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糊入套
迷糊糊入套
待她去遠了,李婆子才回身小聲道:“珍珠是二娘屋裏的大丫頭,最是個口舌尖利的丫頭,又得了爺的寵,有些體麵,性子愈發刻薄,最喜為難人,日後見了她避開便是,免生是非。”
徐苒點點頭,心裏暗道,他那個便宜公公這眼光也不咋滴,或許就喜歡這樣的也未可知,跟著李婆子進了裏頭,被管事的婆子派了個燒水的活計。
徐苒看著那一溜的灶火,便有些為難,她哪會幹這個,好在有李婆子教她,怎樣添柴,怎樣守著火等等,不大會兒倒也上了手,橫豎也不是多難的差事,就是熱。
直忙活到了夜裏,才得了空閑回去,李婆子便家去了,徐苒在院子裏歇了一會兒,覺的身上粘膩膩的不舒服,在灶上燒了一日水,也不知出了多少汗,身上的衣裳被汗侵的濕了幹,幹了又濕,這會兒自己都能聞見一股子一股子往上冒的汗臭,真想洗個澡。
她屋子側麵倒是盤了小灶,平日燒水什麽的用,隻水缸裏的水卻不多了,徐苒站起來尋了個木桶提在手裏,邁步出了院門,循著早起走過的路,尋到了前頭的井台上。
灶房裏或許還有值守的婆子伺候茶水,剩下的都在前頭靈堂裏伺候,這邊分外清淨起來。
徐苒立在井台上,探頭往井裏瞅了瞅,隻見黑黝黝的水中,映著一輪明月,倒也分外皎潔,可是怎麽把水弄上來是個問題。
井邊上架著轆轆,她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明白,正發愁呢,忽聽一個略低沉的聲音道:“半夜三更,你一個人在井台上作甚?”
徐苒嚇樂了一跳,急忙抬頭看去,隻見那邊角門處,不知何時立了個人影兒,背著光亮,也瞧不底細,隻看的楚是個頗高大的男人。
徐苒如今是兩眼一抹黑,誰都不認識,隻不過這聲音聽起來頗有幾分異樣,徐苒愣怔的功夫,那個男人已經從角門處走了過來,沒有燈火照亮,好在月光正好,落在來人臉上,也模糊看的出輪廓眉眼。
徐苒倒不禁愣了一下,暗道,身形魁梧,五官端正,而且相當年輕,隻不過目光有些陰冷的盯著自己:“你是想投井嗎?”
徐苒聽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投什麽井,我是想打水上來,不知道這個怎麽使喚?”
饒是顧程也不禁愕然,他本在前頭守靈,因跪的腿腳都麻了,便讓玉芳慧蓮兩人守在靈前,他出來走走,卻不想正遇上徐大姐兒。
前幾日那檔子事,雖說吃醉了酒,也不至於人事不知,撞到了廉哥兒屋裏奸了徐大姐兒,說起來,也有些過於荒唐,把跟著他的旺兒好一頓喝斥,可事既已做下,後悔也遲了,過後,顧程也琢磨了,待老太爺的事了了,尋個由頭把徐大姐遠遠發賣出去也便是了。
當初從徐老頭手裏買過來的時節,本就是為了給廉哥兒擋災,這災沒擋成,還留她在府裏做什麽,回頭讓玉芳慧蓮知道此事,他麵上也不大過得去,隻沒想到她竟然上吊了,弄的顧程心裏愈發厭煩,多大的事兒,值當去死,真正一個晦氣的掃把星,不想這晦氣偏打他的眼。
他剛出來沒溜達沒多會兒,身後的旺兒便低聲道:“那邊仿似徐大姐兒?”
為了這徐大姐兒,旺兒被主子喝斥一頓,心裏別提多冤了,那日爺在外吃了個大醉家來,跟中了邪似的,便撞進了少爺的院裏去,那時已交三更,那院裏晚間隻得徐大姐一個在,哪有旁人,也不知爺怎生就來了興致,把那徐大姐按在炕上奸了一晚,旺兒便在跟前,哪裏敢上去攔,阻了爺的好事,不定找死去嗎。
想徐大姐在府裏連個粗使的丫頭都不如,若能得了爺的意,日後或可好過些,雖說名聲不大好聽,又有什麽打緊,能吃好穿好手裏有錢使比什麽不強,隻沒想到,過後爺倒不大理會此事了,也不知心裏是個怎樣張致。
旺兒琢磨著,平日爺便嫌棄那徐大姐兒木頭一樣的性子,想來在炕上,便也沒甚得趣,過了一宿便丟開手去了,倒是還替徐大姐歎息一番,心話兒說,這徐大姐也夠倒黴了,被爺奸了身子,什麽便宜沒占著不說,自殺又沒死成,倒愈發惹了爺的厭,這日後不定怎樣的結果了。
這會兒瞧見她的影兒,也忙回了一聲,卻偷偷瞄著爺的神色,果見爺皺緊了眉頭,半晌兒卻緩步跟了上去,到了那邊角門邊上,低聲對他吩咐:“在外頭守著。”自己邁腳走了進去。
顧程最煩這些婦人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這徐大姐兒,雖說是他兒子的童養媳婦,認真算,就是他顧家買來的丫頭,便是自己要了她的身子,也不至於一死再死,上吊不成就來投井,這會兒正是老太爺的喪事中,吊唁的賓客來來往往,她若真投井死了,明兒傳出去像什麽話,便忍不住出聲,哪想她卻如此答應他。
且……顧程微微眯眼審視她,這性子仿似也較之前活潑靈動太多,模樣本就生的不差,這會兒瞅著自己,眉眼彎彎一笑,倒勾的他不由思想起那夜光景來。
徐苒端詳他半晌,在心裏也暗暗猜了半天,黑燈瞎火,身上的衣裳什麽的都看不清楚,況且,如今府裏都穿著孝,也看不出真章,年紀跟渾身上下散出的氣息,瞧著倒像個管事什麽的小頭目。
徐苒眨眨眼,暗暗計量,如今自己在這裏真算一個最不受待見的角色,如果跟這些管事的套套交情,過後或許好混些。
思及此,便問:“你是前頭的管事嗎?”她這一句話倒把顧程給問怔了,這才發現,她瞧著自己的目光完全像個陌生人,她是真不認識自己了,還是裝的,沒吊死難不成倒學會使手段。
徐苒見他不答,也不以為意,指了指手邊的轆轆道:“那,這個怎麽使,你曉不曉得?”神態模樣兒全不似作偽。
顧程瞧了瞧那轆轆,他哪知道怎麽使喚,不過,畢竟自小習了些拳腳,有把子氣力在,且不管她是真是假,今兒晚上都勾起了他的興致來。
顧程唇角略彎了彎,過去把木桶拴在上頭的鉤子上,放下去,搖動轆轆的木把,不大會兒便打上一桶水來。徐苒高興的道了謝,提起木桶,頗有些費力的出了角門。
旺兒在外頭牆根底下,早聽著裏頭的動靜,越聽心裏越納罕,這徐大姐兒倒跟變了個人似的,爺一向最愛秉性伶俐的丫頭,這一來不定怎樣了,況本來兩人便有事,倒不妨,爺甘願冒充起了管事來。
耳邊聞的腳步聲近,忙一閃身躲到一邊兒的陰影裏,免得被徐大姐瞧見,壞了爺的好興致,隻這徐大姐也真夠笨了,一桶水提的七搖八晃不說,還三步一歇。
顧程出來瞧著徐大姐走的沒影兒了,才跟旺兒道:“明兒尋李婆子問問,怎的連爺都不識了。”說完,才邁步往靈堂走去。
旺兒心裏暗道,別小瞧了這徐大姐兒,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這咬人的狗不叫,瞧瞧,這一轉眼可不就勾起爺的心思了。
顧程回了靈堂,這一晚上就想著井台邊上的徐大姐兒,那雙活靈活現的眸子,嫩白一張小臉兒,提著水不勝嬌怯的身形,心裏越發癢癢起來。
說起來,還真不是徐苒故意勾搭他,她是真提不動那桶水,本來還那木桶本身就沉,加上水就更重了,她提到自己住的院裏,手腕子差點費了,歇了老半天才緩過來。
去灶下點火燒水,得虧今兒燒了一日水,不然這會兒恐燒水都不會,燒了熱水,打到屋裏,好歹擦洗了身子,洗澡還真是個太奢侈的想法,倒是頭發好好洗了一番,翻了翻徐大姐的衣裳,尋出一套洗的發白的衫褲換上,把頭發攪的半幹,再也耐煩不得,便上炕睡了。
第二日一早,旺兒便截住李婆子問究竟,李婆子歎口氣道:“倒是沒死成,卻忘了前頭的事,剛醒來,連我老婆子都不識得呢,我這麽想著,那日放她下來,頭磕在了炕沿邊上,許是碰壞了頭也未可知,旺管事,怎的問這些來?”
旺兒嗬嗬一笑含糊道:“隨便問問罷了。”旺兒忙會去跟顧程回了話兒,顧程聽了,心裏越發惦記上了,若不是老爺子喪期,恨不得這會兒就過去按著那丫頭幹一回,隻這事兒需當做些計較才好。想到什麽,眼睛不禁亮了亮,湊到旺兒耳朵邊上,吩咐了幾句,旺兒忙答應一聲去了。
李婆子叫了半天門,徐苒才迷迷瞪瞪的起來開門,李婆子見她那一副睡不醒的樣兒,不禁笑道:“如今怎這樣愛睡覺,也不瞧瞧都什麽時辰了,今兒前頭更忙呢,不定一會兒管事的又來喚咱們過去。”
徐苒暗暗歎口氣,什麽時辰?這個時辰,估摸還不到七點吧!她睡得醒才怪,不能睡懶覺,還得去灶房裏燒水,這是迄今為止,徐苒最不滿意的兩件事,
認命的起來洗了臉,把頭發仍編了個麻花辮,剛收拾妥當,就見進來一個瞧上去頗有體麵的小廝。
徐苒自然不識,李婆子卻忙迎出去道:“旺管事怎的親自過來了?”
旺兒略瞥了眼那邊的徐大姐兒,隻見打扮雖簡單,卻甚是清爽,一條烏黑的麻花辮兒,映襯的一張小臉在日頭下愈發白淨,眸光流轉間伶俐非常,哪裏還是平日木呆呆的徐大姐兒,怨不得爺上了心,要使喚這些手段來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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