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晚上簡喬南回來時,淩小小已經睡下了。他剛走近她,她就聞到很濃的酒味,想來他應該是喝了不少酒。她半睡半醒,身體軟得厲害,實在不想再開口或是動一下,就索‘性’裝睡。

她的臉上卻忽地一熱,可是他親完她的臉,卻並沒有立即起身,她仍然能感覺到帶著酒氣的暖暖的呼吸。

淩小小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不敢睜眼,也就沒法知道他現在到底是想做什麽。

正猶豫著要不要睜開眼,她忽然聽到他低低地說了一句“謝謝”。

淩小小怔了怔,不太明白這兩個字裏的涵義,正想睜開眼睛,他的呼吸卻遠了。

浴室裏傳來了水聲,然後水聲停了,再然後,她感覺到他上了‘床’,躺到她身邊,身體還帶著熱騰騰的水汽,像他們最好的那段時間一樣將她摟到了懷裏。

他的懷裏太熱,一會兒功夫就像一塊烙鐵一樣烙得她全身疼,心裏卻是涼的,像捂著一塊冰。

她在冰火兩重天裏煎熬著,臉上卻好像被什麽東西輕輕地碰了碰,然後是嘴‘唇’,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好像被嚇著了,嘴‘唇’還貼在她的‘唇’上,四目相對,離得那麽近,‘床’頭唯一亮著的壁燈那麽暗,卻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更明亮幾分。

四下一片寂靜,唯一聽到的就是他們兩個各自的呼吸聲。這樣沉默了幾秒後,淩小小像藤蔓一樣緊緊地纏了上來。

她想到幾年前,高考前的最後一天,她和幾個好朋友一起出去玩了一整天。

那是她一向戰戰兢兢,循規蹈矩的人生裏難得的一次放縱,明知道不可以,不應該,是錯的,可是卻覺得從未有過的快樂。

那是一種奇怪的快樂,奢侈,隱秘,打破了禁忌一般痛快淋漓的快樂。

她從來沒有這麽主動過,幫著他脫她的睡衣,拉著他的手去‘摸’她的身體,抬起頭主動向他索‘吻’。

簡喬南完全被她‘逼’瘋了,酒‘精’讓他比平時更肆意,反反複複變換著姿式折騰她。

淩小小隻覺得自己像是剛被拋上一個‘浪’頭,還沒等歇下來喘口氣,又被拋到另一個‘浪’頭。她身體軟的不像自己的,聲音也啞了,最後實在承受不住,哭著求起饒來。

“不要了……簡哥……不要了”

她快要死了。

簡喬南給她的回答隻是反複的“對不起”三個字,但是身下的動作卻更加狠了幾分。

淩小小徹底地放棄了,在意識逐漸變得模糊的時候,覺得就這樣死在他身下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好。

隻要他是真心對佑嘉好,她死也沒什麽。

死了,就終於徹徹底底地結束了,她就可以不用再去恨了,也可以不用再去……愛了。

鍾以晴的案子判得很快,不用淩小小刻意去打聽,自然有人告訴她結果,而且還知道她並沒有提出上訴。

她根本不關心鍾以晴判幾年,反正這輩子,她都別想再從監獄裏走出來。

失去了自由,間接害死自己的母親,讓她死都死得不安心,而且連最後一麵都沒見著,鍾以晴如果真選擇一死,其實可能還真的是種解脫。

所以在此之前,她要向簡喬南借點力,最後再送她一程。

晚上簡喬南依然回來得很晚,意外見到淩小小還沒有睡,正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心裏莫名地一軟,笑著上前俯身親了她一下,“說了不用等我的,怎麽還沒睡?”

淩小小立即要起身下‘床’,“我幫你放洗澡水?”

簡喬南按住了她,“不用了,我自己來,你睡吧。”

淩小小也沒再堅持,又躺了回去。一時簡喬南洗完澡上了‘床’,很自然的就將她納進懷裏。

今晚從晚飯後外麵就一直在下雨,兩人相擁著聽了一會兒外麵的雨聲,淩小小忽然在他懷裏叫了他一聲。

“簡哥。”

他正在撫‘摸’她的頭發,於是停了下來,“嗯。”

淩小小卻沉默下來,不再開口。

簡喬南等了一會兒,聽不到她的聲音,不由問了句,“你剛剛想說什麽?”

淩小小又沉默了一會兒,簡喬南才聽到她的聲音輕輕地傳了出來。

“你後麵,有沒有再見過她?”

簡喬南全身一僵,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和淩小小再談到鍾以晴這個人。

“小小。”他緊張地用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昏暗的燈光下,淩小小的眼睛裏濕濕的。

“你想說什麽?”他的聲音都有點抖,抱著她的手卻更緊了幾分。

她下一秒會不會就像那天在天台上一樣,大聲地叫他滾?

淩小小的眼裏更濕了,隱隱有水光在閃,“你以為我想說什麽?”

簡喬南沒想過她會反問他,一時倒怔住了,淩小小卻用力掙開他鉗著她下巴的手,垂下眼皮,避開他的視線,“我隻是想,她媽媽畢竟過世了,又不可能瞞她一輩子,你是不是應該告訴她一聲比較好……或許由你親自去告訴她一聲會比較好。”她忽地抬起眼,一大顆眼淚從她眼角滑了下來,“你以為我想說什麽?”

他剛剛問得那句話,其實也是很‘混’‘亂’,那段往事太沉重,又像最新鮮的傷口,一碰就會出血,他本能地不想提起。

淩小小這樣忽然翻出來,他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屋外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明明是纏綿的‘春’雨,卻愣是有了幾分秋雨的蕭瑟。

“對不起。”他向她道著歉,碎碎地‘吻’她的額頭,臉,最後停在嘴‘唇’上。

明明剛剛他們提起的那些東西曾經讓她受過那麽多委屈,淩小小也沒有趁機為難他什麽,他一哄,她就原諒他了,但是在他懷裏哭得更凶。

簡喬南於是把她抱得更緊,一遍遍地親她,見沒有效果,幹脆直接堵住她的嘴。

淩小小哭得喘不過氣,被他堵住嘴‘唇’就更是呼吸困難,於是就用力推他。她越推,簡喬南就抱得越緊,最後幹脆翻身壓到她身上。

淩小小哭得眼皮都腫了,嘴‘唇’卻是一種奇異的紅‘色’,含羞帶怨地看著他的樣子,簡直能要簡喬南的命。

他腦中一熱,用力‘吻’下去。

窗外的雨聲越發的大了幾分,一室的‘春’意終於褪了下去,簡喬南貼著懷中人的耳邊說,“那我過幾天‘抽’空去看一下她,告訴她這個消息。”

這個消息始終是要讓鍾以晴知道的,他曾經想過讓其他人轉告她,但是想到那天她媽媽去世時小小的事,又覺得自己親自去一趟比較好。

是他們兩個對不起小小,他也不是一定要鍾以晴對小小愧疚或是怎麽樣,至少她不應該把自己入獄的事遷怒到小小身上。

隻是如果他去看鍾以晴,小小事後肯定會知道,難免胡思‘亂’想,所以他一直都在考慮怎麽開口和她說這件事。

沒想到小小竟主動提了這件事。

淩小小實在累壞了,窩在他懷裏已經差不多快進入夢鄉,忽然聽到他在她耳邊說的這句話,嘴角慢慢地彎了一個冷冷地弧度。

幾日後簡喬南在和她打過一聲招呼過後,去看了趟鍾以晴。

在這以後沒多久,她就得到鍾以晴自殺未遂的消息,再然後,她又得知,鍾以晴試圖越獄被抓被加刑。

淩小小聽完電話,手機還捏在手裏,她斜倚在起居室外的陽台欄杆上,‘露’出一點淡淡的笑。

所以說相信愛情的‘女’人就是傻啊,她隨便設個套,鍾以晴竟然又鑽了。

她越獄是想做什麽呢?

去看她媽媽一眼?從淩小小這裏救簡喬南於水火?還是,根本想親手殺死淩小小?

可惜,沒有機會了。

淩小小看著手腕上的那塊手表,表帶上那點金屬的寒光又一次刺痛了她的眼睛。

隻要她再安排一次,鍾以晴這輩子就可以等著把牢底坐穿了。

有風吹過,淩小小打了個寒戰。

她一向怕冷,以前到了冬天就會穿得像個球一樣。到了現在,也不知是不是生了佑嘉的緣故,她比以前更怕冷。即使是這樣最炎熱的夏季,帶著熱度的風吹到身上,也好像總是沾上了一點涼意。

陶瓷碎片帶有的涼意,直透心底。

這個時候是一年中最炎熱的季節,簡佑嘉已經會坐會爬了。淩小小放下手機,就看到那個小家夥穿了一件嫩黃‘色’的連體衣正在爬行毯上像隻小鴨子一般,撅著小屁股哼哧哼哧地往前爬,阿姨就在一邊拚命地誇他。

活著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

她微笑著走過去,將小東西抱進懷裏,親了親他的小臉,“我的佑嘉真‘棒’。”

這一年簡伯年過生日時,雖然還沒滿周歲,簡佑嘉竟然意外的會叫“爺爺”了。簡伯年很是開心,那麽矜持的人,生日宴上卻抱了這個孩子很長的時間。

然後很快,在這一年深秋來臨的時候,簡佑嘉滿了一歲。

他已經會走路了,可以像一個小鴨子一般搖搖晃晃地撞進他那個高大的父親懷中,於是父子兩人一起倒在草地上,他騎在父親的身上,口水滴到他的臉上,然後脆脆地叫了一聲“爸爸”。

這兩個字是他最先學會的,叫的非常清楚。

他的父親連臉上的口水都忘了擦,先是稍稍起身,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就那樣定定地看著他,許久後貼著他的小額頭呢喃了一句“對不起”。

孩子過完周歲後,淩小小就給孩子斷了‘奶’。她在哺‘乳’期間一直沒有月事,卻沒想到這‘奶’一斷,立即就來了。所以當簡喬南將她壓到身下時,她急忙推開了他。

“不方便。”

簡喬南呆了呆,然後好像並沒有一絲懊惱,反而很開心的樣子。

“那,長頸鹿媽媽終於可以再要一個寶寶了嗎?”

淩小小笑著給了他一個‘吻’。

現在是深秋,等到今天他們結婚兩周年,或是新年的時候,她要給簡喬南送一份特別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