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卓正揚。”
薛葵的聲音很輕,幾乎是貼著卓正揚的耳朵,咬牙切齒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噓。”他豎起食指抵在薛葵唇間,表情非常嚴肅,“看電影要保持安靜。”
銀幕上光影交錯,映得兩個人的臉一片斑駁,卓正揚見薛葵真的安靜了幾秒,便又不懷好意地貼近她嬌嫩的唇瓣——
“卓正揚!”
薛葵捂住他的嘴,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我們有兩張票。”
“我知道。”
“那為什麽我們要擠在一張座位上?”薛葵從他的外套裏露出個腦袋,焦躁地挪動著身體,奈何他的手臂如同鐵鏈一般箍著她腰,牢牢地將她安放在他的大腿上,還迫使她的麵頰貼緊他的胸口,“萬一遇到熟人……”
得了吧。這部悶死人的法國文藝片,票房一片慘淡,整個電影院裏零零散散地上座率不足百分之十,他們兩個周圍可以說是人跡罕至,吻到渾然忘我也沒人注意。
“不要亂動。”他的舌頭擠進她的唇間,靈活而熱情地挑逗著,薛葵一下子又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隻能緊緊地攥住雙拳,免得失去意識。
他的親吻一如既往地讓她意亂情迷。她無法判斷這越來越急的心跳聲屬於自己還是卓正揚。
她膽顫心驚,怕卓正揚的熱度過去了,自己還沉溺其中,他手段太高明,看看辛媛就知道她的下場會是怎樣。
也許她會成為第二個辛媛,變作怨婦去糾纏他的下一個女人。周而複始,永墜輪回。
她突然想起展開知道她和卓正揚開始交往時的那個表情,震驚得如同看見外星人降臨,瘋狂掃射地球人,隻來得及說了一句老房子著火啦,立刻遠離火災現場,逃往上海出差,完全是拒絕接受摯友新歡的態度,也難怪,他和卓正揚這麽多年形影不離,突然□□來一個女人,實在難以招架。
而她這所老房子熊熊燃燒,大概在展開回來之前就會燒成灰燼了,讓風一吹,毫無痕跡。那時候又會是誰被帶到電影院來,同他耳鬢廝磨?
“我們走吧。”卓正揚輕輕蹭著薛葵的鼻尖,聽著她的呼吸聲,無比渴望把她帶回家去,“回我家。好不好?”
“嗯?”薛葵自他頸窩處抬起頭,完全不曾意識到他這句話的深層含義是要把她吃幹抹淨,一雙眼睛水霧蒙蒙地望著他,“不看了?”
他失笑——他們哪裏看過這部電影?他們的親吻比男女主角還多。
思索了一會兒他又堅決地搖頭,摸摸她的頭發。
“算了,還是繼續看吧。”
他想,不能叫她繼續坐自己腿上了。於是放她下來,坐回自己的座位,薛葵瞪了他一眼,溜到離他五個座位遠的地方坐下,這時候蘇儀來電,他接起來聽母親說了幾句,就遠遠地遞給薛葵。薛葵看他,他揚揚手裏的電話——那意思是,媽媽要和你說話——薛葵擔心他耍詐,側身搶了電話又趕緊縮回座位上,貼著耳朵嗯嗯了兩聲,繼而捂住話筒,對卓正揚示意自己要出去接。
卓正揚就隻好一個人麵對銀幕上的惡俗鏡頭。他不愛吃爆米花不愛喝可樂更加不愛看電影,薛葵不在身邊,讓他覺得興趣索然。雖然她隻是出去了半分鍾不到,對他來說就好像半個世紀那麽長。他百無聊賴地站起來,出去找薛葵。自己都覺得好笑——在薛葵麵前,他卓正揚怎麽變成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了?
薛葵正站在大堂裏同蘇儀通話。
“嗯,好的。……嗯。您別這樣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嗯,拜拜。”
她收線,轉過身來就看見眼神仿佛在控訴她遺棄的卓正揚。
“你怎麽也出來了?”
“我媽可真喜歡你。”明擺著大吃飛醋。
“什麽呀。蘇醫生說,血液科有個麻醉師的小孩要報考格陵理工的生物係,看我能不能提供一些導師資料。我周末要和她一起回學校。”
卓正揚有些別扭。他們交往了兩個星期,她還是改不過口。
“薛葵。不許再叫她蘇醫生。叫她媽媽。”
“不要開玩笑!”
他想他可能又嚇著她了。
“那就叫她蘇阿姨。”
她懷疑地看著他,一隻手指住他的鼻子。
“這是談判策略,對不對?”
他哈哈大笑,摟住她的肩膀。
“不看電影了,我們走吧。”
兩人從電影院出來,慢慢走回大野料理去拿車,薛葵一邊走一邊看路邊的櫥窗,卓正揚就陪著她看,走走停停的,沒多大一會兒,他開始覺得不太對勁,再走過半條街,他已經可以確定這種不對勁因何而起。
如果不是他們今天提前從影院出來,恐怕還發現不了,他低頭揚起嘴角,自嘲——他不知道自己的警惕性竟然退步了這麽多。
“卓正揚,你看那件衣服。”薛葵拽拽他的袖子,“……你在笑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笑我自己變遲鈍了。你想要麽?那就進去買。”
“不是,我隻是想說盤雪一直想要一件這種顏色的修身短外套,配仔褲長靴。”她拉住卓正揚,不讓他走進店裏去,繼而拿出手機拍照,“新貨上櫃,照張相回去給她鑒定。你幫我看著,萬一店員以為是我商業間諜,衝出來毆打我,你要幫我擋。”
每次都這樣。他想要給她買點什麽,她總是四兩撥千斤地糊弄過去,作為男人給女朋友買東西不是天經地義麽,尤其是他現在對薛葵的寵溺,已經到了恨不得能夠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來送給她的程度,隻要她指指天空說好啊,我要那一顆。可是她好像生怕和他有錢銀瓜葛,總是什麽也不缺,什麽也不要,清心寡欲到了極點,就是吃飯看戲,也堅持AA。那雙靴子還是他花言巧語地騙她說是托張鯤生弄來,不用分文,她才肯穿。他覺得奇怪,她做技術員的工資不應該能夠應付這麽大的花銷。
薛葵對於他的疑問是這樣四兩撥千斤的。
“說出來你不要不相信。我曾經中過彩票三等獎。”
他怎麽可能相信。但是薛葵笑而不答,隻說錢很夠用。他甚至懷疑,再這樣下去,他載她上下班,她會付汽油費。
其實薛葵也很焦躁。和卓正揚交往以來,她平時省吃儉用存的那點錢已經花掉了一半。
兩個星期而已啊,她可是攢了三四年。從卓正揚吃蘇眉那一次開始,她就應該了解到他的衣食住行全是要最好的,她根本沒法跟上他的腳步。薛家的家訓是寧可沒飯吃,不可欠人錢,女孩子要經濟獨立,尤其是在男朋友麵前,所以她從來不要卓正揚的東西,也不使用信用卡,每天取一千塊現金放在身上,再眼睜睜地看它一張張地飛走——現在光是吃飯和看戲,已經讓她荷包大傷,萬一哪天積蓄花光了,她總不能伸手向薛海光要錢拍拖吧?
等卓正揚對她失去興趣,那可真是慘絕人寰的人財兩空啊。
她拍完照,歎了一口氣。不行,她得和卓正揚談談,不能老是花錢如流水般地約會。她拉拉站在一邊沉思的卓正揚:“走吧。”
卓正揚是非常想把薛葵拉進去,然後命令她選衣服,他付錢,如果她不肯,他們就一直呆到打烊為止,可是今天不行。他還有點別的事情必須先處理。
兩個人慢吞吞走了大概一個小時才回到大野料理附近,卓正揚把薛葵領到車前,讓她上車,然後打開音響,鎖上車門。
“在車上等我。”
薛葵手放在車窗上,從後視鏡裏看見卓正揚大步地朝他們身後的一輛出租車走去,她不明所以地探頭出去想要看個清楚,但是一個滑直排輪的小男生呼嘯而過,停在了她的麵前,手裏還拽著一隻白色氣球。
“嗨,美女。送給你。”
薛葵看見那氣球上的畫和字,立刻縮回頭,手忙腳亂地想要把車窗升起來。
“多謝。不要。”
那小孩才不管這麽多,直接把氣球從車窗塞了進來,便滑走了。而另一邊的卓正揚也攔住了剛剛載上客的出租車,敲敲後座車窗。
“下車。”
司機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他們。
“喂,怎麽回事。”
那乘客兀自鎮定地說:“沒事,開車。我不認識他。”
“這可奇了,那你跟蹤我幹什麽。”卓正揚從車窗裏伸進一隻手,揪住他的衣領,“或者我把你從車窗拉出來,或者你自己走出來——不要考驗我的耐心和力氣。”
司機決定不參與這件事情,一個勁地叫那人趕快離開自己的車子,卓正揚把那人連拖帶拽地拉下來,他還非常強硬地指責卓正揚侵犯他的公民權,直到卓正揚強行打開他的包,拿出數位相機及名片夾,他才舉起手示意卓正揚他並沒有任何惡意。
“冷靜,冷靜。卓先生,我有偵探執照。大家都是混口飯吃……”
卓正揚看了看相機裏的照片,立刻將相機狠狠砸碎。他製住了那人的脖頸,低聲怒喝。
“是誰雇傭你來跟蹤我們。”
喉骨快要被捏碎的私家偵探開始覺得自己不應該接這筆生意。麵前這個男人很明顯是軍旅出身,擒拿手法實在不好對付。他跟蹤這對戀人也有一段時間,他們和其他熱戀中的情侶一樣,眼中隻有彼此,絲毫沒有覺察到他的存在,他也得以拍了許多香豔刺激的照片交差,今天他們提前從電影院出來,他應該按兵不動,直接到大野料理附近堵他們,一時的失誤,結果就被逮住了。
不過即使現在穿幫,他也已經收到了很大一筆賞金,夠了。而卓正揚這個人——還是不惹為妙。
“嘿,卓先生,我不知道他是誰。也許是你女朋友的父親,年紀上差不多,而且表現的非常在意她同你的交往。不過像卓先生這樣的青年才俊,他實在不應該太擔心……”
卓正揚明白了。他鬆開製住私家偵探的手,甚至還幫他整了整衣領,咧嘴一笑,笑得非常冷酷。
“多謝提示。另外請轉告你的同行,所有人,如果覺得自己的生命很輕賤,盡管來跟蹤我和我女朋友。我卓正揚說的出,做得到。”
卓正揚朝自己的車走過去,心裏盤算著怎樣對薛葵解釋——他擔心她已經從後視鏡裏都看見了。
他非常後悔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連這種蹩腳的跟蹤手法都沒能馬上識破。他上車,看見薛葵拿著一隻氣球,呆坐著,後者看見他進來了,立刻用指甲把氣球掐爆。
“你……”她總不至於連個氣球也要趁他不在的時候自己買吧?
“我沒有下車。”薛葵有點語無倫次,但在卓正揚看來是心虛,“我,我就是買了個氣球,還爆掉了。”
她把氣球的殘骸緊緊捏在手心裏,那上麵畫了一朵向日葵,還寫著好久不見四個字,沒有題頭,沒有落款,但她知道這是誰發出的奪命問候。
以前何祺華總是會趁她睡著的時候,把整個天花板都飄滿氣球,等她醒了,就坐在床上,拿記號筆來畫上一朵朵的向日葵,畫到最後何祺華也會參與進來,幫她畫滿整個屋子,那個時候太空虛,對於這種無聊的遊戲竟然樂此不疲。
現在他是用這個氣球告訴她,他回來了。
薛葵本來想和卓正揚商量一下,以後不要天天去飯店吃飯,如有必要,她可以學燒菜——自己做總比外麵吃便宜——但是現在她哪裏還有心思說這個。
何祺華的出現,讓她很困擾。她不知道何祺華是否還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麽,也不清楚自己能給他什麽。
因為都存了心事,所以這次卓正揚開車送薛葵回家,兩人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卓正揚一反常態地一定要把她送上樓,薛葵隻肯讓他站在門外麵,讓他看著自己把鑰匙□□鎖孔,十分安全,下一秒就能進門。
“盤雪在呢,你進去不太好。”
“行,那我走了。”卓正揚親親她的額頭,“你晚上不要到處跑。”
“都這麽晚了,我跑去哪裏。我又沒有夢遊症。”她咕噥了一句,卓正揚突然緊緊地抱住了她。
“葵。對不起。”
他突如其來的道歉讓薛葵一時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這麽親密的碰觸立刻讓薛葵警覺起來。
“什麽?……等一下!不要在這裏欺負我,盤雪會聽見的!”
她低聲喝止,大力把卓正揚推開,打開門衝進去,立刻關上。盤雪正在客廳裏上網,笑得一臉詭異。門上又傳來篤篤篤三下叩聲。
“明天早上來接你。晚安。”
靴子踩得地麵山響,漸漸遠去,卓正揚下樓了。薛葵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解開外套,又把手中的氣球殘骸扔在門後的垃圾桶裏。
“我們的門真的很薄。”盤雪壞笑著說,“不過再薄也比不上你的臉薄。薛葵,你的臉紅得就快燒起來啦。”
真是奇怪,薛葵和卓正揚談了兩個星期的戀愛——到底他們兩個是不是都全無戀愛經驗——每天晚上薛葵都是紅粉緋緋的一張臉回來,仿佛小姑娘情竇初開似的,也太濃情蜜意了吧?
薛葵拿出手機遞給她——要想堵住盤雪的嘴,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注意力:“這是我今天在專賣店看到的新款冬裝,是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那種款式?”
“就是這個顏色!配我的暗金色長靴最好了,喂,薛葵同誌,你周末有沒有空應酬我一下,陪我去逛街?”
“對不起,我沒空,我要陪蘇……蘇阿姨去格陵理工。”
盤雪一下子泄了氣。
“唉,未來婆婆出馬,我哪有競爭力。可是你不陪我,我很沒有心思去逛街。”
“改天吧,好不好?”薛葵摩挲著盤雪的背,哄著她,“我一定會陪你去。而且你想想,現在剛上市,肯定不打折,我們等耶誕夜打折的時候再去買,好不好?”
“耶誕夜,哼,你肯定陪卓正揚啦。”盤雪一邊翻看著薛葵手機裏的相冊,一邊不滿地朝好友抱怨,翻著翻著她覺得十分奇怪。
“咦,薛葵,為什麽你的手機裏麵淨是一些花花草草,爸爸媽媽的照片?你和卓正揚都不拍照的?”
薛葵一愣。再想一想,的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耽於□□的快樂,從來沒有拍過照。好像有一次她到樓下去等卓正揚的車,卓正揚在車上給她拍了一張,她也沒看照的如何,倒是卓正揚說要用來做手機桌麵,但是她不太確定,因為沒看過。她不是那種會拿著男朋友的手機翻看隱私的人。
“你以為我們是十七八歲,還要把大頭照貼滿全身以示私有不成。”
“這是情趣吧?是不是卓正揚不太上相?據說這生活裏的帥哥一般都不上相。”盤雪繼續翻看她的手機,薛葵也沒有什麽不能讓人看的內容,就任由她胡鬧,盤雪一邊看一邊歎氣,“短信也隻有兩三條,千篇一律的‘我在樓下了。’‘我到了。’——就這些報平安的短信啊?”
“總不能報平安還打電話。很貴。”
盤雪對她的不解風情翻了個白眼,繼續看。
“通訊記錄倒是很多,全是卓正揚,卓正揚,卓正揚……這就是他在你手機裏的代號?”
“不然?”
“你們總該互相有個昵稱吧?貓貓狗狗什麽的。”
薛葵搖搖頭,想把電話從盤雪手裏拿過來。
“人老了,沒有這麽多花哨。盤雪同誌,這所有的浪漫情結,就留待你談戀愛的時候一一實現。”
“哎,不是,薛葵,做人要積極向上。談戀愛應該會使一個人變年輕,但我反而覺得你這兩個星期簡直好像老了十歲。”
薛葵心想,你試試一個星期花幾千塊,不加速衰老才怪。
“對了,我想我們這棟樓又有個灰姑娘要出閣了。今天有輛加長賓利向我問路呢。當然啦,還是你的奧迪R8比較酷。”
加長賓利。
“你有沒有注意車牌?”
“沒注意。好像是京字頭的。京X什麽的。”
京X K0314。薛葵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車。他竟然已經找上門來了。掛著以她的名字縮寫和生日數字為車牌的加長賓利,本來是要送給她的訂婚禮物。
她覺得厭煩。何必這樣偷偷摸摸。為何不正大光明地出來和她講清楚?是否他仍然覺得她還是當年那個不堪一擊的薛葵,所以要對她進行精神虐待?
電話響了,盤雪打趣道:“卓正揚報平安來啦。”
薛葵看了看來電顯示。
“不是,是我師弟。喂?江東方嗎?”
盤雪繼續上網,足足有三分鍾,她沒有聽見薛葵說任何話。還以為她已經掛了呢,再一看她,她的臉色已經變得卡白,扶著桌子。
“薛葵?你沒事吧?”
薛葵沒有聽見盤雪關切的詢問。她仍在聽。又足足過了五分鍾,她才用六個字結束了這場談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不。我絕不原諒。”
盤雪從來沒有聽過薛葵如此冷酷的聲音,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怎麽了?”
“沒什麽。”
掛上電話的薛葵立刻去衛生間洗臉,她把暖水瓶裏的水倒出來,恍神中全倒在了水池裏,她又去拿臉盤,擰開水龍頭接水,接了一盆冷水,把手浸進去,搓了兩把毛巾。
“喂,薛葵,我先睡啦,你待會出來的時候記得關燈。”
“好。”
“唉,你有專車接送,可以睡懶覺。我不先睡明天怎麽趕班車……等一下,等一下,薛葵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不是要讓卓正揚也送我,他那張撲克臉……完了完了,我怎麽還是老說錯話啊。唉,我果然不適合同蜜運女生多來往。”
“好。”
她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嚐試著露出一個笑容。她明天還要去見卓正揚,還有蘇醫生,也許何祺華也會出現,還有很多很多人,她得笑,笑得無懈可擊才行。
辛媛接到了卓正揚的電話。她將電話放在車載會議桌上,按下免提鍵。
“嗨,卓先生。”
“他是不是到了格陵。”
辛媛抬眼望了望坐在她對麵的何祺華。
“是。”
何祺華翹著腿,手指敲擊著桌麵。
“正揚。我老了。我要退休了。我願意用整個遠星來換葵葵。”
話筒那邊傳來卓正揚第一反應下說出的話,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她是我的。”
他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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