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臨下西
第十四章上臨下西
金陵東郊。
這裏四麵荒野，有許多的石碑林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把這裏當作金陵城的公墓，金陵城裏沒有錢選擇好墓址的人一般都埋葬在這裏。
各色的墓碑和墳堆擁擁擠擠的依靠在一起，埋葬在下麵的人就好像生前那樣，熱鬧的紮堆，也許這也是讓逝去的人，在冰冷的世界不那麽寂寞的一種方法。
柳楠倒是一點沒有受到那些墓碑的影響，悠閑地吃著剛才集市上買的小吃，兩個侍衛手下利落的在離她不遠處的土地上的坑裏填著土，少年也半跪在旁邊幫忙。
坑不大，是按單人墓的尺寸挖的，坑裏麵端正的擺放著一個上好的黃花鬆製的棺材，裏麵躺著那個少年的父親，柳楠遠遠的看過一眼，沒看清具體的麵孔，隻依稀的看見著有一身米黃的長衫，身形修長，想來和那些普通的市井百姓不是一樣的。
三人整整忙活了一個時辰，最後到了立碑的時候，碑上卻是一片空白，問那少年，卻說是他爹要求過碑上不要碑文。
青梅幫少年點了三炷香。
少年接過，“撲通”一下，就這麽直挺挺的跪在墳前，三跪三拜。
期間周圍什麽多餘的聲音都沒有，隻有觸地的悶響。跪拜完畢青梅又幫他點了香燭，燒了一些紙錢，然後他一個人在墳前默默的跪了許久。
等都結束的時候，天色已經近黑了。
少年身形筆直的站在柳楠身前，低著頭不看她的臉，隻是冷冰冰地說：“多謝。”
柳楠也不在意他的無禮，輕笑，問：“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
少年沒有說話，青梅卻突然說：“小姐，要下雨了。”
”下雨了？哦，那你去把傘拿來吧，”柳楠又笑眯眯地對少年說：”你既然答應了跟我去柳府，那以後就是我柳府的侍從，就要聽話。而且算起來還是我救了你。”
少年咬了咬牙，說“草頭蕭，上臨下西，十四歲。”
“蕭臨西？名字挺拗口的，以後就叫你阿蕭了。看你瘦瘦小小的，沒想到竟然已經十四了。”柳楠一臉沉思狀。
這時青梅把傘已經取來了，果然剛把傘撐開沒多久，天上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打在傘麵發出輕微的響聲，一絲絲的雨水順著微風飄散到柳楠的臉上。
冰冷的雨水打斷了柳楠的思路，她回過神，看著逐漸被小雨淋濕的蕭臨西，笑眯眯地說：“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夏天的白晝是漫長的。
柳楠原先的計劃是還要去逛下夜晚的街市的，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在計劃裏往往有一些意外會讓人措手不及。
而蕭臨西就是那個意外。
柳楠其實很討厭意外，過多的意外隻會打亂她的布局，然後造成難以預料的結果，而這往往會是致命的。
若是平時她一定不會讓這個意外有加入布局的機會，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竅了，她竟然主動了接受了這個意外，並且還要努力把這個意外加入到她的計劃裏。
現在為難的卻是帶蕭臨西去柳府，不是她事先就有的安排，柳楠現在必須在心裏現編一個推脫柳劍鳴的謊話。
這個謊必須能說服柳劍鳴讓蕭臨西留下來，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說服對象還要加上一個柳旻浩。
幾人換過幹淨的衣服，柳楠給蕭臨西找了個大夫好好看了傷勢，得知沒有太大的問題，又吃了一丸藥丸後，柳楠就讓他跟自己一起去見柳劍鳴。
現在眼見著就要到柳劍鳴的書房門口了，柳泯看了一眼木頭一樣麵無表情地跟在身後的蕭臨西，頗為頭疼的摸了摸額角，這到底是撿了個什麽回家啊。
……
在剛才柳楠推開大門的時候，守在門後的管家就告訴她：”小姐，晚膳老爺吩咐在書房和小姐一起吃。”。
果然，柳楠大老遠就看見柳劍鳴站在書房門口等著他，唯一讓她感到略有安慰的是暫時還沒有發現有柳旻浩的身影。
“爹爹，我回來了。”柳楠語氣小心地和柳劍鳴打了個招呼。
“嗯，回來了，逛了一天餓了吧，先用晚膳吧。”柳劍鳴麵上還是原先那樣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柳楠隻好乖乖的跟著他進書房吃飯，而青梅隻是拉著蕭臨西站在門外候著，並不進去。
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吃的很是沉悶，飯桌上的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吃著飯菜，之後柳劍鳴叫青梅帶著幾個丫鬟進來收拾了餐桌。
收拾完畢的青梅又出去了，書房裏再次隻剩下柳劍鳴和柳楠。
氛圍僵持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柳劍鳴先開的口，隻聽他說：“煙兒，門外那個孩子身份不明，來曆不清，不能留在府裏，等下吩咐青梅給他一些銀兩就讓他離去吧。”
柳楠也不生氣，隻是擺出一臉的委屈，說：“爹爹，你們都說我是不小心失足落水然後失憶，可是我心底還是大約記得爹爹和哥哥的。爹爹和哥哥以前對我的好雖然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知道你們是我最親的人，可是……，”
柳楠說到這，眼眶紅了起來，卻不停下，繼續說：“爹爹和哥哥平日裏都有自己的事要忙，煙兒不敢也不願去麻煩你們。可是這宅子這麽大，煙兒一個人呆在這裏，心裏實在是空空落落的，難受的緊。”一說完話，柳楠眼中強忍的淚水似是終於是忍不住了，大滴大滴的落下。
柳劍鳴見自己女兒哭成個淚人，趕忙抱在懷裏哄著，說：“煙兒乖，不哭了，是爹爹的錯，是爹爹平日裏對煙兒關心不夠，還以為煙兒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沒想到煙兒已經到了需要找朋友的時候了。”
“那，那門外的那孩子可以留下嗎，煙兒可以和他做朋友嗎？”柳楠抽抽噎噎的問。
“好，好，你要是喜歡就把他留下吧，不過暫時不可太與他親近，待爹爹看看他的來曆再說。”柳劍鳴臉上一片嚴肅地說。
“那阿蕭可以睡在煙兒的臥房裏嗎？這樣煙兒時時都可以和他玩了。”柳楠一臉希冀的看著柳劍鳴。
“這可不行，你雖說還未及笄但好歹是個女兒家，怎麽能和一男子同臥而眠，”柳劍鳴一口回絕，但是見到女兒一臉要哭的表情，隻得退步，說：“你那小閣樓樓下還有一個房間，就收拾出來給他住，這樣行了吧。”
“謝謝爹爹。”柳楠立刻轉嗔為喜，眼角的淚水還沒擦幹，就抱著柳劍鳴的脖子笑。
“你個淘氣鬼。”柳劍鳴點了下柳楠的額頭，口氣無奈的說。
柳楠隻是”咯咯”的笑，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