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都是可憐人
第3卷 第129章 都是可憐人
紀亦飛展眉,默默看她片刻,似有為難。
那天康佳對他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任自己如何解釋與簡潯僅僅隻是工作夥伴,她依舊驕縱,毫不講理。最後還是答應這周飛去陪她,那頭的人才女王般開恩赦罪。
若陪簡潯看電影,似有不妥。況且,她老公呢?
“怎麽?不接受美女邀請?”簡潯自嘲調侃。
看他的遲疑,簡潯便知此事他的猶豫。也對,人家還有未婚妻呢!
“沒關係,下次好了,下次有什麽大片出來,約公司的人定個團體票,這樣劃算些。”
“我是沒問題,但你先生呢?你這麽大個美女和我一起看晚場,他能放心?”紀亦飛幽默的笑。
他本隨意說說,不料簡潯卻斂了嘴角,她垂下眼簾,指尖撥弄飲料瓶內的吸管,淡淡開口道,“紀總,我講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嗯。”
或許,這不是一個故事那麽簡單。
紀亦飛正經神情,預備傾心聆聽。
簡潯又再揚起牽強笑弧,借著燈光耀進紀亦飛眼裏,隻覺楚楚可憐。
“有兩個女孩,其中一個長得特別漂亮,性格也好,人人見了都會喜歡她。但她很可憐,五歲時爸媽就車禍去世,是奶奶把她養大。而另一個,脾氣差得要命,長得也不好看,奇怪的是兩個女孩成了最好的朋友。”
“後來,醜女孩愛上漂亮女孩的男朋友,可那男孩隻愛漂亮女孩。醜女孩也想斷掉那份不應該的單戀,可老天爺真不知道怎麽回事,又讓漂亮女孩患上絕症。真不公平,為什麽世上最糟最壞的事都讓漂亮女孩遇上?”
“知道自己日子不多,漂亮女孩要醜女孩替她好好照顧她們共同愛著的這個男孩子。她又要男孩子娶醜女孩,說那是她的遺願。”
說到這裏,簡潯深呼吸,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克製變調的聲音。
“然後呢?”紀亦飛輕聲問。
其實,他又不是在問,他隻是在用平靜溫和的嗓音,緩緩引導。
有心事,壓抑不好,舒發出來,情緒才能放鬆。
“然後?”簡潯翹起眉眼,清眸依晰流轉燈的光。
“然後男孩和醜女孩結婚了,他們雖然是夫妻,但就比陌生人好一點點,說穿了,隻是生活在一起而已。男孩還是一門心思放漂亮女孩身上,漂亮女孩也依舊和男孩親親熱熱。嗬……”
搖頭,簡潯笑容淒淒,“紀總,你說這事是不是很可笑?你說究竟是漂亮女孩可憐,還是那個醜女孩可憐?所有人都罵醜女孩,說她賤,說她腦子進水,所以現在才會過得那麽慘兮兮!”
沒有喝酒,簡潯卻覺得自己醉了,若不然,她怎麽會說這些?
可悲可憐,慘不忍睹的三角戀!
紀亦飛沉默,他靜看簡潯低垂的麵頰,秀氣鼻尖輕輕顫動,倔強的,又堅強的,傻氣!
拿起杯子,廉價茶水,色澤暗黃,芳香全無。紀亦飛深啜一口,放下,他緩緩開口,“我也講個故事給你聽。”
他也有?
簡潯疑惑,看他雙瞳含水。
他沉默少頃,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簡潯見他視線落在湯盤裏,向來溫潤的神情,仿若籠罩一層薄薄傷情。
“從前有個男孩,他出生在一個小山村,男孩家庭條件非常不好,父親為了改善全家生活,進城務工。那是一個飄著大雪的除夕,男孩和他母親包好餃子後,站在村口等一年都沒回家的父親。等來等去,大雪都快把他們母子倆覆蓋了,終於,遠遠有車過來。”
說到這,紀亦飛停頓。口幹,他咽喉,卻不夠,他又拿起杯子,一口喝盡涼掉的茶水。
簡潯小心看他,微微開口,“是那男孩的父親回來了麽?”
是不是,那父親進城賺錢之後,開著車,又帶回另一個女人?
心底猜測,簡潯突然之間就覺得心口泛疼。
都是可憐的人哪……
紀亦飛緩了許久,簡潯長時間凝望他,似乎看見漫天大雪裏,漆黑一片之中,母親牽著男孩的手,一邊給兒子搓手送暖,一邊眺望遠方的路。
等來等去,等來意想不到的結局。
簡潯見他一絲悲然的笑,“是,父親回家了,不過卻是幾天後躺在骨灰壇裏。”
“啊?”簡潯驚,情節發展始料不及。
“那車是公安局的人拉母子兩人去殯儀館的。原來父親在回來的路上被劫財殺害,大年夜,一家人始終還是沒能團圓。”
簡潯掩嘴,太陽穴猛地發脹。
紀亦飛側開眼,去看窗外流溢的光。
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嗎?
想問,但喉嚨像被什麽卡住,連吞口水都覺得難受。
簡潯垂眸,很長的時間裏,兩人均不出聲,氣氛沉浸在一種難以自拔的哀傷裏。
或許緩過那段情緒,紀亦飛又再墨目過來,感覺他的注視,簡潯狹眸相對。
“大家都勸母親改嫁,可她不肯,她帶男孩到大城市給一家富貴人家當幫傭。那也是家好心人,雇主見男孩聰明,又到了讀書的年紀,把他送進最好的學校學習,直到後麵男孩出國以及工作,都是那家人安排的。那家人有個女兒,比男孩小五歲,她愛這個男孩,其它人也不反對,所以,女孩和男孩走到一起,理所當然,是不是?”
好狗血!
簡潯想吐槽,可此時,她又覺得故事真實得讓她有落淚的衝動!
“那個男孩愛女孩嗎?”這個問題,她很關心。
什麽理所當然?如果男孩不愛女孩,那就是痛不欲生。
“愛?”聲線溢著絲絲譏諷,“告訴我,什麽是愛?”
“愛,愛就是想和對方一起,想一輩子陪他看日出,看黃昏,看對方烏絲變白發,想在彼此牙齒掉光的時候給彼此喂粥……”
簡潯想了想,覺得有這樣的欲望,大抵就算是愛了。至少在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是愛對方的。
紀亦飛搖頭,“沒有,男孩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他隻知道他必須娶女孩,要對她好,他可以陪她看日出黃昏,可以在老了以後天天給女孩喂粥,但那是責任,不由他‘想’或‘不想’。那種因為責任和感恩所必須承受的艱難,你能理解嗎?”
點頭,簡潯悲憫地微眯眼睛,至到此刻,她才發現向來頂禮膜拜的boss,那完美的唇角翹起來時,也有可能是脆弱又無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