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內務府抬來了當季的份例,貴妃手裏摸著上好的大紅妝緞:“這個拿去裁衣裳。”又看著給十阿哥也選了幾個花樣出來:“這個給十阿哥做衣裳。”宮女一一應了是。

從前頭得了消息的大宮女回來悄聲同貴妃說話:“皇太子今兒奉先殿失儀了。那麽多人看著的。”

貴妃放下手中的正在把玩的金線:“到底怎麽回事?”

“祭祀的墊子給放到大殿門檻裏麵了,這可是隻有皇上才有的規格,隻是皇上當時到沒說什麽的。”

貴妃皺著眉頭:“怎麽總是這麽不小心?難道我能次次給他收拾攤子?”

才說著話,外頭就道太子妃來了,貴妃頓了頓才道:“讓進來。”

太子也在為這事惱火,就算是發作了當事的小太監,卻與事情無益,太子妃永遠急太子所急,立時就到貴妃這裏求消息。

太子妃坐在貴妃一側,哀愁的道:“......皇上雖然沒說什麽,隻怕如今下頭的大臣會有動作,難免到時候皇上也會不高興,太子又要遭殃。”

上次為了侍疾的事情就惹的皇上大大的發作了一回,皇上也是頭一次當著天下人的麵給了皇太子難堪,保不住這一回又要出什麽事。

貴妃揉著額頭:“事情已經出了,能有什麽法子,隻走一步看一步。”

貴妃雖說聽起來不大想參合的樣子,太子妃還是道:“如今是等不得了,貴妃能跟禮部的阿靈阿大人說說多照看些麽?”

要索額圖是做什麽的?

貴妃不大樂意,便隻推脫:“我隻說,是不大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太子妃見貴妃執意不多說,也隻能從承乾宮出來。

早春的三月已經暖和了起來,枝頭的桃花打了苞,處處欣欣向榮,她在桃林邊上站住腳,見個穿著一身桃紅色衣裳的女子捧著幾隻半開的桃花從桃林走了出來,嫋嫋娜娜帶著一身的華貴和美豔,太子妃笑了笑道:“四弟妹好雅興!”

權珮行了一禮:“太子妃也是進來散心的?”

眼前的女子總帶著一股超脫世外的淡然和自信,她璀璨的眼看著太子妃,讓太子妃忽然覺得很狼狽,苦笑了笑:“太子被人陷害,奉先殿失儀了。”

“您為這事情憂愁?”

“可不是。”

權珮順手又折了一直桃枝:“太子不去向皇上說明實情,到要您在這裏求別人,到底隻怕會讓皇上更厭惡。”

太子妃覺得眼前一亮:“果真還是你看的明白。”

權珮笑了笑,看著太子妃匆匆走遠,歎息了一聲,時日越久太子就越不好當,在徹底觸怒皇上之前皇上若駕崩了還好,若不然又是一個成乾太子。最大的不同是康熙護短,一手養大的孩子他自己可以任意捶打,別人卻碰都碰不得,所以,這一次太子注定不會有事。

胤禛沒有對宋氏發作,但到底在沒跟宋氏說一句話,就是多一眼都不看宋氏,沒人苛刻宋氏,但宋氏卻成了四爺院子裏的透明人,也就是這幾日生產,她在屋子裏走動了一會端了個凳子在廊下曬太陽,院子裏偶爾有丫頭忙碌的身影走過,但誰都不大看她也沒人向她行禮,她蒼白著一張臉,緊抿著嘴坐著。

權珮從外頭走了進來,宋氏忙站起了身子,福晉說不為難她,果真就沒有為難,她恭敬的行了禮,直到權珮進了屋子她才坐下,隻忽的覺得有一股熱流流了下來,她嚇得哎呀了一聲。

胤禛算是在戶部立住了腳,皇上也讓胤禛參與到了戶部的核心事件上,他才在看公文,蘇培盛進來道:“宋格格發作了,福晉叫人來給您說一聲。”

畢竟是第一個孩子,胤禛猶豫了片刻道:“跟福晉說,略等一會我就回去。”

屋子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喊聲讓外頭坐著的權珮皺起了眉,她沒怎麽見過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生孩子到底會有多痛,她提筆認真的默寫著佛經,希望能保佑孩子平安降生。

屋子裏的三個產婆是早就備好的,一發作就叫到了跟前,胤禛回來的時候權珮已經用了晌午飯,還在抄寫佛經,胤禛握住她的手:“歇一會吧。”

權珮笑了笑。胤禛坐在她身旁,在她耳邊低聲問:“咱們的穩婆可靠麽?”

“爺放心吧,保個孩子還是做的到的。”

胤禛凝眉,到底還是擔心:“皇長孫也有錯.......不過幸虧你早些發現了。”

“後宅的事情不就是我當管的麽。”

一個太子的,一個惠妃的,對宋氏肚子裏的孩子虎視眈眈,都不願意這個孩子成為意義非凡的皇長孫。

胤禛是個堅硬的人,再多的苦處都不會輕言,隻是偶爾對上權珮的時候還是會多說幾句:“前幾日禮部來人過來支銀子,太子要奉先殿祭祖,零零總總要支一萬兩,都推到我手裏,因為明明是要多了,又知道我的脾氣知道我又跟太子親近......”

權珮笑著撫摸著胤禛的鬢角:“我來猜猜,您必定是沒有給支取那麽多的銀子,那樣的事情七千兩足夠多了,太子找了您發作了吧,我瞧著那幾日回來臉色不好。上頭不是還有皇上,若還有下一次,大不了就鬧到皇上跟前,拿捏好了皇上自然是向著您的,有過這麽一兩次,隻怕在後麵就不敢有人跟您叫板了。戶部的事情說到底還是要您全權管著的,皇上心裏清楚,隻有捏的緊銀子,才能不至於虧了國庫。”

胤禛眼裏有了笑意:“好啊,下次我就照你說的來。”

雖說有很多艱辛,但胤禛總覺得有權珮陪著,很多事情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

孩子不大,宮口也開的快,有個瘦高的產婆擠到跟前掐著孩子的頭拽了出來,宋氏隻覺得世間的一切哄鬧都靜止了,精疲力竭的她昏昏欲睡了起來。

另外兩個產婆想從瘦高產婆手裏搶了孩子過去,偏偏總是不到手,瘦高產婆麻利的給孩子掏了嘴裏的東西,倒提起來看了一眼,朝著屁股就是一巴掌。

屋子外頭都聽到了了響亮的哭聲,胤禛長出了一口氣:“平安生下來了。”

另外兩個產婆終於將孩子接到手裏,等看見是個格格到也都鬆了一口氣,熟練的給孩子洗幹淨,包了被子送到外頭讓主子福晉們看一眼。

孩子皺巴巴紅通通的實在不好看,胤禛有些欣喜的逗弄了幾下,隻是剛出生的孩子除過會哭什麽都不會,胤禛有些失望,擺手讓早就預備好的奶娘嬤嬤丫頭們抱著小格格下去,自此,這些人將

成為小格格成長中最親密無間的人。

昏睡了小片刻的宋氏猛然醒了過來:“孩子!我的孩子!”

淺草在一旁低聲勸道:“您問小格格做什麽,當然是奶娘嬤嬤們管著的。”

宋氏的眼空洞了片刻,忽的又道:“終歸有我在,我還能護她幾分。”

淺草嘴上不說,心裏卻苦笑,有宋氏對小格格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都不大一定的。

那瘦高的產婆出門的時候,懷裏揣了一大塊銀子,心想這位四福晉到是個大方人。

萬事歸於平靜,胤禛舒展的躺在炕上跟權珮說話:“給她那麽多做什麽?咱們銀子也不多了吧。”

“手上能用的不足三百兩。”

胤禛皺著眉:“總靠那麽點月利銀子,實在是艱難了點,若出了宮自由了,到還好做個生意什麽的補貼家用。”

權珮回頭看他:“即便現在也能做生意,我跟我哥哥稍個話吧,在外頭盤個鋪子也不是難事,銀子就先借他的,以後又不是不還。”

胤禛來了興致,爬起來做到權珮身邊跟他合計:“你想好做什麽生意?”

“我會調香,手藝也不是外人能比上的,若做的好必定能掙錢,爺若信我就先做香料生意。”

胤禛提起桌子上的筆就大概估摸本錢,天都漸漸黑了,燈也點上了,胤禛卻正算的起勁。

權珮笑著依在一旁,偶爾幫他幾句,好一會才算了出來:“如今算估摸著本錢也要五百多兩。”

“我哥哥沒有,我阿瑪也是願意給的,這個我來說。”

這些讓胤禛憧憬起了未來,攬了權珮在懷裏,同她輕聲道:“.......等咱們以後有了錢,先給你打上幾套好看值錢的首飾頭麵,你喜歡牡丹和茶花我就給你買了最貴最好的品種來玩......”

權珮好笑,怎麽都不想想給他自己做些什麽。

康熙在批折子,太子跪在下首道:“是兒臣用人不當,那等不知道禮儀規矩的都用到了先祖的祭祀上,隻求皇阿瑪不要生氣,兒臣必定知錯能改。”

康熙將個折子給了李德全,李德全忙捧給太子,太子翻開看了看,嘴裏的牙緊咬在一起,隻還磕頭道:“沙穆哈說的也不全是錯的,兒臣到底壞了規矩,求皇阿瑪責罰。”

太子妃的提議讓索額圖靈光一閃,教給太子一個法子,那便是裝衰。皇上到底是偏心的,太子都認了錯,又被臣子逼迫的這麽可憐,怎麽也不會太過為難太子。

康熙果真開口道:“行了,朕是知道的你,回去將家譜抄一遍。”太子眼中一亮,忙應了一聲。

太子無事,沙穆哈卻遭了殃,皇上的心裏如今還並不想削減太子的威儀,有人敢擅自攻擊太子,那麽必定要嚴懲以儆效尤。

沙穆哈直接被免職,太子還不解氣,對著索額圖道:“讓人在路上下手!”

索額圖皺眉道:“他什麽時候收拾不得,偏偏這個節骨眼上,驚動了皇上又是禍事。”半響又緩了語氣問:“說是上一次賑災糧食的主意也是太子妃出的?”

“怎麽,有什麽不妥?”

索額圖搖了搖頭:“隻是沒想到太子妃會是這樣有見地的女子,太子以後還是要多看重幾分太子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