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淩小小都不知道怎麽上的樓。她想告訴自己,不過就是那麽回事,簡喬南能拋棄她一次,就能拋棄她第二次,可是她也不知怎麽了,腳像不受控製一般,直直地往他臥室那邊走。

房間的門隻稍稍合上一點點,她差不多可以完全看清裏麵所發生的一切:簡喬南正把那個女人壓在床上接吻。

她往後退了一步,呆呆地站在那裏,心裏也不覺得難受,隻是木木的,好像什麽都感覺不到。

他做事從來是這樣,從來不管別人會怎麽看,怎麽說。以前和鍾以晴在一起時,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現在的他,倒是更上一層樓了,在自己家裏和其他女人親熱,連門都不關一下。

他有沒有想過給淩小小留一點點顏麵,哪怕隻是一點點?

當然是沒有的。她淒楚地笑著,他何曾想過淩小小也是需要尊嚴的,要不然當初他和鍾以晴就不會那樣羞辱她了。

那個女人忽然從裏麵衝出來,衣衫不整,神色慌張。她跑得太快,並沒有發現淩小小,倒是她的身後,臥室裏麵,簡喬南叫了一聲“小小”。

淩小小心中一驚,難道是他們發現她了?

她站在那裏,用力地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閃身進門,並順手將門關上。

她不能慌,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她都不能慌,佑嘉的未來攥在她手裏呢。

房間裏酒氣衝天,她不由地皺了下眉頭,一邊往他身邊走,一邊冷聲道,“你喝酒了?”

簡喬南本來正坐在床邊,聽到她的聲音抬頭看她時,眼神有點渙散,好半天才聚焦到她身上,然後踉蹌著就想站起來,但是動了兩下,還是跌回床上。

淩小小已經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忘了我以前說過的話了?喝多了就在外麵住一晚,以免回來嚇到佑嘉。”

她在心中恨自己,看到他喝了這麽多酒,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剛才他可能隻是喝多了,不夠清醒,才會做出那些事。

她恨自己到了現在還能為他找這種借口。

簡喬南抬著頭看著她,開始時是疑惑,漸漸地卻笑了起來。

“你才是小小,現在的小小,就是這個樣子的……那……剛才……剛才那個……”他恍然大悟一般笑了起來,“剛才那個……肯定是做夢了……隻有夢中……小小……小小才會……對我……那麽好。”

淩小小閉了下眼睛。

她不能相信他的話,簡喬南最會騙她了,她絕不能再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話。

可是等到睜開眼睛,再開口時,她的聲音卻不受控製地溫和了幾分。

“既然喝多了,就早點睡吧。”見到他那種站都站不起來的樣子,於是輕輕地歎了口氣,“我幫你去放水,你等我一下。”

她放好水出來,他還坐在床邊,傻傻的樣子像個懵懂的孩子。

“水好了,你去洗澡吧。”

他衝著她笑,卻還是坐在那裏。

她恨透了他這種孩子一樣單純的笑,如果不是他那麽會騙人,那段時間許過她那麽多,那麽好的未來,她也不會信以為真,陷得那麽深。

他許過她那麽多,結果卻隻是在騙她,甚至比騙還可惡,他的理由竟然隻是一句“弄錯了”。

他把她捧得那麽高,高得讓她頭暈,結果他說放手就放手,一點緩衝都不肯給她。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摔得粉身碎骨。

她這輩子都不會再相信他說出的任何一句話。

可是,他醉成這樣進浴室,會不會出意外?

她歎了口氣,還是向他伸出了雙手。

簡喬南比她高大太多,她將他弄進浴室時,累得直喘氣。可是他就那樣站在那裏,隻是那樣傻乎乎地看著她,連脫衣服都不會的樣子。

她氣得直咬牙,卻還是伸手幫他脫了襯衣,等到要脫他的褲子時,她忽然停了下來。

雖然有過最親密的關係,可是現在這種情況,還是會讓她覺得尷尬。她關掉了燈,又半閉著眼,才將他脫得光光的,又半抱著將他扶進了浴缸。

她又累又羞,正喘著粗氣,忽然身體一陣天旋地轉,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她的人就落到了水裏。

她的頭“咚”的一聲響,撞到浴缸的邊緣,撞得她頭發暈,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卻被他狠狠地往下一摁,一不小心嗆進了一口水。

“你……”她狼狽地咳嗽起來,“發……什麽……神經!”

簡喬南的手卻從她的濕衣服裏鑽進來,嘴中還含糊得叫了她一聲,“老婆。”

浴缸的水是熱的,淩小小卻像被兜頭澆了一桶冰水,牙關都咬不緊,上下牙不停地打著架,“你……滾!”

簡喬南的手卻更放肆了幾分,壓著她沒頭沒腦的親,口中還不斷地叫著她“老婆”。

淩小小頭嗡嗡響,那兩個字簡直能要她的命。

她拚命地去推他,卻被他壓得更緊,浴缸裏找不到著力點,她撲騰了幾下,不但沒推開他,反而又被狠狠灌了幾口水。水從鼻腔裏倒流進去,嗆得她眼睛裏*辣地疼著。

簡喬南完全沒有心疼她的意思,也沒有準備放過她,隻是用力壓在她身上,一隻手鉗製住她,另一隻手正用力撕她的衣服。

因為沾了水,衣服一時脫不掉,也撕不開,他動作太粗暴,勒到了她,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你不要……碰我!”她尖叫起來,“刺啦”一聲,身上的衣服還是被他撕開了,他用力地壓著她,雙手按住她的手,用膝蓋分開她的腿,熱熱地抵了上來。

她的恐懼差不多到了極點,拚盡了全身的力氣做垂死掙紮。他可能是快壓不住她,本能地將她往水裏按。

她徹底地不能呼吸了,眼睛不敢睜開,耳邊什麽都聽不到,他還在死死地按著她,不讓她上來。她越掙紮,他按得越緊。

她快要死了。

她的心中一片悲涼,放棄了掙紮,認命般躺在水底,肺裏的空氣越來越少,她快要憋不住那口氣,忍不住想張開嘴,雖然那樣也呼吸不到空氣。

是她自己傻,為什麽要怕他出意外?她現在死了,他以後娶了別人,如果是鍾以晴,那還好一點,至少佑嘉還能是簡家唯一的繼承人,不會有人欺負他;假如是其他人,比如那個姓宋的,他們有了孩子,她的佑嘉就要吃苦了。說不定簡伯年因為討厭她,連她的佑嘉都一起討厭。

誰來保護那個可憐的孩子?

摁著她的那雙手卻在這時忽然鬆開了,求生的本能讓她一下子從水底掙紮起來,張大了嘴大口的呼吸著,連他又抵了上來也顧不得了。

“你現在還是……是我老婆……我為什麽……不能碰?”他說著就直接衝了進來,在她身體裏橫衝直撞。

淩小小還在大口的喘著氣,身體被他撞得不停搖晃著,晃得她頭暈。她的頭發貼到臉上,癢癢的,可是全身卻是哪裏都在疼,隻有心是麻木的。

鍾以晴的話在她耳邊一遍遍地響著。他們以前,也在浴缸裏做過,他也叫那個女人老婆,可是他肯定不會對那個女人這麽粗暴,更不會差點淹死她,要不然那個女人在電話中向她形容時,不會笑得那麽開心。

他現在是在強/暴她。

簡喬南就是這樣,好的一麵都給了鍾以晴,不好的一麵,才會留給她淩小小。

她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活著真是太痛苦了,她好想死,好想死……可是佑嘉怎麽辦?她死了,那個孩子怎麽辦?

他俯□想要吻她,她用力咬了他一口。

簡喬南吃疼,身體上的力道鬆了一點,她趁機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竟然真的把他推開了一點。她連滾帶爬地爬出了浴缸,手腳並用地往浴室門邊逃。

這種感覺她經曆過,當她發現有了佑嘉時,他曾經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笑著問她他們做幾次,孩子就沒了。

玄關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笑容猙獰得像一個魔鬼,那是她第一次真正害怕他。

她當時就是這樣努力地想逃開他的傷害。

她終於逃到了門邊,剛將門打開一條縫,卻被人在後麵狠狠地一把按住。

她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著那唯一一點光明在自己眼前消失,然後她的世界又變成徹頭徹底的黑暗。

她瘋了一般轉過身,在黑暗中無聲地和他扭打著,不顧一切地抓他,咬他,卻還是被他推倒在地板上。

她的頭撞到牆上,撞得滿眼都是星星。等到醒過神來,已經又被他得了逞。

她連眼淚都沒有了,隻是瞪大了眼睛躺在那裏任他發泄。適應了黑暗後的眼睛其實已經可以看到一些東西,可是她好像什麽都看不見。

身下是冰涼的一片,就好像他們第一次那樣。

那個時候,他也並不愛她,隻是拿她來發泄心中的煩悶。他也是像現在這樣,直接蠻橫粗暴,完全不顧及她是第一次,沒想過她會疼。

她清清白白跟了他,卻還是比不上人盡可夫的鍾以晴。

她的頭又被在牆上撞了幾下,他終於停了下來,俯身壓到她的身上。

“小小。”他喘息著叫她,聲音有一點發泄過後的疲憊和含糊,“我們離婚吧……佑嘉的撫養權給你。”

淩小小身體震了震,不敢置信一般,“你說什麽?”

他熱熱的帶著酒氣的呼吸撲到她臉上,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我願意離婚……佑嘉的撫養權我也願意給你。”

她的身體,貼著地磚的地方讓她覺得冷,挨著他的地方又燙得厲害,她全身一陣冷一陣熱,一顆心卻像從萬丈深淵跌下去,一直掉,一直掉,卻就是不見底。

他到底還是不要他們了。

鍾以晴以前說的對,她能搶他一次,其他女人就能搶他第二次,第三次。

在選那個姓宋的女人時,她其實就覺得不對勁,他的眼睛總是往那個女人的相片上瞟。她就是留意到了,才覺得,把敵人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其實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她選了那個女人。

可是她偷偷地觀察了他們一段時間,卻又好像並不是像她想的那樣,那個女人那麽安份守己,從來不在他麵前博存在感,這讓她覺得可能真是她想多了。

她還真是傻啊,怎麽就不會想到,他們表麵上裝得一本正經,其實私底下可能早就勾搭在一處。

簡喬南剛才對她那麽粗暴,差點淹死她,或許隻是在怪她壞了他們的好事。

現在,他終於提出了離婚,就像當初他跟鍾以晴勾搭在一起後一模一樣--有了別人,就一腳將她踢開。

他連佑嘉也不肯要了。

平時他裝得多好啊,看起來那麽疼那個孩子,結果現在一碰到其他女人,他就原形畢露了。

說不定他在私下裏,早就求過姓宋的那個女人幫他生一個孩子,就像當初他求鍾以晴一樣。更說不定那個女人肚子裏已經有了,隻等著他們離婚,他就要將她娶進門。

那個孩子,會跟佑嘉一樣,也是簡伯年的孫子。簡伯年一直防著她,或許就會因此將佑嘉冷落一邊,或者幹脆讓她帶走,然後他們一家和和美/美,她的佑嘉卻什麽都沒有。

她和佑嘉,又要一無所有了。

她自己無所謂了,就算是死都無所謂了,可是她的佑嘉,為什麽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他明明那麽乖,那麽聰明,連陌生人看到他都會喜歡他的。

在這場她和簡伯年的博弈裏,她本就是處於劣勢的那一個,最大的一個籌碼就是簡喬南對她的愛,或許說愧疚更恰當一點。可是現在,他又愛上別人了,對她的那點愧疚也沒有了。

她最大的一個籌碼變成了一個最大的變數。

她早就該知道他是這種人,簡喬南一直就是這種人,寡情薄幸,尤其是對淩小小這個人。

她早該知道的。

現在他又要放手了,她又變得這麽被動。

她瞪大了眼睛,眼淚滾滾而下,雙手一點點地掐向還壓在她身上的簡喬南的脖子。

事到如今,如果想保住佑嘉的地位,隻有讓這個變數消失。

隻要簡喬南死了,她的佑嘉就是簡伯年唯一的選擇,他就安全了。

她的手挨上了他的脖子,她已經能感覺到他脈搏的跳動。她大睜著眼睛,慢慢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簡喬南忽然輕輕地動了一下,含糊地呢喃了一句,“小小,不要走。”

她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她不能心軟,不能再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可是她的手卻停在那裏,再也掐不下去。

“小小。”他又嘟噥了一句,那麽含糊,含糊到讓她產生一種錯覺,錯以為他說的是“我愛你”。

可是怎麽可能是那三個字,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淩小小,就算以前說過,也隻是在騙她,就像那一年,他裝失戀騙她的吻一樣。

他從小就是這麽惡劣。

她的手又緊了緊,他皮膚上的熱度傳到她的手上,那麽溫暖,就好像小時候冬天裏,他將她的手捂在手心裏一樣。

她的手慢慢垂了下來。

她下不了手,就算殺人不用償命,她也狠不下心親手殺死他。

所以,她隻能改變計劃,借鍾以晴的手來殺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