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是我委屈你

051 是我委屈你

我蹲在地上將秦霽和曲笙拉扯中摔碎的幾隻茶盞碎片歸攏到一起,轉身拿了掃帚要清掃,陳靖深走過來按住我的手,“聯係客房部,他們會派人過來收拾,不需要你做這些。”

我將他的手拂開,“這點小事沒必要麻煩別人,我又不是做不了,辭退了保姆之後公寓那邊都是我在打掃。”

我將大塊的碎片直接掃進紙簍內,剩下非常細小的碎渣隻能用手一粒粒的撿起來,陳靖深站在我旁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你在和我賭氣。”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去撿,他伸出手飛快而精準的扼住我手腕,“沈箏,回答我。”

我被他握住的一隻手動不了,我抽/動了幾下發現無濟於事,便用另外一隻手去撿,撿到地麵幾乎快幹淨時,他捏著我的指尖用了點力氣,我覺得很疼,但沒有吭一聲,陳靖深直接將我蹲在地上的身體扯住,使我沒有力氣擺脫他。

“有什麽不痛快你可以說出來,我不喜歡你這樣。”

我抿著嘴唇一言不發,我們對峙了良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氣鬆開了我的手,從口袋內摸出一盒煙,拿出火機要點燃,又想到了什麽,他轉身將煙盒扔到茶幾上,眼神內有略微的疲憊,“是不是孩子的問題,曲笙的話你往心裏去了是嗎。”

他走過來,將兩隻手扶在我肩膀上,見我沒有抗拒他的動作,他順勢下滑到腰部將我抱住,我們兩個人的身體貼合在一起,我能感覺到在他滾燙體溫的襯托下,我渾身是冰涼的。

他將我緊緊抱住,手指在我脊背上來回撫摸著,“沈箏,這件事是我委屈你,我們不要孩子,你有我,我保證我們永遠不會改變,好嗎。”

我不知道他哪句話讓我覺得好難受,我在他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時,就悶在他懷中哭出來,他聽到我的哭聲身體驟然緊繃,急促驚慌的呼吸在我頭頂一點點滲進我皮膚內,他想要推開我看一眼我的臉,但我死死摳住他後背,不願麵對他的審視,他沒有辦法,隻能任由我抱著,在他懷中發泄。

我覺得這條路我走得好慢長,我不停在失去在妥協在掙紮,但我和他依舊隔著怎樣都跨越不了的千山萬水。

陳靖深的城府太深了,他時刻都豎起渾身的刺去防備抵禦,包括我這個枕邊人,都沒有真正看清過他。他在自己心上鑄造了一條無法擊潰的長城,數億塊磚瓦內最隱蔽的地方滴濺著他一滴血,朱紅滾燙,不見天日。

我和陳靖深因為孩子的插曲,原本進展融洽溫情的關係忽然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瞬間停滯下來,我們還會一起用餐,還會躺在床上看星空,他每晚都主動抱著我入睡,可明顯少言寡語,總好像有一條無形的屏障壓製在中間隔開了我們的靠近。

我們在佛城的第六天,原本預定飛往洛城,可因為秦霽那邊的變故而耽擱下來,取消了到洛城的計劃。

陳靖深帶著我去醫院的路途中,他不停給韓豎打著電話,我非常好奇曲笙出了事他為什麽要聯係韓豎,這個時候不應該安撫秦霽嗎,他是罪魁禍首,可同樣也是無心之失,他一定非常內疚和自責。

陳靖深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可韓豎一直沒有接通,到最後直接關機,陳靖深將電話重新放入口袋內,他沉聲催促司機開快一點。

到達醫院後,我們谘詢了護士匆忙趕到手術室外,秦霽孤零零坐在那裏,他頭發有些淩亂,雙眼空洞無神,正呆坐在椅子上,指甲夾著焚燒了一半的香煙。

他聽到腳步聲緩慢將頭轉過來,在看到是我們後,擠出一個特別蒼白的笑容,張口喊了陳靖深名字一聲,嗓音沙啞得像多少年都沒有喝過水。

陳靖深抬頭看了一眼手術室門上亮著的橘紅色燈光,“情況怎麽樣。”

秦霽眼眶忽然一紅,他低下頭用力揪扯自己的短發,嘴裏發出類似絕望的嗚咽。

“我沒想傷到她,她如果不擋著我不和我吵,我不會對她動手,靖深你認識我這麽多年,我對女人動過手嗎?”

秦霽說完將自己的身體蜷縮成半個球,他的臉埋在膝蓋上,肩膀顫抖著整個身體都跟著一起聳動。

陳靖深坐下後等他平複了心情,又詳細詢問了當時過程,因為這件事還沒有通知曲笙的父母,秦霽的家人也都不清楚,陳靖深原本想用他刑偵的角度理智分析一下曲笙受傷的過程,結果發現根本都是秦霽的錯,連一點開脫的借口都沒有。

秦霽五天前和曲笙從賓館離開後,兩個人一直沒有見麵,秦霽仍舊花天酒地,曲笙住在她一個同學那裏,今天早晨曲笙不知道從誰那裏得到消息,趕到了海騰酒店,將秦霽和一個佛城當地電台的實習女主播堵在了房間內,她當時看到那一幕就已經動了胎氣,隻是秦霽第一次麵對女人懷孕並不清楚,加上原本曲笙皮膚就很白皙,所以她臉色不對勁秦霽也沒有多想,兩個人吵鬧了一通回到公寓,曲笙當著保姆的麵沒有顧忌他的麵子,而是大聲質問他到底有沒有想過結婚,秦霽心煩意亂,拿著鑰匙要離開,曲笙過去拉他,在這時他狠狠一甩,將曲笙的身體直接扔向了門框,正好撞在肚子上,盡管曲笙已經在危急關頭護住了小腹,可仍舊沒有幸免。

我聽完後沒有克製住自己對同為女人的曲笙憐惜和同情,我走過去對著已經後悔不已的秦霽大聲說,“你要自尊,就要先尊重別人,顏麵不是別人奉承給你的,而是你自己賺來的。你倚仗家裏權勢就對曲笙這樣欺淩,你已經當眾承認了她的身份,還和別的女人花天酒地糾纏不清,她懷著身孕,不管孩子是不是你期盼的,你和她之間牽扯著後代骨血這一點無法磨滅,你拿她當一個物件嗎?她和你是平等的,你沒有施恩給她,她不欠你的,相反這麽多年耗費掉她青春的男人是你,她是你的債主,她有資格質問你一切。秦霽,你這樣的人,隻配得到一個萬人騎共度餘生。”

陳靖深坐在他旁邊始終默不作聲,任由我對秦霽進行言語上的攻擊,秦霽也不說話,他抿著嘴唇,眼睛盯著手術室緊閉的大門,他處在崩潰的邊緣。

曲笙成長在一個比較小康的書香門第家庭,但父母教育得非常好,她並不貪財,也不愛慕虛榮,她隻是愛上了一個會讓人產生這樣誤解的男人而已。

但我相信她,她的眼神不會欺騙我。

我知道那種被深愛的男人傷害的滋味,寧可是陌生人萬箭穿心,也不願是他輕輕扯斷你一根頭發。

手術室的燈在半個小時後熄滅,陳靖深站起來看著兩名護士推著手術床和一名大夫從裏麵走出來,秦霽身體僵硬著,他不敢上去詢問,隻是非常期待的看著那張床,曲笙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單,她臉色蒼白,額前的頭發濕潤,微闔的眼角還溢著晶瑩的水痕。

大夫摘下口罩說,“近期孕婦心情很壓抑,調養得不是很得當,又因外力遭受了巨大創傷,經過努力搶救,孩子依然沒有保住。”

秦霽臉色悲痛閉上了眼睛,他高大身體像被狂風拂過劇烈搖晃了一下,陳靖深迅速扶住他,大夫朝他頷首後直接離開了過道,兩名護士推著不知是睡還是醒的曲笙進入了病房。

秦霽捂著臉低聲啜泣出來,他哽咽著說,“我沒想這樣,我一開始是不喜歡這個孩子,他束縛了我的自由,讓我被逼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可我已經認了,我用很久想通做好準備當父親,為什麽沒了?”

他悶哭了一會兒,將兩隻手挪開,露出那張滿麵淚痕的臉,“我爺爺,我父母,都因為曲笙懷孕很高興,我知道她非常懂事,如果我一定要有個孩子,我希望母親是她,這麽久我不是沒有想通。”

他說完仰起臉,眼神迷茫看著陳靖深,“是不是報應?報應我想通得太晚。”

正在秦霽絕望和哀戚時,走廊盡頭的電梯門忽然打開,裏麵衝出一個飛快的身影,像一道旋風一道閃電,直直的劈了過來,陳靖深本能將我護在懷裏,躲開了那一陣從身邊刮過的勁風,強大的衝擊力讓我們兩個人都奔著一側牆壁踉蹌的撲了過去,陳靖深用自己墊住我,他的後背在堅硬的牆麵上發出一聲猛烈撞擊,他身體隨之彎曲下來,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