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因為孩子意外的開始了胎動,簡喬南沒有再勸她去流產,不過他當晚就收拾了行李離開了這個家。
在臨出門前,他還是對著站在門邊的淩小小說了句“你考慮一下吧,想通了給我電話,然後我們再辦手續。”
淩小小神情呆滯,隻是在阿姨從廚房裏出來,問她簡喬南怎麽又走了時,她訥訥地說了句“他要去另一個地方出差……一個月”。
阿姨頓時苦了一張臉,“先生真是的,明明你有了身孕,怎麽總是讓大少爺出差?”
淩小小沒接她的話,隻是慢慢轉過身去,“阿姨,我餓了,我們吃晚飯吧。”
前一段時間,在簡喬南對她那麽好時,她一直覺得好像在做夢,可是現在,在簡喬南離開了這裏以後,她忽然又覺得以前那些可能都是真的,剛才那件事才是假的。所以淩小小好像一點都不覺得難過,她安靜地吃了飯,喝了半碗湯,還有一盅簡太太要求的補品,然後讓阿姨陪著去下麵散了會兒步。
前段時間是簡喬南陪她的,整個過程中,他會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
隻是他現在畢竟不在家。
散完步回來她洗了個澡,這才爬上床去睡覺。這一夜竟然睡得特別好,第二天醒來時,她的臉色比平常都還要好幾分。
隻是在吃完早餐沒多久,她衝進洗手間裏,抱著馬桶吐了個天昏地暗。
阿姨在心疼地直叨叨,一邊拿水給她漱口,一邊不停的說“怎麽又吐了,前段時間不是不吐了嗎?”
淩小小抬起了頭,臉上濕漉漉的,一綹頭發還貼在臉上,“是吃多了。”
阿姨“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真是個孩子,又吃多了。要是大少爺在家裏,又該笑話你了。”
淩小小也跟著笑,說我下次一定注意,又說我現在先休息一下,午飯的時候你叫我。
她笑著進了臥室,在門被關上後,臉上的笑終於一點點消失了。
這是簡喬南原來的臥室,前段時間她搬了進來,現在,他搬走了。
淩小小貼著床坐在地毯上,呆呆地打量了一下房間,然後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她在這時終於意識到,簡喬南是真的走了。
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等到她打掉這個孩子,就會和她離婚了。
爬得越高,摔得就越慘。
她原來並沒有任何期待的,可是簡喬南把那麽美好的未來捧到她麵前。實在是太美好了,又那麽真實,她終於信以為真,覺得自己被捧到了雲端一樣。
然後,重重地摔下來。
他們曾經離得那麽近的。
淩小小一直哭,開始是無聲的,漸漸變成了小聲的嗚咽。因為哭得時間太久,孩子在她肚子裏抗議起來。
他肯定是個很強壯的小家夥,剛剛開始動,就已經那麽有力了。
淩小小隔著肚子摸著他,小聲地哭著。
對不起,媽媽也知道哭對你不好,可是媽媽……真的好難受,所以,隻哭這一次……媽媽隻哭這一次。
後麵幾天,淩小小照吃照睡,準時下去散步,看起來好像和以前沒有什麽分別,可是她的精氣神卻沒了,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樣,反應很遲鈍,有時候阿姨一句話要說好幾次她才“啊”一聲。
阿姨一開始以為是因為簡喬南又出差的緣故,可是後麵終於也覺得不對勁了。
她一邊在心中覺得簡伯年太過份,安排誰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安排簡喬南出差,一邊偷偷地給簡喬南打了個電話。
簡喬南今天剛剛將鍾家兩母女接了過來。
他將她們安排在他名下的一處房子裏,這裏環境清幽,適宜病人居住,交通也方便。鍾以晴已經聽了他的建議,辭掉了工作,後麵一段時間準備專心的照顧鍾母。
鍾母身體不好,來到這裏之後很快就睡了過去。鍾以晴就挽著袖子在那裏拖地,收拾房間。
簡喬南從背後抱住她,輕輕地搖晃她的身體,“這些事讓下人做就是了。”
鍾以晴笑著將手伸到後麵摸了摸他的臉,“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簡喬南開心地笑起來,親了下她的耳垂,“我老婆這麽賢惠,我真有福氣。”
“誰是你老婆?”鍾以晴笑著拍了拍他摟著她腰的手,然後神色忽然一黯,“我們以後都要靠你養了。”
簡喬南將她轉過來,親了下她的嘴唇,微笑著,“養老婆不是天經地義的。”他的手機在這時忽然響了起來。
簡喬南接完電話後臉色微變,沉默著不說話。
“她打來的?”
“嗯,她身體不舒服。”鍾以情眼裏的不安和內疚讓他覺得心疼,他伸手將她拉到懷裏,“不關你的事,你忘了我跟你怎麽說的了……你放心,我跟她已經說清楚了,我們很快就會離婚。”
“可是她有了孩子。”她在他懷中小聲的說。
簡喬南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他也並不是真的鐵石心腸,可是長痛不如短痛,拖泥帶水隻會讓三個人都痛苦。
兩人相擁著沉默了一會兒,鍾以晴小聲開了口,“今晚留下來吧?”
簡喬南愣了愣,稍稍推開她,親了下她的額頭,“你累了一天,早點休息,我們來日方長……等到我們結婚以後,有你累的,嗯?”
鍾以晴的眼光黯淡下去,但還是乖順的點了點頭,隻是,在簡喬南關上門離開之後,站在門後的她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嘴角也帶上一點意味不明的笑。
簡喬南其實也想不明白他是怎麽回事,他那麽愛鍾以晴,可是對方暗示了他兩次,他在那方麵都好像沒有太多的渴望。
他對她,更多的是一種夙願得嚐的感覺。
除了淩小小,簡伯年是最先知道這件事的。
這天早晨上班沒多久,公司公關部他那個得力下屬就神情嚴肅地將一些照片放到他的桌子上。
“簡先生。”
簡伯年拿起來隨意看了幾張,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那上麵是簡喬南和一個女人的親密照,有兩張上兩人甚至在接吻。
“我知道了。”他冷著臉將相片丟回去,指節在桌子上叩了兩下,沉吟道:“媒體那邊你盯緊一點,不要讓這些相片流出去。”
那人點頭稱是,然後退了出去。簡伯年靠坐在那裏,眉頭擰地緊緊的,好半天他坐直身體,給簡喬南打了個電話。
“你來一趟我這裏。”
簡喬南在那邊說暫時不行,我現在在醫院。
簡伯年眉頭皺得更深,單刀直入地問:“你身邊,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了?”
簡喬南沉默了一下,然後供認不諱,“是。我準備跟以晴在一起,小小那裏我已經說清楚了。”他那邊有個女人的聲音在叫“喬南”,簡喬南匆匆地說了句“我後麵再當麵跟你說”就掛斷了電話。
到了現在,已經很少有什麽東西可以讓簡伯年表現出明顯的情緒,可是這一次,他坐在那裏,身體穩如磐石,隻是放在桌上握著手機的手卻一直微微地抖著。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簡伯年看了眼來電名,臉色就微微變了變,等接通電話,一向鎮定的他竟然也露出一點慌張之色。
怎麽是現在?
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
他是真的擔心那個孩子會挺不過去。
簡伯年打了好幾個電話,確認安排地萬無一失的時候,才拔通了淩小小的手機號碼。
“小小,你現在來康寧一趟,我在那邊等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太緊張,小心自己身體。”
雖然簡伯年說不是什麽大事,可是讓他親自打電話給她,“康寧”那裏又是醫院,淩小小其實還是嚇壞了。
她的第一反應是簡喬南出事了。雖然他們已經分開了,可是這件事暫時應該沒有人知道,名義上她還是簡太太。
阿姨也嚇得不輕,跟著她一起上了車之後就一直念叨,“該不會是大少爺出什麽事了吧?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淩小小心中又亂又怕,可是卻還是強自鎮定著安慰著這個嚇壞了的老人。阿姨有高血壓,不能太激動的。
一路忐忑地到了醫院,簡伯年果然已經在等她。他帶著她們進了電梯,來到頂樓一個很安靜的病房前。
那裏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等著,淩小小認識當中的幾個,都是非常有名的醫學界的專家,其中一位是一直負責照顧她身體的康寧婦產科主任。
簡伯年在這時停下了腳步,摸了摸她頭發。
“小小,時間不多,我不跟你繞彎子了。這些年我其實一直在找你的親人,就在前幾個月,我終於找到你的母親……她身體很不好,當時你剛剛有了身孕,我怕影響到你,所以瞞著你。不過現在……”他頓了頓,神色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你進去送送她吧?”
“母親”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太陌生了,淩小小在極度的震驚中甚至沒感覺到任何悲傷之類的情緒,隻是在簡伯年的示意下,那幾個人的注視中,緩緩地推開了麵前的門。
她隻看了病床上的那個人一眼,就明白了她們之間的關係。
她們真的太像了,等到她老的時候,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一樣小小的臉,小小的嘴,小巧的像個蒜頭的鼻子,還有大大的眼睛。
隻是,她的眼睛一點神采都沒有,在聽到開門的聲音時,已經陷入半昏迷中的人醒了過來。
“簡……簡先生?”
淩小小一步步走過去,低低地,試探一樣叫了句“媽媽”。
床上那人好像忽然間像從身體爆發出所有的能量一樣,她身體猛地動了幾下,雙手在空中胡亂了抓著,“小小?是小小嗎?”
淩小小撲過去,握住她的手,眼淚順著臉流了下來,“是……是我。”
短暫的混亂過後,兩個人都安靜下來,她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媽媽……終於……等到你了。”
淩小小拚命的點頭,大聲地“嗯”了下。她已經知道她媽媽眼睛是看不見的,而且她的身體,應該不會允許她們說太多的話。
短暫的相聚之後,就將是永遠的分離。
“你……還好吧……這些年……簡先生他……”她說的太吃力,每說幾個字都要停一下,喘口氣,於是淩小小伸手在她的嘴上輕輕地捂了一下。
“我很好。媽,我跟你長得一模一樣,你能知道我長得什麽樣子的吧。”她擦掉臉上的淚,將那隻枯瘦如柴,上麵布滿了針眼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你摸一下。”
淩母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借著她手中的力在她臉上摸了一遍,然後滿足地笑了起來。
“媽,”淩小小一直在笑著,“我嫁人了,還有孩子了,你也摸一下。”她站起來,將那隻手貼到自己的肚子,“你摸摸,他已經會動了。”
或許是母子間心意相通,那個小家夥在這時真的用力地踹了他媽媽一腳。淩母的笑容更深了,“他好……厲害,比……比你小……時候……有出息。”
“我是女孩子嘛。”她又將那隻手貼到自己臉上,“他是個男孩子,當然有力氣。”她靠近她一點,壓低了聲音,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媽,我告訴你噢,孩子爸爸家很有錢的噢……我嫁了個有錢人……等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就可以在簡家橫著走啦……你開不開心?”
“你這……孩子。”淩母剛剛已經有點昏迷的跡象,卻又在這時醒了過來,笑的很滿足,嘴中卻還是小聲的抱怨著,“我跟你……爸爸……都不是……這種人……你不準……不準欺負……人。對了……孩子……爸爸呢……我想……想……見見他……我有話……想……跟他講。”
淩小小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
病房的門被打開了,淩小小白著臉走到了簡伯年的麵前。
“爸爸。”她看起來那麽慌張,又絕望,“我沒時間跟你解釋,我媽她想見簡哥……可是我不肯定他願不願意過來。您幫幫我……幫我叫他過來,見我媽最後一麵。”
她差不多快哭了,甚至都不避開旁邊的那幾個人。
簡伯年點了點了,溫聲道:“你進去陪著她,我讓喬南過來。”
電話打了好幾遍才打通,簡喬南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不是說了後麵再談嗎?以晴媽媽身體不舒服,我現在沒空。”
“簡喬南。”簡伯年聲音冷的一點感情都沒有,“我隻說一次,如果你不想以後一輩子都活在悔恨中的話,就馬上來康寧一趟。小小媽媽快不行了,想見你最後一麵。”
簡伯年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筆直地站在那裏等著自己的兒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簡伯年一向挺得直直的脊背竟然慢慢地鬆了下去。
他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好像一下子蒼老了。
淩母再一次陷入了昏迷,淩小小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最後終於沉到深不見底的穀底。
等不到了,她想。
她的母親好像也明白了什麽,她忽然動了一下,嘴唇抖了幾下,淩小小湊過去,聽到她說的是,“你要……好……好的……”
被她握在手裏的那隻手忽然變重了。
淩小小怔了怔,突然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她將那隻手緊緊地貼到臉上,微笑著,“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媽,我會好好的。”
對天下間的父母來說,或許最大的願望,不過隻是希望他們的孩子能夠\”好好的。\”
房間的門忽然被人用力推開,淩小小慢慢地回過頭去,簡喬南和簡伯年並排著站在那裏。
淩小小一點點鬆開那隻體溫尚存的手,慢慢地站了起來。
“簡叔,我有點話想跟您說。”
人生有那麽多遺憾:得不到,已失去,生離,死別。
她從來沒有得到過,也就無所謂失去。死別她剛剛經曆了,很痛苦,但也不是一定熬不過去,那麽生離,應該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麽難受吧?
簡伯年愣了一下,他身邊的簡喬南也變了臉色。
她叫的是,“簡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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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目標是:虐男豬!
我們的口號是:男豬是什麽東西?能吃嗎?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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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人神共憤的時刻,隻求一句:打人表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