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曲南希那口型隻對韓冬造成了點對點的精神攻擊,其他人倒是沒有留意到。
真是可喜可賀。韓冬想。
不管自家戀人那張吸引力十足的皮子底下藏了多少糟糕的壞心思,韓冬此時也沒有時間管了。大個子現在覺得糟心的,是自曲少爺出現開始,周圍或隱或現地放在青年身上的、包含了各種意味的目光。
公開了戀人的曲南希是個香餑餑，韓冬好幾次在各種場合上遇到有圈內人或圈外人拜托他引薦曲少爺的，其中還有兩個很直白地表示“事成之後給他幾成幾成好處”等等……明顯把大個子當成了不正經的小情兒,還試圖讓他變成拉皮條的……
這事剛開始給韓冬造成的心靈創傷可夠大的，後來那種人遇多了,韓冬把碎掉的節操掃一掃粘巴起來,很快也懂得分辨別人對待他的態度和看曲南希的眼神有什麽秘而不宣的內涵了。
而現在……韓冬真想拿件大衣衝上去將曲少爺由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再抱在懷裏拔足狂奔啊……媽蛋周圍的群眾那些個眼神好像要把他家曲總裁剝光了舔一圈似的！別看了啊！！再看收費了啊！！
韓冬在那邊內心狂咬小手帕,這邊，於恬熱情地給曲南希介紹現場的情況並指路，很快就將曲少爺引到了大個子所在的位置，並且代替在場的所有人問出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曲總，你特意來參加韓冬的殺青宴的嗎？”
曲南希微笑：“嗯。順便作為投資人犒勞一下大家，大家認為如何？”
“耶！！曲總萬歲！！”
有工作人員歡呼道，中間還夾雜著“能不能給放幾天假呀？！”這類的得寸進尺的調侃。孫小溪見手下這群猴子一時半刻是正常不起來了，也就放任不管，迎上去先招待老板要緊。
“曲總，我們在附近的酒店訂了酒席……如果你另有安排的話，我就讓人把酒席取消了隨你的。”
“不用了，我沒有別的安排。”曲南希雙手插在褲袋裏，領口鬆鬆散散的，說話的態度隨意，眼神水亮，似有有微醺的醉意。
見金主這個貌似心情不錯的模樣，孫小溪也不會自討沒趣，寒暄幾句，就轉身讓助理指揮著眾人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去酒店了。
孫小溪發話了，鬧哄哄圍在一起的人也就陸陸續續地散開幹活了，身上還穿著戲服的演員們也紛紛到更衣室、化妝間等地方收拾收拾自己。韓冬都沒有機會和曲少爺說句話呢，就被人群簇擁著趕進了化妝間，隻得在助理和化妝師、發型師的幫助下胡亂地脫假發卸妝，心不在焉得連向來無法從他那張麵癱臉上看出什麽的小助理都在默默偷笑。
片場外，不少早就完成了自己的戲份、換了便裝閑著無事的演員還在圍著曲南希打轉。曲少爺的兩個保鏢盡職盡責地跟在雇主身後，替他不著痕跡地擋開了不少騷擾。向來不放過和親愛的學弟相處的機會的蔣遜站在曲南希身旁，對每一個上前試圖和青年答話的人都露出看似親切、實質壓迫感十足的黑暗微笑。
同事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渾身散發著強大的“護犢子”氣場的蔣天王，下意識地被冷得腦子一清，立刻什麽諂媚的心思都沒有了，都一臉正直地該幹嘛幹嘛，心中暗暗腹誹。
如此，等韓冬收拾整齊了出來，就見蔣遜笑容燦爛地站在曲南希身旁，兩人周圍莫名地畫出了一圈“生人勿近”的真空地帶。
韓冬：“……”先把情敵擠走才是要事！
飛沙走石，日月無光……咳咳……總之，晚上，到了酒店，劇組的人一開始顧忌著曲南希這個投資人在場，也不敢太過放肆，結果幾杯酒下肚，大家就開始亂七八糟地鬧作一團。孫小溪的助理訂包廂時想得周到，包廂夠大，被屏風分割出了相對獨立的空間，將已經“陣亡”的人扒拉到一邊，剩下的人還是能夠好好吃飯的。
曲南希麵帶微笑地擺了擺手，道了一聲“失陪”，順勢避開了孫小溪的敬酒，步履從容地離開了喧鬧的包廂。青年在走廊上站了一會，透過包廂沒有關好的門縫隨意瞄了眼韓冬的狀態，見大個子坐在蔣遜身旁，兩個人正火花四濺地聊著什麽，曲少爺才好笑地露出一個放鬆的表情，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保鏢們寸步不離地跟在他的身後。兩個鐵塔般的黑西裝大漢走了幾步，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微微彎腰湊到曲南希的耳邊：“二少，有人跟在身後……是劇組的演員。”
曲南希腳步不停，聞言頗為興味地彎了下嘴角：“……別管他，說不定人家剛好順路呢。”
正說著，洗手間就到了。兩個保鏢駕輕就熟地先進門掃視一番，見確實沒人，才出來一坐一右、門神一般守在了門口。屬下這種誇張的保護手法看多了，曲南希也就漸漸麻木了。青年施施然進去，眼角的餘光，正好掃過門外的走廊轉角一撇模糊的影子。
這家酒店的洗手間裏，洗手台的有一半的位置恰好正對著門口。曲南希一進門，抬頭就筆直地看進了洗手台上的鏡子中央。一個名為“曲南希自己”的映像清晰地與他對視著，兩人眼中都透露著同樣的莫名的光彩。
曲南希知道，那是他深深藏在這副皮囊深處的淤黑，正在翻滾著要從囚牢裏掙脫出來的征兆。
青年從口袋裏掏出藥盒，倒出已經分配好的其中一格，像吃糖似的一顆一顆往嘴裏丟。
白天的時候令他作嘔一般在眼前使勁晃動的幻覺，在見到韓冬的時候，似乎感覺好受了一些。然而在喧鬧的、無序的環境下，不斷撞擊耳膜的噪音，卻又會輕易地碰觸到他那根已經腐壞的神經線。
顆粒狀的藥物滑下幹澀的食道，在內壁上留下清晰的粗糲感。曲南希僵硬地笑了一下，然後很快，那笑容就恢複成了一貫張揚無畏的模樣。
他突然很想直接就這樣把韓小冬扛回家，在那個安靜又空曠的公寓裏，兩人無聊地靠著沙發發呆……對了，一定得把那隻又胖又蠢的薩摩耶趕到庭院裏去，不然他們就別想安靜下來了。
想象的畫麵太好笑，曲南希對著鏡子咧了咧嘴。愚蠢的妄想時間很快就結束了，等曲少爺洗了洗手，在酒店提供的手巾上將指尖的水珠抹得幹幹淨淨之後，身後恰好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隻見本來守在門外的兩位保鏢緊隨著一個相貌英俊的男人走了進來，幾人的表情都有點古怪。
“曲、曲總，我不知道是你在裏麵……”
男人語帶抱歉，明亮有神的眼眸裏卻沒有任何意外的意思。他假裝不自在地聳了一下肩膀，指了指身後的兩個漢子：“曲總，那個……非得這樣嗎？我隻是想上個洗手間。”
曲南希用眼神示意一下，兩位保鏢退了出去，還順手把門給關上。燈火明亮、裝修奢華的洗手間裏，本來應該變得尷尬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曲少爺正微低著頭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袖口，就發現剛剛進來的那位先生已經走到了他身後，在離他極近的位置上停了下來，幾乎要貼上他的背。
“曲總，你好。我是羅毅，我們見過麵的……”
人體的溫度在如此接近的距離裏交融，不知不覺間便會升騰起過於燥悶的熱氣。
曲南希的目光專注地放在自己的袖口上，對來人過於大膽的動作和暗示性明顯的、粘稠的聲線毫無反應。這男人是《天下第一》劇組的演員之一，因為長相不錯而被孫小溪選上的，在圈內，這人也向來以“偶像派”攬粉，演的多是些白麵公子一類的帥氣的角色。
隻是沒有想到，這羅毅平時演戲時多是一副正氣凜然的姿態，現在作這副明晃晃的勾勾搭搭的妖嬈狀，也沒有想象中的令人反感。
曲南希將襯衫的袖口仔仔細細地順得平直了，才忽然轉過身來。本來羅毅就別有目的地站在離青年極近的位置上，現在曲少爺這麽一動，兩人立刻變成了曖昧地麵對麵的姿勢。羅毅這才第一次清晰地看清楚了曲南希的五官。青年那種特別的、從遠山煙雲中熏染出來的細膩的俊美，令一向自喻美男子、在圈中也見識過不少俊男美女的羅毅，心跳都有刹那間的失衡。
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那雙墨黑的眼瞳裏矛盾的、神經質的愉悅。
像陷入漩渦似的令人無法自拔的危險感。
“你這是在……自薦枕席？”
曲南希毫不含蓄的反問句，一下子攪渾了兩人之間那粘稠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