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年的情書(16)
36那年的情書（16）
“說了！”姬景瑞開口,認真的說著，“我跟爸爸媽媽都打電話說了,爸爸媽媽讓景在家休息。”
顧鎮聽了,微微點頭，但又皺眉看向顧優景，“肚子疼怎麽不在家休息，又跑出去做什麽。”
顧優景嗬嗬傻笑著不答話。
顧鎮見了，知道是顧優景頑皮跑出去玩了，而小瑞這個隻聽景話的乖小孩就跟著出去了,顧鎮就故作嚴肅的訓斥道，“下次再這樣,我就罰你！聽見沒有？”
顧優景忙點頭應著，“知道了。大伯，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顧鎮這才緩和了臉色，“好了，你們回房間好好休息，特別是你，小景，知道嗎？”
顧優景就趕緊應下，拉著姬景瑞跑上樓。
回到房間後，顧優景第一時間就打開了玄光鏡，一邊嘟嚷著，“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不然大伯肯定要嘮叨好久的。”
姬景瑞沒有接話，隻是接過顧優景脫下的衣服，看著顧優景撲在床上，盯著玄光鏡津津有味的看起來時候，安靜轉身去二樓外頭的小客廳裏倒來了一杯水，沿著二樓的走廊走回房間的時候，看了眼樓下客廳專注說話，聲音壓著很低的顧鎮和姬國強，他的耳朵可以清楚的聽見下頭的說話：
“這麽說來……果然當初我兒子姬明的死不簡單……”姬國強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壓得很低的聲音裏還是透出了濃濃的憤怒。
“姬伯伯，不要動怒……這事我會幫忙追查，我叔叔顧家明身上的印記和姬明一樣……”
姬景瑞聽到此處，腳步一頓，隨後就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顧優景一臉凝重的皺著眉頭。
看著顧優景皺起了眉頭，姬景瑞知道，這事，景上了心。
——當然，他不會坐視不管。
牽扯到的人有他的生身父親，還有景所在乎的顧家的人。
“景，喝水。”姬景瑞坐過去，將手裏的杯子遞給顧優景，打斷了顧優景的沉思。
顧優景回過神，接過，“謝謝。”隨後，就繼續摸著下巴思索起來。
姬景瑞歪頭看著顧優景端著杯子在發呆，就將杯子拿過去，喂到顧優景嘴邊，“張嘴。”
顧優景傻傻的張開嘴，姬景瑞就慢慢的一點點的喂下去。
顧優景等喝下去了才反應過來，一囧，怎麽小瑞喂他喝水了？還有，這個喂食的動作怎麽像是投喂某種小動物？？？
“我自己喝！”顧優景一把搶過，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姬景瑞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又看了看顧優景，心裏有些可惜，喂景喝水的感覺真好。
顧優景喝完水，杯子就被姬景瑞接了過去。
“景，你在想大伯說的事情？”姬景瑞將杯子放到桌上，轉頭問道。
顧優景點頭，神情還是有些凝重，大伯和姬國強說的事情讓他很意外。
——原來這幾日，大伯和姬國強爺爺去看了叔爺爺的墳墓，按照族規，叔爺爺必須安葬在顧家的老家，為了證實叔爺爺和劉明是同一個人，大伯就去劉明的墳墓那裏查看了一下，果然棺材裏空空如也。接著，大伯和姬國強爺爺就去了顧家的宗族墳墓，挖出墳墓後，仔細查看的時候，驚愕的發現，在叔爺爺的棺材板上有黑色的印記，也就是說，叔爺爺在生前曾經被人用邪術詛咒過。
最讓人不解的是，本來該遠在東北的姬明也跟叔爺爺一樣……都有這樣的一個黑色印記。
顧優景托腮，敲著膝蓋，上輩子他不知道有叔爺爺這個人，叔爺爺生前有沒有被人用邪術詛咒過，他也不知道。
不過牽扯到邪術的事情，就總歸不是好事！
姬景瑞看著顧優景皺眉思索的樣子，心裏隱隱的有了不悅，他很不喜歡景這樣一個人煩惱一個人思索的樣子，明明，他就在景的身邊，可是，景不管做什麽事情，若是重大的，或者有危險的事情，景都是喜歡將他撇在一邊，然後自己去解決，要不，景就會去找清秋，找黑白無常，找宋大福，就是不會來找他。
——以前是他能力不夠，他還是小孩子。
可是，他已經努力在長大，他已經努力的在將腦子裏冒出來的那些東西吸收，努力的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姬景瑞的手悄悄的緊握成拳，隨後，慢慢的鬆開。顧爸爸說過——“如水溫潤，你才能滴水穿石，能夠改變大地麵貌的一直以來就隻有水！”，這句話，他一直記得。
他模模糊糊裏有種認知，如果要讓景永遠在他身邊的話，他就要像水一樣，慢慢的將景包住，讓景無法離他而去！
姬景瑞這樣想著，一邊走到顧優景身邊坐下，低聲開口，“景，劉明在小樓裏。”
顧優景回過神，看向姬景瑞，劉明在小樓？沒錯，可是劉明他……
“你覺得他會喝下忘川水嗎？”顧優景問道。
姬景瑞搖頭，“不知道。”他還真的不知道劉明會不會喝，就算劉明會喝……但是，有一點可以知道的是——“景，劉明臨死前見過大伯的。”他提醒著。
劉明（顧家明）臨死前的刹那，所有記憶都在一瞬間想起，沒有理由，如果有邪術存在的話，他會不告訴大伯。
顧優景愣了一下，對哦。顧優景摸著下巴想到，看來劉明也是不知道的。
那麽去找劉明也沒用……
“景，這事現在不重要。”姬景瑞看著顧優景皺起眉頭，就開口說著，一邊伸手輕輕的撫著顧優景皺起的眉，低聲說著，“劉明在小樓，他不會走的。”
顧優景聽了，點頭，也是，現在還是周城的事情要緊。
想通了的顧優景，抬手抹去玄光鏡，從床上跳起來，“那好，我們來寫作業吧。”晚上才能去看熱鬧。
於是，顧優景就趴在桌上開始寫起作業來，寫著寫著，突然顧優景側頭看向旁邊也在認真寫著作業的姬景瑞。
“小瑞。”
“”
“你好像變聰明了。”顧優景說著，很是感慨萬分的樣子，哎，小孩子長得還真快啊。
姬景瑞呆呆的看著顧優景，變聰明？
看著感慨完畢就又繼續埋頭寫作業的顧優景，姬景瑞默然，他一直都很聰明啊。
就在這個晚上，有些人有些事情終於有了結局。
木棉鎮的十三街的街尾，有一座荒涼的安安靜靜的躺在夜色裏的不起眼的小樓。
如果不是仔細去看的話，那座小樓很容易就會淹沒在夜色裏。
此時，在這座外頭看去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的小樓裏，卻是燈光明亮。
在一樓的客廳裏，大紅雕窗，八仙桌，檀木椅，繡著九尾狐的屏風。
而在八仙桌旁，白衣黑褲的年輕清秀男子怔怔的看著八仙桌上的透明瓷瓶發著呆。
盯著眼前的透明瓶子，劉明的神情有些恍惚，本來以為已經湮滅在記憶裏的種種，又再次一一浮現。
那一幕幕，如同電影畫麵，閃現跟前。
——第一次初見
他爽朗的笑著，說，“你好，我是周城。”
——再次相見
他狼吞虎咽的吃著自己做的飯，說，“真好吃！”
——第一次一起上街
他使勁的握著他的手，不讓他避開，他隻能臉紅紅的由著他牽著，在四周驚異不屑嫌惡的目光裏，他心裏卻是暖暖的，安心的，……
……
再後來，吵架，冷戰，他對他討好的笑，喋喋不休的鬧著跟他和好。
有人嘲諷有人嗤笑，他沉默的擋在他的跟前，對他說，“阿明，沒事，有我呢。”
那一刻，他看著擋在他跟前的男人，心裏想，值了。
……
可是——那一天，就像是一場噩夢！
他垂下眼跟他說，“抱歉，我要走了，阿明。”
然後，他就走了，真的走了！
他不相信，他不願相信！
他甚至在他麵前苦苦哀求，甚至……下跪……
但，他還是走了，走得幹脆利落，走得沒有半點依戀。
……
不知何時，他已經雙手緊握，不知何時，他已經滿眼木然。
當初有多愛，後來就有多恨。
刻骨銘心一分，揪心灼肺就加多十分！
但最後，他還是慢慢的鬆開了手，回過神來，他慢慢的將手伸向了八仙桌上的透明瓶子……
木棉鎮的多多街，偏僻小巷的老房子前。
覺悔蹲坐在老房子前的台階上，身側是半透明的薄霧人影。
“他何必這樣？我想他也不願見你。”覺悔輕歎著，又喃喃道，“緣分已經斷了，就不要再緊抓不放了。”
半透明的薄霧人影——周城，開口了，聲音裏透著決意，“不可能！我和阿明的緣分斷不了！就算斷了！我也會將緣分連接起來！”
覺悔一聽這話，心頭無奈了，真是的！當初拋下阿明的人可不就是你！現在說要和阿明再續情緣的也是你！
你當阿明是什麽？！
揮手就去招手就來的寵物嗎？！
覺悔不想再說了。
但周城卻開口問了，“我……是不是對阿明做了非常混賬的事情？”
覺悔一愣，他轉頭看向身側的三十多歲模樣，高大的，平日裏精明威嚴，此時卻是透出一絲無措和慌亂的男人。
“我，我總覺得，我一定對阿明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覺悔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麽混賬事情？”周城忐忑不安的問著。
覺悔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看著周城忐忑不安的眼神，覺悔想了想，咬牙說道，“你當初的確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周城怔了怔，接著就垂頭喪氣起來，喃喃道，“果然是這樣……”
覺悔瞅著周城的臉色，試探著問道，“你……知道你做了什麽事情嗎？”
周城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覺悔看著周城，試探著，慢慢的說道，“你知道你有兒子嗎？”
周城愣了愣，側頭看向覺悔，“兒子？”
覺悔點頭，一邊暗自朝不遠處已經到來的周城打了個眼色，打算要是周城暴動的話，就布陣困住。
但周城隻是愣了一下後，就低下頭，聲音壓抑透著苦澀，“我果然是做了混賬事啊！”
覺悔有些意外的看著周城，他竟然沒有暴動？
“阿明說過的，如果我要是背棄了他，他就絕對不會再見我。”周城喃喃說著，“可是……我為什麽會背棄他？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此時的不遠處，清秋漂浮半空，雙手抱胸，看著底下的那垂頭沮喪的周城，說道，“……分魂法讓他丟失了一部分記憶，你要下去見他嗎？”
“孽障不是一個人結下的因果……”低低的平靜聲音響起。
仔細一看，漂浮半空的清秋身後還有一個透明身影，原來是劉明。
清秋轉身，看著劉明，劉明此時神情平靜著，眉眼間不再有麻木絕望的神色。
——仿若涅槃重生的感覺。
原來，恢複記憶真的能讓一個人改變這麽多啊。
“如果不是我當初自以為是施展了輪回逆流法，將他扯了過來，也不會有後來的事。現在也是該了結的時候。”劉明看著下頭蹲坐著，垂頭喪氣的周城，劉明的眼裏閃過眷戀，閃過壓抑的苦澀和決然。
清秋看出了劉明的決意，他沒有再開口，隻是慢慢的轉身，“那你下去吧。”
劉明沉默的轉身，隨後，就閃現在了老房子裏。
幾乎是一瞬間，周城就猛然抬頭，接著，就跳起轉身，在覺悔和周雲等人來不及阻止的時候，老房子的大門開了。
劉明靜靜的站在老房子門口，看著呆呆的周城。
不遠處，疾奔而來的顧鎮下意識的出聲了，“叔叔？”
劉明看了眼顧鎮，微微一笑，輕輕點頭，顧鎮，他視若己出的侄子，真好，顧家天罰結束了，顧鎮可以成家了。
劉明又慢慢的將視線轉到眼前的癡癡的看著自己的周城身上。
“你回來了。”劉明開口說著。語氣輕輕的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
“我回來了。”周城啞聲說著，好像他們之間未曾分開過，好像久遠前，他們住在這裏，他每日出門後來，阿明就給他開門，然後揚著笑，隨意的說著——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