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國慶結束小番外
第85章 國慶結束小番外
今天天氣很好,我牽著小狗來到院子裏曬太陽。
噢,多麽美好的陽光,可我並不覺得享受,在我的認知裏,它會灼傷我的皮膚,會腐蝕我的心靈。於是我穿上自己特製的防曬服,躺在太陽底下,和我的小狗一起做太陽浴。
我低頭看向它,它的腳上纏了一層繃帶,那是昨天它與鄰居家的哈士奇打架留下的戰敗記號。這隻蠢狗,總是做一些令我想象不到的事情,比如昨天它就把我最愛的那隻花瓶給打碎。
我的鄰居是一位猶太人老頭,胡子花白,養著一隻蠢笨的哈士奇,它經常趁我不在的時候翻到我的院子裏來,踩壞我種的向日葵,還企圖咬我養的柯基。
生活就是如此,總有些智商低下的生物來給你製造些樂趣。
感恩節那天,我買了一隻現成烤好的火雞,一片一片碼好,分給了柯基——事實上,我從來沒想過給它取名字,它不需要名字。
吃完東西後,我來到地下室。這裏是我工作和休息的地方,我喜歡黑暗,在黑暗中,沒人能阻止我思考和行動。光線會讓我的瞳孔渙散,我無法集中視線。
比如現在,我站在解剖台前,手裏拿著解剖刀,即將被它分解的是一個倒黴蛋,他被皇後區一個法醫給切去了四肢。那位法醫把血跡放得幹幹淨淨,然後把屍體通過警察扔給我——他在向我挑釁,把一具殘缺的屍體留給我,然後想象我在吃他吃剩的東西。
嗬。我嗤笑一聲,放下解剖刀,走進浴室。
熱水順著我身體劃過,我在霧氣中看見了很多很多的屍體:有被肢解成無數塊的,有被毒殺後臉色青紫的,有被qj後死得麵孔猙獰的,還有的幸運一些,屍體安詳而漂亮,保存得很完整……在我的生活中,除了黑暗,就是無邊無際的屍體。我經常夢見自己徜徉在屍體的海洋中,它們是藝術品,是人類的奧秘,訴說著一個個故事。
我曾經看到過一具渾身滿是淤青的屍體,那是一個不到十二歲的女孩,被繼父虐待致死,她瞪著恐懼的大眼,直勾勾地盯著我手上的解剖刀,我知道她死了,她的眼裏有很多東西。那一刻,我頭一次對屍體心生敬畏。於是我開始去了解它們,從它們身上發掘一個個故事,然後用筆記錄下來。
直到現在,已經有三百零五個故事。
這個女孩叫馬丁.伊娃,死於性窒息。她是故事的開端,是這個記錄簿的第一頁。
後來,我幫FBI做事,經常有變態到常人無法想象的凶手,在暗處和他們較量,而我需要做的,則是將他們的犯罪現場一點一點地剖開,處理他們剩下的屍體,把屍體的話傳達給警察。我知道,我的記錄簿又會滿滿的。
我很聰明,別人都這麽說。他們甚至叫我天才,我能一眼看穿他們的性格、思想和行為,他們一旦站在我麵前,就自動進入了我的搜索庫,我熟悉美國的每一個街頭,每一個公司,每一個地下通道,還有每一個罪犯。
我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他們在我麵前從來耍不了任何花樣,在我眼裏,所有人隻是小醜。
所以我每天唯一的樂趣便是坐在院子裏,看那隻蠢哈士奇和我家的小狗打架,看它們把我精心打理的院子踩得不堪直視,然後起身,在一個陽光正好的下午,穿著防曬服,將我的向日葵從地裏扶起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在這種看似波動實則平靜的日子中度過。我不覺得自己是孤獨的,很多人會慕名前來找我幫忙查案,我每天都很繁忙。而當夜晚我睡在地下室那張冰冷的鐵床上時,我才會偶爾思考關於自己的問題,我到底算不算是孤獨的?
孤獨這個詞對於我來說,又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我認為它隻是一個很空泛的東西,不值得我去探究,熟悉的是,雖然我本身不想承認,但它每天都與我相伴。你會說,我有聰明的大腦,無盡的錢財,令人歆羨的外表,怎麽可能孤獨?後來我自己找到了這個答案,那是我因為還沒遇見一個叫做喬崎的女人。
之後我回到了國內,在哥哥的逼迫下,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我仍舊會在院子裏,帶著小狗,穿上防曬服,躺在草地上曬太陽。隻是院子裏沒有了向日葵,那隻蠢笨的哈士奇也遠在美國。柯基剛回國的時候,一度鬱悶得不想吃飯,它大概是在想那隻經常把它咬得遍體鱗傷的蠢狗。
我睡在了正常人的房間裏,睡在了柔軟的大床上,我強迫自己適應這種生活,每天按部就班地用餐,不再天天和屍體接觸。於是記錄簿的進度開始變慢。我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會病態地希望周圍發生案子——事實上,這是常情,人與人之間,總會有自相殘殺的例子。
而我唯一的樂子,便是在遠處觀察一個人。
我心裏很清楚,那個人,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愛上我,並且成為我的妻子,與我結合。
第一次撿她扔掉的內衣,是在一個大霧彌漫的清晨。她拿著一個袋子走到樓下,我就在遠處看著她,很神奇地,我不願意去看她的臉,因為我希望留在第一次我們相見的時候,我能得到一個巨大的驚喜。後來,我的確得到驚喜——她雖然不傾國傾城,卻剛柔並濟,尤其是那顆淚痣,讓我忍不住上去舔舐。
我想,我和那些跟蹤女人的罪犯有什麽區別呢?
那天,她將袋子扔到一個垃圾箱後,垃圾箱被一隻黑色的野狗翻了出來。我趁著四周沒人,走近那個垃圾箱。野狗見有人來了,耷拉著尾巴離開。於是我戴上黑色手套,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彎下腰,將她剛才扔掉的袋子撿起來。
我摸到了輪廓,大概猜出了裏麵是什麽東西。
看來我撿到寶了。
於是我心情激動地驅車趕回別墅,迫不及待地進了我的實驗室,將袋子打開。
裏麵有一件舊到變形的內衣。我雙手顫抖地將它捧起來,湊近聞了兩下——很幹淨,有肥皂的味道,當然,也有她的味道。
我想,我真的生病了。
那晚,我在我的實驗室靜坐到天亮。別墅的院子裏傳來一陣狗叫,然後沒超過十分鍾,我接到美國那邊的電話,那位曾經是我鄰居的猶太人死於心髒病。
第二天,我去了一趟美國。
我曾經住的那間房子還保留著,並且找了個可靠的園丁一直在打理那片向日葵。到達那裏的時候,那隻哈士奇眯著眼睛朝我撲來,極其可憐地嚎叫著,我知道它跟了我的鄰居不到兩年,現在,它的主人死了。
我為那位猶太人進行了禱告——他是個鰥夫,無兒無女,希望我向上帝禱告,能讓他死後在天堂遇見他的夫人。
然後,我為他修建了一座墓碑。
我把哈士奇帶到了G市,送給了我的侄兒西瓜。
好了,現在我在那個地方沒有任何留戀了。可我卻在一天天的渴望中越來越孤獨。我的渴望越是嚴重,我的孤獨越是明顯。
我像一隻螞蟻,整天出入犯罪率最高的地方:城鄉結合部、娛樂城、碼頭車站……滿是肮髒的城市角落,蟄伏了無數隻雙眼猩紅、急於犯罪的靈魂。他們有的是衣著破舊的農民工,有的是光鮮亮麗的白領,還有的是內心變態的老師。他們朝手無寸鐵的人伸出髒手,讓他們失去貞潔、錢財乃至生命。
我站在一旁,看著警察帶走一具具屍體。
後來邢毅找到了我,讓我幫忙檢查一具屍體。不,應該不能稱為一具屍體才對。
取自不同的六個人的身體各部位組成的一具碎屍,躺在了我的解剖台上。我一眼就看出來,它們來自娛樂城裏的風月女子。
多麽美妙的解讀。我知道凶手在渴望將她們組拚成一個人,這些都是他曾經光顧過的小姐,他把她們身上各自最完美的部分割下來,拚湊在一起。可惜,這樣恰好是最不完美的做法。
我也是個完美主義者,我對屍體的要求很高,而這樣的屍體,顯然會引起我的注意力。
後來,我在一間刺青店裏找到了凶手。他長得高高瘦瘦,雙頰突起,嘴唇泛白,十指幹瘦。我了解到,他曾經在精神病院裏當過護工,他告訴我,他是被那些病人給逼瘋的,他看見過有位病人在晚上不停地啃自己的手指,啃得血肉模糊,也親眼看見過一位正常的病人因為某些原因被送到裏麵來,後來被幾位重度精神病患者給分屍。
他說曾經因為喝酒造成過手殺人,但後來並沒有判刑。因為他喝完酒,精神就會處於無法控製的狀態。這種被稱為病理性醉酒,不負刑事責任。
他跪在地上,哭著求我:
“先生,求求你,我隻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意願,我喝了酒……”
我並沒有說話,隻是緩步離開了他的小店。但我並沒有走遠,我隻是站在門口,等著她的到來。
她顯然也參與到了這個案子中來。當她找到犯人時,犯人和她說了同樣的話。
我利用優於常人的聽覺,聽到了她久違的聲音。
“我希望你告訴我屍體的殘肢在哪裏。”
後來她走出了那個小店,穿著棕色風衣,眼神堅定而自信。
那之後,我便開始在她家樓下徘徊,她扔掉的衣服、牙刷、用完的護膚品,我都會撿回家收藏起來。我的性幻想對象是她,我會在午夜渴望她,我會偷偷跟蹤她。
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罪犯。
但那又怎麽樣呢,我愛死這種感覺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白狸姐姐的地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