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那聲音帶著笑意,卻有種怪異的冷,他猝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僵硬著抬起頭,一大朵煙花恰好在窗外爆開,他看到淩小小的臉色奇異地白著,嘴角的笑容也有種形容不出的古怪,就好像正承受著某種痛苦。
他脊背發涼,整個人就像是從最炎熱的夏季一下子被拋入了寒冬。
“小……小。”連聲音都是啞而幹澀。
“簡哥,你不是一直希望長頸鹿媽媽再有一個寶寶嗎?”淩小小仍然在笑,聲音也是一如繼往地溫軟,“其實有過……就在你那次出差回來的前一天,曾經有過,不過……”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那聲歎息,有種眼睜睜看著時光流逝卻又無力留住的無奈,“被我殺死了。”
又是一大朵煙花,像一道閃電從空中劃過,劈開了濃重的黑暗,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他看到她臉上的汗,還有那種痛苦的表情。
他們以前在一起時,她的額頭也經常被汗打濕,可是那不一樣,那種痛苦的表情也不一樣。
難怪他們現在結合在一起的部位,會跟以前有一點不同。他以為那是因為,因為……
不要,小小!你不要這麽殘忍!
可是他的聲音發不出來,悶在了喉嚨裏,那種將知未明的恐懼緊緊地裹了上來,腦子裏一片混沌。他倉惶地從她體內退出來,跌下床去找被他隨手丟在一邊的衣服。
除了他們,沒有人知道馬上要發生什麽,煙花仍在他們旁邊一朵一朵地綻開著。
“我送你去醫院,馬上,你不要怕。”他這樣說,好像是在安慰她,其實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小不會怕的,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可以令她恐懼了。
明明她以前那麽膽小的。
是誰把她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腦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響,淒厲的,帶著哭音。
“你還在幫她,你幫著她騙我,你說我媽走得很安心……簡喬南,你還是不是人?淩小小已經瘋了,你總有一天要被她害死的……總有一天,你等著吧……我等著看你怎麽死!”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的,即使小小說要和他重新開始,他也沒有真正安心過,他從來就沒有真正安心過。
他做好了被她報複的準備,可是他沒有想到,她選擇了這種方式。
小小她,選擇了這麽一種決絕的方式,幾乎連最後一點點和他的羈絆都徹底斬斷了。
她以前,明明那麽愛孩子,為了佑嘉,她受了多少委屈,她都沒有放棄過。
他的手抖的太厲害,動作也僵硬,穿衣這樣每天都要做的動作卻怎麽也做不好。好不容易穿好長褲,正在扣襯衣的紐扣,他聽到一聲陶瓷破碎的聲音。
簡喬南腦子中“嗡”得一下,機械地抬起頭,從喉嚨裏擠出了兩個字:“小……小。”
房間裏忽然一亮,他終於看清了淩小小。
她已經坐了起來,一手擁著被子,另一隻手中握著一塊什麽東西。他認出來,她握著的,是代表她的那個人偶,那個顏色,他認得出來。她把那塊陶瓷碎片緊緊地抵在脖子上,聲音在馬上降臨的黑暗裏聽起來十分的縹緲。
“我不會去醫院……也不會有什麽孩子了。”
隻是那麽一瞬間,他已經看清楚,她的手在流血,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個孩子,他們的孩子,馬上就要離開他們了。
小小她真聰明,選了最有效的一種報複方式。他以前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她現在在一點點全部還給他。
可是,“他是無辜的……小小,孩子是無辜的。”他低低地求她,“讓我送你去醫院吧。”
煙花的光在他們麵前一閃而過,淩小小的臉上一片水光。
“他不無辜。”她的聲音很輕,呼吸卻很重,夾雜著隱忍的痛楚,“簡喬南的孩子……隻要媽媽是淩小小……就是原罪。我恨他。”
“那麽佑嘉呢?”他在黑暗中一步步靠近她。
“佑嘉?”她輕輕地呢喃了一句,“他是我的……他是我一個人的。簡喬南放棄過他兩次,第二次時,他都會動了……他不要他,他一點都不愛他……我一直以為,一直以為,他是天生不喜歡孩子,一直以為是我的錯,非要生下這個孩子,才會讓他那麽生氣,可是……”她停了下來,重重地喘著氣,那種極力忍著痛的喘氣,“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不是……他不是不喜歡孩子,他隻是不喜歡淩小小生的孩子……我的孩子他……他……”她好像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我有時候在想,要是這個孩子,投胎到那個女人肚子裏,肯定會更幸福吧?”
簡喬南流著淚靠近她,在淩小小說了句“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為他生孩子”的時候,猛地撲過身去,一把攥住她抵著脖子的那隻手的手腕。
淩小小在黑暗中尖叫了一聲,好像剛剛從惡夢中醒來,拚命地掙著他的手。兩人力量太懸殊,她根本掙不脫,於是用力地一口咬到簡喬南的手腕上。
一陣鑽心的痛從手腕上傳來過來,可是他不敢鬆手,隻是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腕,另一隻一直在用力摳開她攥著碎瓷片的手。
那塊碎瓷片終於從她的手中被摳了出來,他用力將它拋到一邊,用自由的這隻手將她攬到懷裏。
淩小小還咬著他的手腕不放,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沒事了,小小,沒事了。”他不斷地撫摸她的頭發,“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她隻是那樣緊緊地咬著他,身體一直瑟瑟地抖著。
“我們去醫院……你想怎麽報複我都行……讓我先送你去醫院……你好好地活下去,才能有機會報複我……小小……”
他不會再奢求多一個孩子,不再奢望得到她的原諒,他隻想她好好活下去,就算要報複他,也不要再選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法。
淩小小終於慢慢地鬆開了口。
他的手腕已經覺不著疼,隻心口卻像開了一個口子,灌著冷風,像刀在刮一樣。
“簡哥……”她的一隻手緊緊地揪著他的襯衣,聲音很低,像夢囈一樣,“我好疼。”
“我知道。”他彎下腰,在黑暗中親她的臉。他的動作很輕很輕,“我幫你穿衣服,我們去醫院。”
淩小小好像聽不到他的話,隻是自顧自在說著,“活著……好痛苦。”
他的淚滴到她的臉上,“我知道。”
“可是佑嘉他……那麽小……那麽小……”她一遍遍地重複著“那麽小”三個字,好像有無限的眷戀。
他也知道。
如果不是有那個孩子,淩小小或許早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他對她的傷害,比他原先想像的要大得太多了。
他最終還是把她送到了醫院。
抱她下樓時,他的手還不覺得疼,可是到了樓下時,才發覺根本不能再開車了。
他讓酒店的人給他安排了司機,然後抱著已經半昏迷的淩小小坐到了後麵。
那些煙花還在綻放著,一顆,一顆,在他們的身後,越來越遠,終於完全看不見了。
這件事不能驚動簡伯年,所以簡喬南在下樓前就給張立仁打了電話,要他馬上幫忙安排。
車子駛到了半路,他聽到她低低地說了句“好冷”。簡喬南忙將她再抱得緊一點,卻在這時聽到她低低地叫了一句“媽媽”。
簡喬南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他想到她媽媽去世那一天在醫院裏的那一幕,知道縱是再多的懊悔也已經沒辦法挽回和彌補。他父親那天明明那麽鄭重地警告過他的,他還是心存了一絲僥幸。
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做事喜歡投機取巧,沒有責任心,喜歡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
他錯得太離譜了,根本是不可原諒。
還有那一天,鍾母去世時,他還試圖去阻攔小小。
可是根本不需要。小小遠遠比他善良的多。
她讓自己恨的人的媽媽走得那麽安心,所以那一天,她才會那麽失態。這麽多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發火。
淩小小在他懷裏動了一下,這一次,他聽到她低低地叫著的是“佑嘉”。
她這輩子,最親的人,就是他們兩個了。
假如不是有佑嘉絆著她,她應該不會活到現在。
他緊緊地握著她那隻沒有受傷的手,生怕一放手她就真的離他而去了。
她在這時又輕輕地動了一下,然後用更輕的聲音叫了兩個字,“簡哥。”
簡喬南忙應了一聲,“小小。”
她卻沒了下文,在他等了一會兒過後,忽然又聽到她叫了他一聲,隔了一會兒,又是一聲。聲音一聲比一聲輕,漸漸地幾乎聽不清是哪兩個字,隻是一點含糊的音節,卻不斷重複著。
簡喬南忽然明白過來,她其實並沒有清醒。
他的淚洶湧而出。
這輩子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恨簡喬南這個人。
到了醫院後,張立仁已經在停車場等他們。他雖然平時很不正經,不著調的樣子,但其實很有分寸。
簡喬南將淩小小交給他之後,忽然全身脫力一般跌進了旁邊的椅子裏。
張立仁站在他旁邊,低聲問他,“你的手腕要不要去處理一下?”
簡喬南置若罔聞,隻是抬起頭看著他,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一樣,“小小不會有事的?”
頭頂走廊的燈光逼了下來,將簡喬南臉上的恐懼,悔恨,無助照得一清二楚。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何曾見過簡喬南露出這樣的神情。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他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雖然他不是婦產科的,但多少還是知道一些。淩小小受點罪是在所難免,但應該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得到了他的保證,簡喬南好像稍稍安心一點,垂下眼去,怔怔地坐在那裏,再不發一言。
已經是深夜,外麵還積著厚厚一層雪,寒意更是重了幾分,他上身隻是一件沾了血的襯衣,坐在那裏竟好像不覺得冷。張立仁想到自己辦公室裏還有一件厚外套,於是默默地折回去拿了過來披到簡喬南的身上。
簡喬南好像受了大驚嚇,一下子站起來,“小小出來了?”
“沒有。”張立仁按了按他的肩,“你不用著急,很快就出來了。”
簡喬南噢了一聲,很是怔忡的樣子,看了看麵前緊閉的門,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好像是過了很久,淩小小終於被推了出來。簡喬南一下子撲過去,連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淩小小已經稍稍清醒了一點,半睜著眼看了看他的方向,卻馬上將臉偏了過去,又閉上了眼睛。完全已經是不願再多看他一眼的模樣。
她從來沒有這樣冷淡過他,連恨都不算了,隻是一種說不出的厭惡似的。
“怎麽樣?”張立仁小聲問那位醫生,那人隻是搖了搖頭。剛剛開始的生命,太脆弱了,哪裏經得起這麽折騰。
張立仁也略微有點黯然,想著醫院裏人多嘴雜,最是流言集中地,雖然叫得都是信得過的人,但難免還是不太放心,於是再叮囑了她們幾句,這才陪著簡喬南將淩小小送到頂樓的病房。
淩小小躺在床上閉著眼,簡喬南坐在一邊發著呆,四周是死一樣的寂靜,張立仁在那裏停了片刻,終於還是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然後默默地走了出去。
張立仁一離開,這裏好像又靜了幾分,空氣都好像凝固了,膠著了,吸不動,呼不出。
淩小小隻是安靜地躺著,臉色雪白,表情卻並沒多少痛苦之色,隻是一種無動於衷地沉靜。有一綹頭發貼到臉上,簡喬南想幫她拔開,手伸到半空,又慢慢地縮了回去。
剛剛那個醫生搖頭的時候,他覺得整個世界好像都動搖了。在送她來之前,他其實已經知道那個孩子不可能留得住了,小小她流了那麽多血。
可是心中總覺得這件事不像是真的。
她以前多麽愛孩子啊,他到現在還記得當初他讓她去打掉佑嘉時,她是怎麽拚命反抗的。玄關昏黃的燈光下,她死死地摳著鞋櫃,在他的陰影裏尖叫著,那麽用力地往後爬,試圖逃開他的傷害。
結果現在,她自己主動結束了這個孩子的生命。
他連這個孩子都拿來作為報複他的工具……
他現在才算是真正明白她心中的恨意有多深,他們兩個,是真的完全的不可能了。
可是怎麽會變成這樣呢?他們怎麽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淩小小從小就那麽軟,最好欺負,他無論做了什麽傷害她的事,從來都不需要真正付出什麽代價。
人性就是如此的卑劣,因為知道就算做的再過分,自己也不會真正損失什麽,所以才會那麽肆無忌憚,有恃無恐,潛意識裏甚至會想,大不了到時候隨便哄一下就行了。
可是他卻忘了,她也是個人,也會痛,也會傷心,也會失望,也會有自己也承受不了的東西。
她大概已經再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來為他開脫,所以,隻能恨了。
她在恨他,他知道的。自從那一天,他父親告訴他小小對鍾以晴做的那一件事之後,一直到今天,他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安心過。就連那天在天台上,小小那麽激動地說著要“重新開始”,他也隻是高興,覺得有機會可以彌補,但並不是完全沒有了理智。
小小如果真的有那麽大的恨意,那麽這麽快就原諒他,也太輕鬆了一點。可是他不想打破它,就好像一個人在做夢,因為太美好,因為醒來就要麵對殘酷的現實,所以寧願自欺欺人的繼續睡著。
可是心中卻始終很明白,那隻是一個夢。
現在夢終於醒了。
可是他心中,卻有一種奇異的安心。
他想到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他就是故事中那個等待第二隻鞋子的人,等了那麽久,那第二隻鞋子終於掉了下來,“砰”地一下,很大聲,讓他心驚肉跳,但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他終於可以安心的贖罪,隻要一心的贖罪就行了。
淩小小在床上輕輕地動了一下,嘴中囁嚅了一聲什麽。簡喬南湊近一點,凝神細聽,她卻又沒了聲音。
她的呼吸軟軟地撲到他的臉上,並不有很大的熱度。離得這麽近,他可以看到她睫毛還是濕漉漉的,眼角都還有一點水漬。
他輕輕地,非常輕地用指尖點了一下,那點淚沾到他的指上,淚中的鹽分蟄到他心底最深處。
十指連心,果然是真的。
淩小小在第二天早上終於真正醒了過來,簡喬南見他要進洗手間,想伸手扶她,卻被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手又縮了回去。等出了洗手間,淩小小就堅持著要回家。簡喬南實在沒辦法,隻能將她帶回家裏。
因為怕嚇著家裏的人,他已經事先將兩人的衣服都換了一遍,等到了家,簡佑嘉見到他們,立即撲了上來,要媽媽抱抱。
簡喬南把他抱起來,說媽媽不舒服,爸爸抱。
他在說這話時一直留意淩小小的表情,她的眼中雖然仍然有一種厭惡的神色,但卻沒有阻止他去抱孩子。
阿姨卻緊張了,直問小小怎麽了,簡喬南忙拿話寬慰她,“著了涼,有點感冒。可能是昨天在雪地裏走太久了。”
阿姨念了句“菩薩保佑”,“難怪臉色這麽差,那快點上去睡一會兒。”說著向簡佑嘉拍拍手,“婆婆抱,好不好?”
簡佑嘉的小身子在簡喬南懷裏扭了扭,眼睛卻是盯著淩小小的。淩小小伸出手在他的小臉上摸了摸,又捏了捏他的小手,笑眯眯地哄著他,“跟婆婆玩一會兒哦,媽媽等一下就抱你。”
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聽懂了,眨著大眼睛看了看她,竟然真的像阿姨伸出了雙手。
他陪著她上樓,看著她木木地爬到床,卻沒有躺下,隻是擁著被子靠坐在床頭。他剛想開口,手機卻響了起來。
是他的助理打來的,對方在那邊很著急地問他,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他現在到了哪裏。
簡喬南看了眼淩小小,她隻是坐在那裏,神色淡淡的,根本未曾再看過他一眼。
“我有點不舒服,你幫我跟我爸爸說一聲。”
助理在那邊說了聲好,掛了電話。他看向她,她仍然隻是那樣木木地坐在那裏,好像在想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簡喬南走近一點,站在她的床邊,遲疑了一下,輕聲開口勸她,“躺下來休息一會兒吧……我馬上就離開。”不會惹你討厭。
淩小小卻在這時抬起眼看他。
兩人離得那麽近,視線撞到一起,簡喬南忽然發現,她的眼睛長得真好看。即使經過了這麽多的變故,她的眼神仍然純淨通透得像一個孩子。
她看著他,蹙著眉頭,好像是想說什麽,最後卻緊緊地抿起了嘴唇,又低下頭去。
簡喬南等了一會兒,見她並沒有和他交談的意思,於是直起腰,“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她仍然不吭聲,隻是那樣默默地坐著。簡喬南知道這一會兒,他說的越多,隻會讓她越反感,於是隻能一言不發地往門邊走。
他到了門邊,剛將手放到了門把手上,卻聽到身後她輕輕地說了一句話,“我想和你談談。”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作者再重申一次,這篇文的節奏非常拖遝,作者心裏很清楚,可是作者已經說過很多次,不會砍大綱,不會改結局。
所以對於性子比較火爆的姑娘,作者的建議是等完結或者直接棄文。
如果實在覺得太憋曲,要發泄一下才棄文,作者想說的是,*的負分不是擺設。真的,作者對這篇文,真的已經到了放棄治療的地步了。
當然,假如姑娘們願意繼續追,作者感激不盡,也完全接受你們的吐槽,但隻有一樣,請不要攻擊作者本人。
另:看到有姑娘對於作者寫了某部分情節的質疑,作者的確才疏學淺,所以就用僅有的一點知識和常識作一點說明吧。
原則上,孕期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的確是不宜**的,但如果在特殊情況下(比如剛開始還不知道已經有了寶寶的情況下),真的那啥了,並不是一定會弄出人命的,所以真的不用那麽恐慌(更不用因此嘲笑淺薄的作者)。
當然,為了對孩子負責,還是按原則做比較好(可參考本文小小懷簡佑嘉時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