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榮家人的宿命
第107章 榮家人的宿命
爸爸？！
賀卓然手持光槍的手倏然一頓，不怪他這麽驚訝，實在是這道聲音與之前看過的賀錚的資料上的聲音太像了，而且相似的聲線中蘊含著深濃的舔犢之情。如果之前的賀先生隻是讓他感覺到了驚訝，那麽這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無異於在他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
【孩子，不要衝動。】
那道聲音又在腦海中響了起來，賀卓然一咬牙，也不敢想太多，仍舊握著光槍衝著中型艦船疾衝而去。可是戰場上的形勢是瞬息萬變的，就在他身體停頓的那一刹那，賀先生乘坐的中型艦船已經做出了應對措施。
就在賀卓然持槍疾衝的同時，一張碩大的、嚴密的光網兜頭向他罩了下來。
【孩子，不要怕，爸爸會想辦法救你的。】
光網兜頭蓋下，以賀卓然亡命狂奔的速度哪裏來得及轉身，緊急刹車不及，他朝著光網一頭撞了進去。
“小主人，怎麽辦？”光網越收越緊，長纓也沒了主意。
賀卓然很清楚他一個堂堂的北鬥繼承人被海盜抓住會有什麽後果，更何況二十多年前他父親賀錚就是被這夥人在新羅大三角弄沒的，雖然不知道海盜們為什麽要活捉他，但是就憑他的身份和與榮毅的關係，拿他做誘餌簡直不要太好用。
要自殺嗎？賀卓然的眼神凝重起來。就在他猶豫的當口，腦海中再度響起了那道焦急的聲音——【孩子，不要做傻事。】
這是怎麽回事？賀卓然自我了斷的手臂徐徐放了下來，那道聲音到底是誰？父親真的還活著嗎？賀卓然不敢大意，他用舌頭舔了舔藏在牙縫中的一個小小的晶體，這個如米粒般大小的晶體裏藏著劇毒，一旦咬破，瞬間就能讓人失去性命。
“長纓，保護好自己。”賀卓然收起手臂，狠狠心，切斷了長纓的身體聯係，“如果有可能的話，你就先逃出去。”
“小主人，我不走。”長纓斷然拒絕道，機甲存在的意義就是與主人並肩戰鬥，並且在關鍵時刻保護主人的安全，二十多年前它錯失了與主人同生共死的機會，這一次，麵對自己的小主人，它絕不要再做被拋棄的那個了。
“我需要你將消息傳遞出去。”隨著光網的收緊，賀卓然感覺到長纓的手腳都被緊緊地縛住，這次他們真的是逃不了了。
“不。”
麵對執拗的長纓，賀卓然也不好多說什麽，如果他犧牲的話，恐怕榮毅會第一時間得知消息，隻是長纓雖然是機甲，可是它具有自己的智慧，而賀卓然一向都把它當成自己最親密的戰友來對待的，如果長纓就這樣隕落，他是真的舍不得。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口，光網已經將他扯到了中型艦船的甲板上。既然到了甲板上，自然就不是賀卓然說了算了，執勤的機器人啟動程序，將光網在長纓胸口的位置分出一個大洞，一隻機械臂伸了過來，想要強行撬開長纓的艙門。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會出來。”賀卓然拍了拍長纓的主控鈕，將艙門打開，徐徐走了出來。
“怎麽樣，沒有弄疼你吧？”說話間，一道頎長的身影從指揮室中走了出來，他麵容俊秀，嘴角掛著戲謔的笑容，用充滿溫情的眼睛看著跳下來的賀卓然。
“你是哪位？”賀卓然站定，手腕一揚，試圖把長纓收進空間鈕。
看著他囂張的動作，賀先生的瞳眸中閃過一道紅光，不過他並沒有阻止賀卓然，而是帶著笑意說道：“光網上的能量波很強，你的機甲恐怕是動不了了。”
“動不了也要試一試，長纓是我的夥伴。”他不是丟下夥伴不管的人。
“長纓？”賀先生挑了挑眉，指著長纓高大的身軀說道，“它不是叫小紅嗎？”
“以前叫小紅，現在叫長纓。”
“擅自給它改名，難道就不怕有人會傷心嗎？”賀先生挑撥道。
“誰會傷心？”賀卓然挑了挑眉，道：“你嗎？”隨著與這個人交談的深入，他已經確定這個人不是賀錚，甚至很可能是一個與賀家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陌生人。
“我啊！”賀先生抬手指指自己，笑得很開心。
“如果你傷心的話，麻煩演得逼真一點。”
“你可真有趣，”賀先生抬了抬下巴，示意周遭的機器人用光索將賀卓然綁起來，看著沒有反抗乖乖被綁縛起來的賀卓然，賀先生笑道：“我已經開始期待與你相處的日子了。”
賀卓然聞言，毫不客氣地哼了一聲，道：“很抱歉，我可一點都不期待。”
偷襲計劃失敗，賀卓然生死不知，當榮十三帶著這個消息回到華耀基地的時候，榮毅差點沒當場吐血。
“卓然是怎麽出事的？”榮毅一把揪住了榮十三的衣領，眼裏一片血紅。
“賀上校進去之後，我們就察覺到出了事。”能源庫那邊沒有在預定的時間響起爆炸聲，反而是海盜們好像是聞到了血腥的鯊魚一樣，整個基地的艦船都出動了，連身在外圍的他們都感覺到了海盜基地的異動，可見這次鬧的動靜有多大。
“那你怎麽回來了？”榮毅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遷怒道。
“因為我收到了賀上校傳遞給您的消息。”榮十三並不是怕死的人，他之所以回來，也隻是為了給榮毅傳信而已。
“什麽消息？”新羅大三角位置特殊，經常有幹擾波出現，之前榮毅和賀卓然還能憑借長纓和蒼龍之間的特殊通信說個一言半語的，可是眼看著長纓能源耗盡，馬上他又被海盜們活捉，所以賀卓然趁著海盜的光網還沒有完全收緊的時候給榮毅留下了最後的訊息。
“榮毅，能源庫的情報是假的，你要當心，不要再派人過來了。”留下這句話，賀卓然的信息就中斷了。
榮毅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榮十三看到金屬製成的桌子都被他拍了個大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下去吧。”榮毅發過火，往外揮了揮手。
“我這就回新羅大三角外麵守著。”榮十三硬著頭皮了回了一句，轉身就往外跑。賀卓然在他的看護下出了事，他實在是沒臉回來見主人，如果不是要把這個消息親口傳給榮毅，他早就在外麵自盡了。
榮毅沒看他，隻是沉默地背過了身。
從來沒見過主子的情緒如此外露過，榮十三愧疚地走了，榮四守在房門外，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這次是偷襲，又事關賀卓然，榮毅封鎖了消息，大家隻知道賀卓然還在休養，誰也不知道他已經出事了。
“伯父，我想請您派一個指揮官過來。”西線的戰事進展順利，櫻落星侵占的七個空間港已經收複了四個，雖然叛軍們和櫻落星的小鬼子們還在負隅頑抗，不過就目前的形勢來看，炎黃星已經占據了優勢。
而與此同時，櫻落星上也是麻煩不斷，有一支神秘的部隊不斷地在櫻落星上找茬，不是往空間港裏扔光彈就是在軍事基地上搞轟炸，前方戰事不利，後方還不斷地被襲擾，櫻落星上的輿論也漸漸往停戰的方向靠攏。
雖然那支神秘部隊讓櫻落星人很頭疼，但是那支部隊卻在炎黃星上取得了不錯的名聲，如果榮毅所料不差的話，那支部隊的指揮官應該是蔣澤明。
突然消失了蹤跡的蔣澤明是怎麽跑到櫻落星去點火的榮毅不得而知，但是因為少壯派軍官們的努力，炎黃星的形勢一天比一天好轉倒是顯而易見的。可惜，這其中不包括他的卓然。
“出了什麽事？”榮帥久經沙場，隻聽了一句就知道華耀星出了變故。
“卓然帶隊去偷襲敵方的能源庫，已經失去了消息。”榮毅僵著臉，用盡量沉穩的聲音說道。
“什麽？”榮帥看到侄子僵硬的麵孔，知道這件事肯定給榮毅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他沉下臉，對著榮毅說道：“你要放下華耀星的防務，親自去救人？”
“卓然是我的愛人。”
“可是你首先是炎黃星的軍人！”榮帥斷聲喝道。
榮毅此時滿心腔子都是賀卓然，如何能聽得進去榮帥的喝問，理智上他還記得自己的職責，可是賀卓然是他這輩子唯一愛上的人，現在他失去了消息！兩個隔著光幕，倔強的對望著，榮帥看著滿臉不服的榮毅，驟然想到了那次讓他失去了此生摯愛的戰鬥。
“阿秀，你再堅持一下，我很就回來救你。”那時候的榮帥還不是榮帥，他和榮毅一樣，還是青龍軍團的少將。
“致行，我沒事，你先把洛熙公主送走吧。”被榮致行少將抱在懷裏的是新羅星金尊玉貴的公主，也是榮少將的緋聞對象，雖然榮少將堅決否認了這一點，可是在公主和愛人之間，他還是選擇先將公主送出去。
而榮少將的愛人，長相平凡的沈秀工程師隻能笑著看著愛人抱著受傷的洛熙公主越走越遠。他不知道的是，榮致行之所以選擇先將公主送出去，是因為在當年的皇室奪嫡戰爭中，新羅星將唯一一支裝備精良的部隊陣列在炎黃星的大門外，如果公主出事，他們馬上就會殺進炎黃星，趁著炎黃星的奪嫡亂局狠狠地咬下一塊肉吃。
雖然很厭惡新羅人趁亂生事的作法，但是為了穩定大局，榮致行也隻能選擇把愛人拋下，把手中的燙手山芋丟給那群虎視眈眈的新羅人。
隻是等他把公主送到安全地帶再返航去接愛人的時候，載著愛人的失去動力的小型艦船已經不見了，紮進他眼裏的，隻剩下一團爛成廢鐵的艦船殘骸。
沒有人知道當時榮少將的心情是怎樣的，隻知道他沉默地把那團爛鐵帶回了基地，一寸一寸地尋找沈秀留下的痕跡，更知道在遍尋不到沈秀蹤跡的情況下，他默默地將艦船掩藏，然後隱忍著，籌謀著，甚至不惜以身犯險將奪嫡的另一股勢力掀翻，並且毫不留情地將那股勢力趕盡殺絕。
在平息了國內亂局的情況後，已經升為上將的榮致行也沒閑著，他不斷地壓迫著新羅星的生存空間，並且在對方軍隊忍不住挑釁小小地回擊了一次後，毫不留情地斷掉了新羅星軍隊的補給線。
有榮致行壓著，新羅星的軍隊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接觸到高級武器，整個星球的軍事科技水平硬生生被他逼退了三十年。
可是做得再多，也無法挽回自己的愛人，在被他掩藏的艦船上沒有發現人類存在的痕跡，這給陷入絕望中的榮致行留下一絲微小的希望，也許阿秀還活著，隻是在怨他，恨他，不肯見他？
抱著這一絲微小的希望，榮致行踏上了漫長的尋愛旅途。到如今，他已經整整找了三十年了，可是沈秀在哪裏？難道這一輩子都沒有再相見的機會了嗎？
看著神情倔強的侄子，榮帥很想對他說，去吧，去救賀卓然，不要留下遺憾。可是華耀基地是炎黃星的東大門，一旦失守，西線取得的戰果馬上就會付諸東流，即便他現在啟程去華耀壓陣，一兩天的時間也趕不到那裏。
更何況陳家人雖然在此次戰爭中表現很出色，但是不知為何，他心裏總是有一絲擔憂，這隻是他個人的感覺，無法跟任何人提起。
“伯父，卓然還在等我。”榮毅見他板著臉不說話，忍不住催促道。
“距離你最近的高級指揮官是賀帥，你確定要驚動他嗎？”榮帥不含糊，給了他一個選擇。
“伯父！”榮毅吃了一驚，榮帥怎麽能拋出這個選項，賀帥可是賀卓然的爺爺，二十多年前他唯一的兒子就死在新羅大三角，現在唯一的孫子又生死不知，如果讓賀帥知道，老人家能撐得住嗎？
“不想讓賀帥擔心就再等兩天，我馬上派人過去。”
榮毅的拳頭握得哢哢響，眼睛裏一片血紅。
“你記住，除了你的愛人要救，你的身後還有億萬炎黃星的百姓需要守護，如果華耀基地失守，你就是炎黃星的罪人！”榮帥看他一臉不甘，不得不拿重話壓他。
榮毅緊緊地抿著嘴唇，狠狠地切斷了通信。
榮帥看著麵前驟然消失的影象，無力地坐了下去，人人都羨慕他們，羨慕他們出身高貴，羨慕他們手握權柄，可是誰能想到，在這榮耀光環的背後，他們付出了多少，為了守護這個美麗的星球，他們又失去了什麽。
難道得到權柄失去愛人就是榮家人的宿命嗎？榮帥手扶著額頭，掩住了眼裏的傷痛。
在榮毅心焦地恨不得去撞牆的時候，賀卓然被關進了海盜基地的地牢。
地牢裏很陰森，整間牢房都是用特殊金屬製成，沒有了長纓，憑他的一身蠻力是絕對無法打開的，更何況為了怕他跑掉，賀先生讓人用鎖鏈穿透了他的琵琶骨，把他牢牢地釘在了牢房的金屬環上。
這待遇還真高啊！忍著身體上的劇痛，賀卓然苦中作樂的想著。
不知道外麵怎麽樣了，也不知道長纓被關到了哪裏，他心裏唯一的願望就是榮十三和賀丁能順利逃脫，至於他自身的安危，反而不那麽重要了。更何況他留在這裏，也是存了一股微薄的希望，雖然理智告訴他不可能，但是直覺卻告訴他，賀錚有可能並沒有死。
如果能見父親一麵就好了，賀卓然在被折磨得快昏過去的時候模糊地想著。
或許是感應到了他的想法，又或者是什麽別的原因，就在賀卓然被關進地牢後的兩天，那道溫暖的聲音終於再度出現在他的腦海。
【小然，醒醒，爸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