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客自來
第三十三章 有客自來
八號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今天的天氣出奇是晴天，竟然能夠看見星星。好幾個月沒有這樣的天氣了吧，幾百米高的樓宇上，人們紛紛打開窗戶，拿出望遠鏡來觀看罕見的星空。
仰望星空，對很難看見星星的種族來說，是一件多麽奢侈的事情。
“我會讓所有人看見星星的。”
當初，那個人就是這樣答應自己的吧。但是，二十多年了，星空依然是這樣罕見。還要更多、更多的歲月後，才能達到那個夢想吧。
皮爾菲特的荒漠大洲改造計劃，已經開始了呐，大洋洲的沙漠也許很快就會變成蔥蔥鬱鬱的雨林了，南美洲的戈壁也會有所好轉。
那個時候，天空上漂浮著的灰塵，就會被吸附在葉子上了。
此生能夠看到夢想成真麽？
如果子氏一族的追求……真的有那麽神奇的話，應該很容易做到這些。
八號仰望著星空，心中這樣想著。
在這個時代，大部分人的心都已荒涼。
此時的“未來計劃”基地，中心圈層因為子弑的暫時離開發生了一些變化。羅漢森全麵將針尖對準詹姆斯，同時柳畫橋成為詹姆斯團隊的一員。諸個團隊之間有合並跡象，但由於最後活著的人隻能有四個，所以部分人多一些的團體，內部結構非常鬆散，信任危機嚴重。
而蕭晨，看似是一個被孤立的人，實際上此時由於沒有了子弑，他如魚得水。
他和大量由女性組成的團體之間往來頗為密切。
以上，便是“未來計劃”基地裏一段時間的主要動向。八號將這些東西都記錄了下來，準備交給回歸後的子弑。
八號周圍的環境，則越來越複雜。
東國總理周博和八號的接觸頗為主動，並明確表示希望八號加入己方陣營。顯然，周博對同為中族人的東國首席執政官陳相玉並不是一條船上的。
提馬西德死後的餘黨也分成了兩派，各自將賭注押在老謀深算的周博或是年輕氣盛的陳相玉身上。
大國的內鬥，永遠比外來的戰爭更加激烈。
而八號的身份特殊，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拉攏對象。今天晚上，周博再次邀請八號共進晚餐。
地點是，中京海公職員餐廳。
說是餐廳，實際上卻是整個東國最奢華的娛樂場所。
說實話，八號其實是很喜歡這裏的，但並不在於它的富麗堂皇，而是因為這裏有高達百層的螺旋天井，像一座直插雲霄的火箭台，在裏麵仰望，漫天的繁星都似乎是在等待著自己。
光臨或是歸去。
周博早就訂好了位置，是一個大型包間，裏麵除了侍者之外，隻有周博夫婦二人。很久沒看見他們的兒子了——就連情報局，都沒有得到有關消息。
越是年老的人，反而越容易鋌而走險。而他們的經驗會讓他們更容易在冒險中成功，八號深知這一點。
所以八號是極為謹慎的。
雖然手裏有一部分周博濫用職權的記錄，不過這些對他們來說，根本無法構成威脅。機械文明時期的完全完美法律係統早已被廢除，現在實行的還是法律加政治社會係統。
“莫達夫先生來啦，請坐。”
周博笑容可掬。
“情報部門的工作很辛苦的吧，可要多吃一些東西。”
“天天能吃飽，吃胖了，工作就不好做了啊。”
八號坐下，臉上同樣堆滿了笑容。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類食物，黃瓜、豆芽等蔬菜全部都是天然培植的，這對每天隻能吃到“營養食品”的平民來說，是完全無法想象的奢侈。
然而八號和周博卻並沒有馬上品嚐這些美味佳肴。
“莫達夫先生，聽聞您是個北族人，一定喜歡伏特加吧。”周博說著，侍者就已經拿過了一瓶酒。
周博並不顧忌自己的老人身份，他親自將酒倒進了八號的杯子裏。
八號皺眉，輕輕抿了一口，有一股淡淡的奶油味——是正宗的馬鈴薯伏特加。
“喝這麽點怎麽行哦，烈酒應該一飲而盡才像男人。”
周博說罷，真的一飲而盡了。他那充滿皺紋的臉上馬上就映得通紅，連連歎道：“不行了，老了，老嘍，我年輕的時候連喝十杯也沒有任何反應的。”
八號也端起了杯子，一飲而盡。
“周先生請我過來，隻是為了喝酒嗎？”
“政壇上的事兒太累人，輕鬆一下有什麽不好？今天不醉不歸！”周博說罷，將自己的杯子滿上，隨即又要往八號的杯子裏倒酒。
八號連忙阻止了周博，“我來我來，老人家應該注意身體才是。”
說著，將自己的酒杯倒滿了三分之二。
周博皺了皺眉，瞬間便又舒展開來。周夫人也是一臉笑容，“都說北族的漢子性子烈，想不到莫達夫先生是少有的穩重的人呐，比我們家老頭子可強多了。”
周博苦笑道：“真是，我這個老不死的做事越來越不著邊際了。不知道咱們的‘新頭兒’會不會歸咎於我呢。”
“這可不好說，畢竟陳對您的了解並不多。”八號隨口說道，“中族有句古話，不知道周先生有沒有聽說過。”
“莫達夫先生莫要太過見外了，有話直說就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
八號說這話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激化周與陳之間的矛盾。他的固有立場就是站在中間，但不能讓兩邊的矛盾緩和。
周博沉默了，周夫人隨即道：“幹喝酒容易醉的，來來，吃菜吃菜！”
周夫人很熱情的往八號的碟子裏夾菜，那是一個中族女人，而中族女人向來是以飯桌上的熱情而聞名的。
周博和八號都吃了一些東西，但並不多。
互相都在觀察酒杯裏的酒，又被喝下去了多少。
“不知道閣下對皮爾菲特怎麽看。”
周博吃著吃著菜，忽然蹦出這麽一句話。八號麵無表情，慢慢放下筷子。
“一個恐怖組織罷了，它的勢力還不及‘三五三’大。”
“三五三”是前任東國首席執政官提馬西德剛上任時敲掉的一個武裝，提馬西德本來同意和“三五三”和談，卻在“三五三”首領前往談判桌的路上派兵將其殺害。這也是提馬西德“賴皮元首”稱號最初的典故。
“嗬嗬，是啊，聽到您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雖然嘴上這麽說，但皮爾菲特那些事，所真正的高層都心知肚明。
兩邊都無言了。
而就在這時，一名侍者忽然走了過來，在周博耳邊呢喃了幾句話。
周博的臉色沉了下來。
“抱歉，莫達夫先生，有客不請自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