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末末,你大姐以後都不去歐洲了嗎?”晚上休息的時候,教主剛進臥室,胳膊就被死死拽住,“你大姐是不是準備和咱打持久戰?”
林末拿起床頭櫃上的腕表看了一眼,遞給莊重,“看看!”
“給我!”跟兩人睡了一個星期帳篷,就不願再獨自睡覺的寶兒伸手奪過表,“咦,這怎麽看啊?”
“你不是厲害嗎?”莊重看他把手表放到眼睛上,好氣又好笑,“來,告訴我幾點了。”
“你又沒有教我。”嘟著嘴扯著表帶,小寶兒白了看樂的人一眼,圓滾滾的身板一歪,“舅舅,最好了。”
“手表給我。”林末無語的搖搖頭,“過來我教你看時間。”
寶兒聽到這話忙遞出手表,討好般的往林末懷裏擠了擠,“舅舅,舅舅,你知道麽,寶寶好想你,你都不來看寶寶……”
“寶兒,我好像聽到奶奶在叫你?”林末眼中閃過疑惑,就要起身,“可能在門外。”
“舅舅,等一下。”小孩兒見他穿鞋,忙拉過被子把自己裹嚴實,閉上眼說,“好了,你去開門吧。”
林末當然不會去開門,那樣說也隻是嚇唬半夜還精神著的小孩。他之所以這樣怕,是有次兩人睡覺時壓到寶兒,林末就把睡覺不老實的小孩抱給譚女士,以至於小孩總認為是譚女士把他抱走的。所以,這段時間,小寶兒最怕睡前見到譚女士。
小孩就這點好,沒心沒肺說睡就睡。林末從衛生間裏出來,就聽到他的打鼾聲。
剛剛還嘰嘰喳喳的房間,因為寶兒熟睡也安靜了下來。看到林末向他招招手,莊重也脫掉鞋滾到了他懷裏。
一邊兒子,一邊媳婦,摟著最親的倆人,教主覺得,人這一生,也不過如此。
“莊莊,你這段時間太在意大姐了。”
“可,她是寶兒的親娘啊。”林婧是同他說過不把寶兒要回去,但是,她一見寶兒就兩眼放光,讓他拿什麽相信善變的女人。
“要不把她趕走,反正是已出嫁的閨女。”
“啊?這不好吧?”
不好?林末額角一抽,“你還真存了這個心啊?”滿是不可思議。
“我知道,這樣想不對,那你說咱們該怎麽辦?”
不就一孩子,至於嗎。不過,他也看清了,莊重的早就被熊孩子霸占了。“《活著》什麽時候開機?”
“一個月後,問這幹嘛?”
他能做什麽,“把寶兒帶到劇組去。“
“什麽?”莊重謔一下坐了起來。
“小聲點。”林末忙拉住他的胳膊,把孩子吵醒了,又是個事。“你先別激動,最近園裏沒人,過幾天林棯也要去學校,總不能讓寶兒跟著爸媽吧?”
“絕對不行!”回頭四個老頭老太太什麽事都不做了,全想著怎麽溺愛小寶兒,等他拍好戲回來,那孩子會成什麽樣。莊重拒絕想象,“就這麽說定了,我帶寶兒去劇組。”
“好!”教主答應的格外幹脆,炎黃影視基地在京城郊外,下班的時候繞半小時就能到,一想到一家三口每天一起回家,林末心中也有點小期待了。
說起《活著》這部劇,故事發生在隆冬臘月,講述的是一位大學生畢業後留在了京城,興衝衝地的準備為京城的再上一層添磚添瓦。
但是,現實不是你想要怎麽就怎麽。從學校到社會,從住學生公寓到租房,從純真的同學到陌生的同事,這一切一切的改變讓初出茅廬的小子措手不及。
真正脫離了學校,大學生白挺才知道自己先前的準備全是枉然,現實根本就不容他去適應,也不給他適應的時間。
好在白挺還沒畢業就和用人單位簽好合同,隻要一畢業就可以到公司報道,有了固定的工資,適應不良的白挺還不至於露宿街頭。
想到車子房子票子,白挺告訴自己,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心誌,餓其體膚;每個成功者的背後,都堆滿了泡麵和公交卡;要不了多久,一切都會有的。
這麽一心裏建設,白挺接過第一個月的微薄工資,幹勁十足了。回到與同學合租的出租屋,留好下個月的房租,就開始算計著未來一個月的生活安排。
可有時候,計劃總趕不上變化,一個月還沒過一半,就遇上了華夏的乞巧節,也就是情人節。
看到公司的女同事,不是手握藍色妖姬,就是懷抱紅色玫瑰。白挺咬咬牙,勒緊腰帶,在一街角的花店中買了九朵玫瑰。
正值情人節,花店老板不狠狠的利用這一年隻有一次的機會,除非腦袋秀逗了。
所以,別看隻有九朵玫瑰,那也是白挺三天的生活費。
雖然隻有九朵,可花店老板給包的瓷實,一老爺們抱著花,看起來也很有分量。
就這樣,白挺興衝衝地的跑到了大學女友的公司,還沒問前台,就因為眾人的驚呼而下意識的轉過頭。
看到大門外用玫瑰擺出的心形,和倚車而站的土圓肥,白挺直覺想吐槽,又驚覺自己的想法很*絲,便安安靜靜的做一枚美男子,等著看那土豪示愛的對象出來。
事後白挺非常後悔,如果他不存著陰暗的心思,想看土圓肥被拒絕,而是早一步麻煩前台喊一下和他容貌般配的女票,一切會不會不同呢。
答案是不會,因為人生沒有如果。
抱著蔫枯的花朵,看著綻放的愈發張揚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聽著耳邊跑車的引擎聲,白挺的心就如七月的天,前一刻還豔陽高照,下一秒就烏雲密布。
回到狹小的租房,白挺把玫瑰放在了窗台的中央,吃著泡麵悼念已逝的愛情。
湯足麵飽後,頭一次遇到打擊的小青年心開始一抽一抽的疼了,自覺爺們,白挺硬挺挺的挺了一個月,終於把前女友的音容笑貌清理出腦海。
之後,白挺自我安慰,不就一女人嗎。等爺發達了,絕對不再找女票,一天換一個女伴,各個都要比錯把珍珠當魚目的女人漂亮。而且,隻要純天然,嚴禁棒子國流水線生產出來的。
很阿q的臆想一番,白挺覺得果然舒服多了。重拾被現實打擊到的自信心,意氣風發的接過小組組長派下的case,再次擠到添磚添瓦的大軍之中。
一個星期的日夜奮戰,白挺終於把案子完成了。看著手中的完美,白挺深吸一口氣,娘類,當年高考時也沒這麽拚過。
白挺把企劃案交給組長之後,就沒有得到消息了,麵對這種情況,他也沒在意,要是不行的話,組長早就該找他了。
所以,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等到月初開會的時候,部門主管當眾誇獎和他同時進公司的一同事,還讓作為助手的白挺像那人學習,白挺再阿q那就真成傻逼了。
此時白挺已經在公司待了三個月,不再是毛頭小夥子,努力的成果被搶固然氣憤,但為什麽會被搶,不弄明白心裏就像長了毛一樣。
多方打探,白挺確定搶他功勞的同事不是組長的親朋好友,歸根到底又是錢惹得。
那同事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家中小康,沒有房租生活的壓力,下來班總會邀請組長和組裏幾位元老下館子,名曰聯絡感情。
而白挺,固然優秀,可他恨不得一分錢要掰成兩個花,在別人談笑風生的時候他隻能在陰暗的租屋內對著電腦做著私活。
兩相對比,就給人一種,白挺曲高和寡,難以接近的感覺。
憑著一張冷峻的臉,白挺在助理小妹那裏得到答案,頓時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也想大手一揮,豪邁萬千的說,“哥們今兒請客,園林酒肆,聽到的都有份。”
可是,現實告訴他,一個月的基本工資隻夠他一人到園林酒肆吃一頓午飯。
這件事發生後,白挺短暫的灰心過,聽到房東要房租的聲音,小青年又仰起了笑臉。
吃一塹長一智。經過頂包事件,白挺學乖了。拿出以往哄女友的手段,把整個組的女性都收到了碗裏,包括打掃衛生的阿姨,和端茶倒水的小妹。
就在白挺所做的努力使別人對他改觀時,頂他功勞的那兄弟高升了,成了他這一組的組長。
人生是有坑,但也沒有如此坑的啊。再次被打壓的白挺垂頭喪氣的回答租屋,就要找上鋪兄弟安慰。
和他同居了半年的後生仔無情的告訴白挺,京城太大,大到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他要回老家了。
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房間內,這次白挺沒有心情算計下月的房租多了一倍,而是對未來產生了迷茫和不確定。
可日子總要過,第二日,白挺重振旗鼓的到了公司,卻又被無情的告知他被解雇了。
不用想白挺也知道,他的存在就是來提醒上司的齷齪,解雇是意料之中,讓他意料之外的是沒想到這麽快。
抱著自己的東西,站在公司的高樓前,想著女友跑了,功勞被搶了,工作丟了,房租到期了,公家卡裏又沒錢了,麵對這些,從小到大一直是優等生的白挺流下了辛酸的男兒淚。
真想摔了電腦,扔了手機,大喊一聲,“去特麽的,老子不幹了!”可是,看著眼前的車水馬龍,想走到馬路中央,卻總也邁不開腳步。
坐在空蕩的公交車內,白挺第一次厭惡自己,“白挺,你就是個懦夫,連死的勇氣都沒有。”
他要是真死了,可就接不到父親打來的電話了。聽到電話那端父親高興的說,他參加國考的成績下來了,順利的分到縣財政局裏。
聽到這個消息,白挺死灰一般的心冒出星星火花。猶豫多天之後,白挺萬分不舍的揮別了他想要奉獻一生的城市。
回到家鄉小城,白挺的擔憂果然出現了。上班的第一天,同事就問他,京城大學的高材生怎麽回來家,白挺猶猶豫豫的說,外麵混不下去。
混不下去,誰信啊。迎來一陣陣笑聲不說,他走到哪就有人議論到哪兒。
誰讓他名聲高,相貌好,家庭擱在小城還算不錯呢。麵對這一情況白挺也沒有辦法,隻能盡力融入到同事之中。
多虧小城很小,逛個公園都能和領導碰上,沒多久,被現實打磨圓潤的白挺就和原本就認識的同事們打成一片。
就在白挺重拾信心迎接未來的時候,一場毫無征兆的地震突然而降。聽到睡夢中的父母的慘叫聲,半夜起來上廁所的白挺坐在馬桶上,哭累了睡,睡累了哭。
不止一次想一板磚拍死自己,卻總在拿起轉頭的那一刻,聽到了母親用生命發出的聲音,“挺挺,快跑!”
故事到這裏,隻是整部影片的四分之一,接下來的四分之三,全部描述地震發生時的場景和發生後救援的事情。
當然,著重還是在白挺身上。地震發生的第一天,白挺哀悼過父母就開始回憶過去,哭哭停停到了第二天還不見日光,害怕、恐懼全都向白挺襲來。
第三天,也就是最關鍵的一天,白挺適應了黑暗,摸到水龍頭,放出了水管裏的最後一滴水。等黃金七十二小時過去,白挺自己都快放棄了,救援人員依舊日夜不停的挖瓦礫轉頭。
時間到了第七天,強撐著最後的意識,嚴重缺水的白挺看到了救援人員的身影。
本不抱希望的救援人員見他還有意識,頓時驚呆了。被困七天,還能存活,這簡直是奇跡啊。
世人都知,戰場上有戰地記者,地震中也有跟著救援人員時刻報道的記者。在白挺運到醫院救治的時候,救援人員也挖出了白家父母的屍體。
一個失去雙親的人,無論他多大,總會很容易引起別人的關心,這一關心,白挺從小到大的事情就被挖了出來。
在大城市鬱鬱不得誌,也被說成了白挺寧願放棄京城的高薪而回來為家鄉的建設貢獻一份力。努力和心同事打好關係,也被寫成隨和熱情。看到報紙上把自己誇成花了,白挺苦澀一笑。
聽到記者問他現在最想說的是什麽,想到麵目模糊的父母,身體還很虛弱的白挺眼睛一亮,“我還活著。”
是的,我還活著。在廢墟中的七天,他無時無刻不在想,是不是該一了百了,也無時無刻的都在盼望救援隊伍的出現。
隻有活著他才能對得起母親最後的聲音,隻有活著他才有機會證明自己不是衰神,隻有活著,一切才有可能。
影片的最後一幕,便是白挺低聲說著活著的可能,配合他聲音的是這次京城地震中被就被救人員的照片。
莊重抱著寶兒聽著編劇講完最後一場戲,忍不住抖抖肩膀,“太蘇了。”
“你怎麽能說這蘇,這是事實!”編劇急切的反駁。
對於靠筆杆子吃飯的人,莊重明智的不與他辯解,“剛才那不說,你難道不覺得,白挺這人太衰了嗎?”比他前世還衰啊。
“少爺,你不了解基層民眾的生活,我理解。你隻要把各式各樣的白挺演好,就行了。”
“可你寫的太假,我很容易出戲。”說著在寶兒臉上親一下,“對吧,寶寶。”
正抱著奶瓶喝奶的寶兒鳥都不鳥他,編劇一見小孩兒個性的扭過頭,“少爺,你看連小少爺都讚同我說的。而且,我之所以把白挺寫這麽慘,其實就是為了突出活著的意義。”
“既然你非要這樣,那最後一段話用配音。”見小寶兒喝好了,忙著帶孩子的莊重也不同他繼續扯了。
聽到這話,編劇看了導演一眼,裴元隻能親自上陣。“小少,我打算帶著這部影片參加明年的坎城電影節,那個電影節的規定,影片中的主角不能用配音……”
“停!”莊重見他喋喋不休,“我聽你們的行了吧。”
“少爺,謝謝你的體諒。”編劇見他不再固執的要刪掉最後一段,忙問,“您看哪裏還需要改動?”
“和女主角的對手戲,不能太親密。”
“這個少爺盡管放心,絕對沒有。”他還想好好的活著呢。“還有,少爺,我需要提醒您,這部劇隻有你一個主角,其餘的全是配角。”
“是的,我就是。”演白父的陳鋒姍姍來遲,“不好意思,我剛從醫院裏趕來。”
“沒事。”莊重知道陳鋒的老婆過幾天才能出院,隻是,“演你老的婆是誰?”
“是我。”辛琣從化妝間走出來,原本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女人,經過一捯飭,立刻變成了白母,瞬間也和辛琣的真實年齡對上了。
看到這兩位他少年時就見到的人,莊重無語的看了裴元一眼,“難怪問你誰演白挺父母,你就是不說。”
“怎麽樣,少爺,我們還不錯吧?”別看陳鋒笑著問話,心中異常興奮,終於能和國際雙料影帝飆戲了。
他的興奮也感染到了閑在家中多年的辛琣,這次要不是參演莊重的電影,富豪老公也不會一句話不說,還親自開車送她到片場。
掛上林末的電話,莊重滿意的點點頭,“都不錯。不過,辛琣,你這樣怎麽去吃午飯?”
“啊?莊少,你請客?”辛琣忙問。見他點頭,就吆喝裴元,“趕緊拍定妝照,我好卸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