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終是狠絕人
第五十六章 終是狠絕人
天氣一早便是陰沉著的,雲層漸厚,終將微弱的陽光完全遮擋住,空氣中的濕度加重,帶著令人煩躁的悶熱感,磚地縫兒附近的小螞蟻,不停的忙忙碌碌。
這樣的天氣,可著實不是什麽好兆頭。
楚宮央坐在涼亭裏,手中拿著魚食盒隨意的喂著池塘裏的魚,抬頭望向天空,隻聽依稀已經從濃雲背後傳來幾聲悶雷。
翠萍小跑著上了涼亭:“大人,快下雨了,別在這兒坐著了,會著涼的。”
楚宮央側頭看了看地上的日冕,低喃道:“快到午時了。”
翠萍想起今日是處決小郎山暴亂一案所有參與人眾的日子,估摸著這會子應該已經將所有犯人押赴刑場了。
“大人要去嗎?皇上不是吩咐不讓大人您去看那些比較血腥的場麵嗎?”
楚宮央站起身,將魚食盒放在石桌上:“我也沒少看,還差這一次了。”
說完,掠起一陣風從翠萍身邊走過:“更衣!”
換好了官服,楚宮央便朝刑場而去,即便是快要下雨了,可午門外圍還是圍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楚宮央走到尤允承和風阿六身邊,兩人一見楚宮央來了,還是頗為吃驚。
“皇上不是讓你在家好好休息嗎?你怎麽跑這兒來了?”尤允承問道。
楚宮央翻翻白眼:“我又沒災沒病的,休息什麽呀!”
尤允承和風阿六相視而笑,笑容很狡黠,楚宮央幡然醒悟,那日她在榮軒的勤政殿呆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了才離開,難道...他們不會是以為她和榮軒...做了...那個什麽吧...然後再順理成章的以為那個之後,需要休息...
楚宮央清清嗓子:“笑什麽笑,這是刑場,嚴肅點兒!”
尤允承和風阿六斂了笑容,日冕此刻已經指到了正午,監斬官站起身來,從簽令筒中拿出一根簽令牌。
刑場正中的斷頭台上,跪著一排身穿白色囚犯服的年輕男子,頭發淩亂,其中還夾雜著幹草,臉上也盡是蹭上的黑灰,有的人眼中是恐懼,有的人眼中是赴死的決絕。
但無論是什麽,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們今日都難逃一死,榮軒終究是個做事狠絕的人,任何觸犯皇權和意圖謀逆之人,都隻有死路一條,因為,隻有死人,才永無翻身的可能。
簽令牌發出清脆的聲響被扔在地上,儈子手一口酒噴灑在斷頭刀上,揮起大刀,暴喝了一聲,刀光閃出刺眼的光芒,咵地幾聲,鮮血頓時流淌而下...
楚宮央胃裏一陣翻騰,差點兒忍不住嘔吐。
可憐了那漢子白白枉死,卻還是沒能救得了這些人,楚宮央猛地想起前日做的噩夢,那些慘死的族人,尚沒有人去可憐、去救贖,她在這裏可憐這些祁國人作甚?
於是終是狠下了心腸,冷著臉對尤允承和風阿六道:“走吧,回正刑司。”
禦書房內,宇文安凝著眉看著宇文成澤的奏折,斜眼瞥了站於龍案前方的宇文成澤一眼:“你的意思是說,哈雲與我大冀結盟一事,是言子玉從中搞的破壞?”
宇文成澤聽出宇文安言語中的懷疑,心下不禁著惱,他寧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
但還是鎮定的道:“是的,父皇,哈雲一事,正好是言子玉在外期間發生的事,而且,此事風波剛過,他便返回朝中。”
“那又能說明什麽?”宇文安將奏折隨手扔在龍案上。
宇文成澤繼續道:“父皇,晏國遺民的複國之心從來就沒有滅亡過,言子玉國破家亡,晏皇晏後又因此慘死,他自己又被父皇禁與身邊,所受的屈辱、這些仇恨,他豈能不報?咱們和哈雲結盟,目的就是想要強大冀國的國力,他要複國,就一定會阻止冀國強大起來,難道這些,還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宇文安手指輕輕點著龍案的桌麵語氣中帶著微微的不悅:“你是說,朕對子玉的疼愛,是一種屈辱?”
宇文成澤心下一慌,暗罵自己說錯了話,不料宇文安冷笑一下,隨後道:“你說的這些,父皇都清楚,不過,以子玉的武功,不可能是哈雲王的對手,更加不可能一刀致命,太子多心了,況且,子玉這些年在朕的身邊,也沒有做出什麽不安分的事來,如果他一旦有異心,朕自然會處置他的。”
宇文安擺明了是要包庇言子玉,宇文成澤心中更加氣憤,可卻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便不依不饒的道:“父皇今日就算不懲戒言子玉,但也要略施告誡,讓他徹底死心!”
宇文安揉揉額頭,歎了口氣:“那你要父皇怎麽罰他啊?”
宇文成澤眸中閃過森寒的陰氣:“至少不要給他那麽大的權力,兒臣建議,先收回他統領尚名衛的職權。”
禦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宇文成澤一扭頭,竟是言子玉一身白衣的輕飄飄從門口走進來,神情閑適,似乎是來串門兒的,隻聽他悠悠問道:“太子殿下要取了言某的職權?”
宇文成澤指著言子玉大怒:“大膽!本宮和父皇議事,誰準許你擅自闖入!來人,把這目無王法之人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
門口侍衛皆無人動,似是耳聾,言子玉彎了彎嘴角,走到宇文安的龍案旁,宇文安見他臉色蒼白,忍不住心疼,對宇文成澤淡淡的道:“太子,不得無禮,今日也沒什麽事了,你早些回府歇息吧。”
“父皇!”宇文成澤向前一步喊道,宇文安卻朝他一擺手:“行了,朕自有定奪,不必多言。”
“是,兒臣告退。”說罷,宇文成澤一甩衣袖,忿忿而去。
宇文安扶過言子玉的腰,將他帶到自己身邊來,看了他一眼,不禁納悶,伸手撫上言子玉的臉頰:“誰打的?”
言子玉低下頭,沒說話,隻是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輕聲道:“沒人打我。”
宇文安喝道:“胡說!沒人打你怎麽一個巴掌印?告訴朕,是誰幹的?”
言子玉掙開他的手:“子玉不想說,皇上別問了。”說完,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禦書房。
正巧馬公公走過來,一見言子玉跑了出來,忙喊道:“哎,言大人,您急什麽啊?”
言子玉此時已經走遠,馬公公隻好進了禦書房,見宇文安也在裏麵,便道:“皇上,言大人是怎麽了,怎麽急匆匆的跑了?”
宇文安深深歎口氣:“朕問他誰打的他一巴掌,他不說,便跑了。”
馬公公突然想起來什麽:“哎呦,皇上,剛剛老奴聽宮人們說,言大人進宮時,在宮門口,轎子和李將軍的轎子不小心撞著了,李將軍當時便生氣了,在宮門口就吵了起來,會不會是...”
宇文安思索著,馬公公又道:“皇上,這李將軍畢竟是李美人的哥哥,因著李美人一事,跟言大人這仇怨深著呢。”
宇文安點點頭:“哼,那八成是那個火爆將軍幹的,李暉這人,總是與子玉處處為難,不過,再怎麽樣不和,敢公然打子玉,也是狂妄到了極點!”
他眼中起了冷意:“來人,吩咐下去,叫李暉明日交出五成兵權,扣掉三個月軍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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