,淡淡道:“如果你真想娶我,就讓我知道你的全部。”

銳利的目光不允許他拒絕,見他頓了頓身子,又有起身逃避的跡象,她一把扯過他的胳膊,將他禁錮在懷中,兩人麵麵相覷,能嗅到彼此的呼吸。

葉雲褐色的眸光深邃的望著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唇瓣,喉結暗滾。

他眼底的啞光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太過隨性,他們已不是年少時想摟及摟,想抱就抱的時候。此刻的葉雲眼神裏充滿了征服與占有。

這讓她清晰意識到,他是一個男人,一個長期以來自己忽略的男人。

剛想推開他,便感覺到身子驟然一沉,他的擁抱隨即而至。

看著緩緩湊近的俊顏,她心頭猛然一跳。

他的眸光越來越深,漸漸融成一道棕黑的黯流。

怎麽辦?納蘭芮雪知道,如果此刻推開他,會徹底傷害他,可若不推開,她腦海裏卻滿是另一個人柔軟的唇瓣,溫柔的眼光。

時間似乎停止,她隻能聽到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聲,以及他越來越近的淩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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