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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並不知道蘇綠芙畏寒,心有愧疚,然而,楚景沐為了蘇綠芙如此忤逆,不遜,他又心生不快,對蘇綠芙也略有不滿,無憂對楚雲說,“楚伯伯,別為了我和景沐哥哥吵架,你已經有幾年不曾回來,何必為了我和他鬧不快,再說,京城我熟,雖然多年不曾回來。正好能一個人多懷念懷念以前的時光,我也不想有人作陪。”

無憂這麽說,楚雲也不能強求,蘇綠芙置身事外,仿佛看戲,就算楚景沐不拒絕,她也不會陪無憂遊玩,看著神似她姐姐的臉,又是楚雲朋友的女兒,她會想到她姐姐,蘇綠芙不會這麽自虐。

蘇綠芙對無憂很排斥,無憂對蘇綠芙卻很喜歡,楚景沐白天極少在家,無憂回來,常來和蘇綠芙做一做,下下棋,談談天,蘇綠芙雖然排斥她,對她的談吐倒是很喜歡。無憂走過很多地方,眼界很寬,且為人溫和,睿智,蘇綠芙心中那一點排斥也消失。

她這輩子,都被困在京城,出生,成長,都在京城,最遠也隻是成親後,為了逼楚景沐回家,去了一趟河南,沒有無憂見識廣。無憂這十年遊曆天下,奇聞異事,聽得蘇綠芙十分著迷,倒是排解白日的漫漫時光。

奔月道,“王妃,你別和無憂小姐走太近,誰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親近你,說不定她想當王府側妃,我看她對王爺極好,定然有心思。”

蘇綠芙淡淡道,“王爺有權有勢,人品端正,相貌英俊,迷倒幾個女人,不在話下,有什麽驚奇的?”

“王妃,話不是這麽說。”

“成了,不該操心的,少操心,楚景沐若真要娶她當側妃,我也阻攔不了。”蘇綠芙垂眸看賬本,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臉色平和。

冰月想,她家王妃心裏是不是真的如此平靜,一點也不在意。可蘇綠芙的心思,她們真的猜不中。

“今天無憂小姐去哪兒?”蘇綠芙漫不經心地問。

奔月道,“聽肖樂說,去寒水崖。”

蘇綠芙倏然從賬本上抬起頭來,有些失神地輕喃,“寒水崖?”

隆冬的京師,有一處迷人的去處,人人皆知,那就是寒水崖,不是傳統中的山崖,四周皆是挺立的峭壁,圍著一個凹凸不平的山穀,每年冬天都有大批的遊人聞風而至。寒水崖有兩絕景。崖上冰芙蓉四處盛開,迎著風雪,一片晶瑩剔透,滿地生姿,行人可遠觀,卻不能近看,此乃一景。二景是被峭壁圍著的山穀,百裏雪梅連綿,美輪美奐,山穀中央有一個冰芙蓉池,盛開一池冰芙蓉。

素裹銀裝,梅花飄香的寒水崖展現著冬景的極致之美,進穀隻有一條小徑,蜿蜒綿長,小徑旁邊是盛開的梅花,一路飄香,雪白的梅,粉紅的梅還有血紅的梅,迎風招展,隨風而起,陣陣花雨在穀中飄蕩,和紛飛的雪相應和,更是一大美景。兩排梅花似乎是引人入境,入穀是一片雪白天地,夏日蔥鬱的樹木在冬天紛紛成了枯枝,也是雪花最好的落腳之處。

穀中的盛景是瑤池中一朵朵盛開的冰芙蓉,這種花其實不叫冰芙蓉,隻是芙蓉科的一種。

相傳很久以前,穀中住了一名隱居的男子,極少有人看見過他的樣貌,隻知道冬天一到,穀中就開始傳蕩著悠揚的蕭聲,聲聲淒涼,隱帶悲傷和期望,夜夜在穀中回響,人們聞之驚變,皆不敢靠近山穀。

很多年過後,蕭聲絕跡,這成了人們心目中的絕地,禁地。某日,一名少年進山采藥,不慎落入山穀,被美景所迷,又在木屋中找到男子的手劄。

原來是男子和妻子因為誤會而分開,妻子臨走之時決絕發誓,除非是冰凍之日瑤池夏花能開,否則絕不回頭。丈夫就在瑤池邊日日夜夜吹簫,期盼瑤池花開,日過一日,年過一年,或許是上蒼真的被他真情感動,果真在嚴冬開出絢麗的花兒。卻傳來妻子去世的消失,丈夫悲絕,思念妻子之餘把花朵移植地麵,年過一年,每年冬天這裏都會開出絢麗的花,潔白亮眼,不管是池中還是地麵上全都開出鮮豔的花兒,直蔓延至崖上,又因為妻子之名喚芙蓉。所以把花取名為冰芙蓉。

寒水崖也因此有名,一個淒美的故事,滿山遍野的冰芙蓉,在冰天雪地裏,淩寒賽霜,甚是漂亮,再加上飄飛入穀的梅花映襯,這裏成了京師一絕景。

蘇綠芙乍聞無憂去了寒水崖,不禁想起了幼年往事。她小時候,每年冬天,劉楓都會騎馬帶著她和劉悠若出府,天天去寒水崖觀景,寒水崖有她喜歡的冰芙蓉,有劉悠若喜歡的梅花,更有她們姐妹都喜歡的悲傷故事。劉楓疼愛妹妹,幾乎隔一天便帶著妹妹們到寒水崖觀景。

家破人亡後,蘇綠芙不曾去過寒水崖,一來怕觸景傷情,二來她的身子小時候在雪地裏凍了幾天,傷了心骨,留下畏寒之症。冰天雪地,她受不住那冰冷的天氣,特別是今年的天氣,更冷的刺骨。

寒水崖已是她心裏一個禁忌。蘇綠芙不知道的是,無憂天天都去寒水崖,隻是瞞著府中人,說是在京城轉悠,其實她每天都去寒水崖。

劉悠若也不知道,她自己在堅持什麽,寒水崖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她總是搜尋著記憶中熟悉的身影,她很謹慎,觀察力又強,仔細分辨著誰是她想找的人。

她固執地相信,如果她的哥哥和妹妹活著,他們一定會來寒水崖,這是他們兒時共同的記憶,戲梅,玩雪,賞冰芙蓉,總是天黑才回家。若是他們活著,定然會來這裏。

然而,一連這麽多天,她卻看不到熟悉的人,美景依舊,家人不再。無言的悲傷,總是纏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無憂隻能等,除了等,她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