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為誰守著
第5章 為誰守著
我與麗姐去了天台,她抽出一支煙遞給我,我隻是夾在指尖,麗姐給自己點上,狠狠吸一口,歪頭看我:“江夏,我們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們就像螞蟻,權貴們高興就抬起腳放我們一馬,不高興就直接踩上去,我們的命,在權貴的一抬一放之間,我們確實是自不量力。
這時已經淩晨三點了,外麵的霓虹燈閃爍,星星點燈,我們是比那還卑微的塵埃。
“麗姐,你有多久沒有回去了?”
麗姐知道我問的是那個山村,想起家鄉,我們沒有思鄉情怯,有的隻是惶惑。
“自從十八歲那年被人騙出來,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麗姐滿不在乎的聳聳肩,看我一眼:“還回去幹什麽?江夏,不要說你還想著回去。”
“回不去了。”夜風很冷,山村拋棄了我,我隻有在這座無情的城市努力紮根。
麗姐微微揚了揚下巴,問我:“江夏,你還想著超越他嗎?”
順著麗姐的視線看過去,對麵大廈的屏幕上,一個帥氣俊朗的男人湧入我的眼,我的心驟然一緊,疼的不能呼吸,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莫城……莫城……你會永遠愛嗎?”
“當然。”
“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現在與你多待一秒,我都覺得惡心。”
等心裏的抽痛過去,我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句話:“會,一定會。”
三年了,莫城,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地位,金錢,女人,你成為國際男神,大紅大紫,你高不可攀,而我,卻被踩在泥濘,成了人人踐踏的外圍女。
莫城,現在的我,才是你沒有想到的我。
麗姐十分不解的問:“江夏,你為何執著於明星夢?趁年輕,多撈點錢才是實在,娛樂圈的又比我們這幹淨多少?她們賺的錢不一定有這行多,看看你之前攀上李偉拍的都是什麽東西?李偉那就是一個變態,如果你真豁得出去,為什麽一直陪遊陪玩,卻從不陪睡,為誰守著?”
麗姐直白,字字剖析現實,我沉默了。
麗姐說:“既然你要選那條路,還抱著清白幹什麽,這裏的男人不是來和你喝喝茶,聊聊天的,目的都是想和你上床,江夏,經過今晚的事,看在我們是老鄉的份上,我勸你,還是打消明星夢,蕭少是你的一個機會,攀上蕭少,說不定還能被他包養上岸,最不濟,在蕭少玩膩之前攢夠錢,趁年輕,你還是退出這一行,做一名普通的女人,嫁人生子
。”
笑著反問:“麗姐,普通的女人?我們是嗎?嫁人生子,哪個正常的男人會要我們?我不會做小三,這是我最後的自尊,麗姐,還不到絕境,我不會認命。”
從踏進這裏開始,身上的汙點就不會被洗清,平凡,隻是一個夢。
若說存錢,這些年麗姐存了不少,為什麽沒有脫離這一行?因為我們回不去了。
麗姐歎了一口氣,也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傻話,猛吸了一口煙,眼神空洞而滄桑:“時間不早了,記得沒錯,明天你要去複查,早點回去休息。”
我有抑鬱症的事隻有麗姐知道,如果國色天香知道,我早就被趕了出去。
我先去醫院看了小薇才回出租房,洗漱之後已經快到四點了,一套一居室,自從黎若被包養之後就搬了出去,就剩我一個人住。
這個臨時的家空蕩蕩的,家,這個字眼真是諷刺,我隻覺得它是一具空殼,像我一樣。
吃了兩粒安眠藥後睡意慢慢襲來,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我問自己當年為什麽要考進北影,為什麽要愛上那個男人,為什麽要幫那個男人,為什麽讓自己變成現在鬼不鬼人不人的樣子。
然而沒有答案,我不能給自己回答,別人更不能。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洗漱好,看了看冰箱,隻剩下一包泡麵了,我將水燒開,吃了泡麵,與醫生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三點,每一個月定期複查,我換了套休閑的衣服,素顏,戴了一副墨鏡就出門了。
夜場的女人過著黑白顛倒的日子,我剛搬來這裏才幾天,因我的作息時間,左鄰右舍看我眼光就有些不對了,好似我的臉上貼著‘我是小姐’的字樣。
外人的眼光從三年前開始我就不再在意,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址,我歪著頭看向窗外,有些出神,直到司機提醒我到了之後才回過神來。
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是出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回憶那些痛苦?回憶那些可笑的甜蜜?
都不是。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兩年前我被送進這裏,治療半年我的病情才得到控製,卻不能徹底治好,後來我入了外圍女這行,因為我所處的環境,我的心情,我的病需要每個月來複查,才不至於複發。
為我治療的是一名姓寧的醫生,我輕車熟路到了他的辦公室,他似乎早就在等我了,他的臉上永遠是溫潤的笑意,如沐春風。
寧昊然為我放下躺椅:“來,先躺下放鬆放鬆。”
我點了點頭,取下墨鏡,躺了上去,微閉著眼睛,全身放鬆,兩年前我剛認識寧昊然時非常抵觸,也做過傷害他的事,對這個溫潤的男人心底生出一股厭惡,或者說我對所有的男人都厭惡
。
我得抑鬱症最嚴重的時候六親不認,甚至差點釀成大錯,掐死與我最親的人,想起那個被我差點掐死的人,兩年沒見,我連他現在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了。
“最近心情怎麽樣?”寧昊然問我,如沐春風的聲音讓我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這是他治療我的必要過程,也是按例問我這些問題。
“老樣子。”
我對他從來是有問必答,這個男人知道我所有不堪的事,他是醫生,醫好了我身體上的疾病,心理上卻愛莫能助。
“還在吃安眠藥?”寧昊然的聲音在我的頭頂,他伸出手在我的太陽穴處輕輕揉著,他的手很溫,像他的人一樣。
我自嘲著:“寧醫生,不吃安眠藥,你覺得我能睡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