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威嚴的大堂之上,忽然冒出個自稱是打死了王冉的人:“草民是不想來的,但是......實在,草民跟王冉是在賭場上認識的,王冉欠了草民錢一直不還,那日裏恰巧碰上就想討回來,也沒想到幾句不和就動起了手,當時隻看的將人打的頭破血流,害怕的很所以跑了,到不知道出了人命,也沒想到還牽連到了別人.......”

不管怎麽問怎麽查都毫無破綻,這個叫方猛的人一口咬定是自己打死了王冉,至於為什麽會牽扯到佛爾袞,他也不知道原因。

這樣說來,王冉的家人雖然是受害者,但也是可恥的說謊陷害別人的人。

佛爾袞依舊穿著大紅緙絲的袍子,文靜秀氣的像個姑娘,便是外人來看也不覺得他像是打殺人的人,佛爾袞大度的表示:“.......家境貧寒,雖說胡亂攀扯叫我吃了不少苦頭,我也不想為難他們,給他們五十兩銀子,以後叫他們安穩的過日子就行.......”

聽到的人都讚一聲寬厚仁慈。

佛爾袞淡淡一笑,對上上首的胤禛,嘴角越發挑著個笑意,胤禛眼眸漆黑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案子不能算是完全審理完,但皇上召見了胤禛。

乾清宮書房裏的康熙看見胤禛來先將個紙給了胤禛:“這是朕給寶哥兒起的名字,你瞧瞧喜歡哪個?”

紙上一共有四個字“暉、曆、琭、謙”,寶哥兒即將周歲,也是到了起名字的時候,權珮的話又在胤禛的耳畔響起了,胤禛來回看了兩遍:“每個字都好,但兒臣覺得還是‘謙’字更好些,‘謙謙君子’,君子還是以謙為貴。”

康熙笑著道:“朕到覺得暉字更好些,隻你是寶哥兒的阿瑪,你喜歡哪個自然就是哪個。”

也隻家常的說了兩句,康熙很快就問起了佛爾袞的案子,胤禛是有準備的,將今日公堂上抄錄的筆記全部呈上,李德全捧給康熙,康熙便仔細的看了起來。

安靜的乾清宮連鳥兒的鳴叫都不大聽得到,端茶的宮女輕手輕腳的上前替康熙換了一杯熱茶又緩緩退下。

康熙看完喝了一口清茶,問著胤禛的意思:“你怎麽看這件事?”

“兒臣不敢隨意置喙,一切以事實為準。”

到底還要不要查下去也不過是康熙一句話,是真是假一切都看康熙。

康熙打量著站在下首的兒子,看著他雖垂著頭,腰卻挺的筆直,無端的多了幾分風骨,若不是因為是胤禛在查,事情也許未必會這麽快有個可以交代的結論,不知不覺間,這個兒子已經長成了一個叫其他臣子不敢小瞧的人物。

胤禛好似聽到了一聲淺歎,又好似沒有,聽得康熙道:“瞧著有根有據,案子可以結了。”

康熙果真還是不想太過為難純親王,或者純親王有一兩件事情叫康熙不大高興,但最終康熙還是念著舊日的功勞的,幾乎瞧不出破綻的案子,沒道理胤禛還咬著不鬆口,好似專門跟純親王過不去。

胤禛從書房出來,剛好遇上往裏走的純親王,兩人相遇都頓了頓腳步,純親王朝著胤禛微微頷首,不免多看了幾眼胤禛的神色,不知道事情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結果,隻是胤禛刻板的麵上實在沒有多餘的情緒,看不出任何異常,便隻好這樣擦身而過。

漆黑肮髒的牢房裏有個斯斯文文的太監站在粉蝶麵前,甚至一笑還帶著幾分書卷氣,說出來的話卻仿若從地獄而來的惡魔:“......你以為你什麽都不說就會有人來救你,救出去之後就還能有好前程?你太天真了,要是你沒了貞潔,也沒了容貌,你說你就算活著還能算是活著麽?”

粉蝶慌張的抬頭,那雙好看的眼裏滿是驚恐。

盆子裏種著半人高的大紅玫瑰,層層疊疊的綻放,很是漂亮,權珮拿著剪刀在一旁修剪,李沈從站在權珮身後緩緩敘述:“......說是進宮之後她知道的有十個丫頭被叫到一起專門訓練,並許諾,完成上頭派下來的一件任務就可以脫離苦海,最終嫁給王爺皇子們做格格或者側福晉,傳給她的消息放在瑞院門口的大花盆底下,她隻知道自己要除掉武格格的孩子,並且栽贓給納蘭格格,至於到底上頭的人是誰她也不清楚,傳話的人是誰她也不知道,隻知道照章辦事......”

原以為是純親王世子福晉的手筆,現在看這裏麵還不簡單。

權珮將剪子放在了一旁,丫頭忙捧上了清水替權珮淨手:“你是宮裏出來的人,怎麽看這事?”

聽得權珮問,李沈從斟酌了片刻道:“宮裏水深,但能做到這樣悄無聲息的訓練新進的包衣秀女,必為宮中主位。”

宮中主位?太後、貴妃、惠妃、宜妃、榮妃還是其他哪個?又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到底是在幫純親王府,還是別有用心?

借著武若曦的事情,外頭一些不規矩的丫頭被換了一大批,新進來的懂事了許多,院子裏瞧著似乎都規整了幾分,權珮指著兩個小太監將花盆擺到了照壁後頭,自己立在廊下看,下人們便屏息凝視的侍候在左右。

疾步進來的胤禛大抵沒有料到權珮就站在院子裏,腳步頓了頓才繼續向前走到了權珮身邊:“外頭太陽大,進屋吧。”

雖說看上去麵無表情,但權珮知道胤禛心情不好,握住胤禛的手:“如果不累去後頭花園走走吧,天氣不錯。”

細膩的手掌溫熱的觸感,叫胤禛覺得身體都不像開始那樣緊繃,他抬頭看了看,見太陽明豔天空湛藍,遲疑了半響對上權珮清亮淺淡的眼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滄浪亭中,仿佛是在叢林深處避世的桃花園中,遠離了塵世的喧囂偷得片刻的寧靜,一方矮榻鋪著一尾草席,在執一壺濁酒,心好似都靜了下來。

權珮焚香淨手,丫頭抬擺好了琴,流水般的琴音從權珮手下流瀉而出,空穀幽靜,仿佛是穿越了千年的時光,積澱了千年的韻味,叫人不自覺地沉醉。

那女子挽著高髻廣袖束腰,低眉淺笑好似一朵蘭花,步步生蓮看一眼就再不能忘卻,好似早就銘刻在了心間,與血脈相連。胤禛恍惚了起來,不知道這是曾經見過的景象還是隻是臆想。在一轉眼又是眼前的權珮,清淺潔白的麵龐娟麗高潔的仿若蓮花,雍容高貴的好似牡丹,這是一首不曾聽過的曲子,卻叫人能在片刻之間忘掉憂愁,甚至是自己,修長細膩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動,好看的好似一幅畫,叫人無法不沉醉。

直到一曲終了,胤禛好似宣泄了一場,異常的清爽,笑著問:“這曲子叫什麽?”

“忘憂。”

那時候傑澤最喜歡忘憂,她曾彈過千遍百遍,隻是卻不曾博得他一瞥一笑。

身旁的男子笑著握住他的手:“我很喜歡。”

這樣的話她不知道盼了多少年,卻沒想到千年之後聽到了另外一個男子說,於是她便也淺笑起來:“喜歡就好。”

身後繁花似錦,眼前的女子亦是低眉淺笑,好似立在千百年之前的汜水河畔,淺淡卻又異常清晰,撥動著胤禛心頭最脆弱敏感的一根心弦。

清風漸起,叫權珮發間的流蘇微微晃動,胤禛牽著權珮坐在自己身邊,好似才想起俗世的事。

“有人出來認了打死王冉的事,皇上叫我結案。”

“爺為這事不高興?”

“是有些。”

“世間的事哪有絕對的黑白,若是真的位極人臣,卻沒有一點特權那權利大抵也沒有這麽誘人,古今皆是如此,爺又何必不高興。”

胤禛又淺啜了一口酒:“我隻是不想就這麽快的放過佛爾袞。”

“他那樣的人以後多的是機會收拾,隻我這裏也有一件是要說給爺聽。”

胤禛便抬頭看權珮:“什麽?”

聽得權珮說完了粉蝶的供詞,胤禛不禁在一次深深凝眉:“十個丫頭一個分在了咱們這裏,另外還有幾個不知去向,府裏還有線人?”這要是多大的一張網。

比起叫人氣憤的佛爾袞,這事情似乎更能讓人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危機,不知道後頭是一位什麽樣的人物,又是什麽樣的動機。

亭子外有一朵粉色的木芙蓉伸了進來,權珮伸手掐斷捏在手裏:“前朝後宮比咱們想象中的水更深,雖說皇上健在太子地位好似穩固,但有想法的人實在太多,咱們不求別的至少也要求的自保。”

胤禛頓了頓:“你的意思是?”

清淺隨意又帶著幾絲慵懶好似在說家常一般,說的話卻叫胤禛覺得震撼又莫名的興奮。

“我們需要一支暗地裏的勢力,或許也可以叫做暗衛。”

胤禛骨子裏那種強勢要掌控自己命運的血液似乎又沸騰了起來,一支暗衛肯定不僅僅隻是自保,必要的時候一定會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的眼眸漸深起來,帶著狼一般幽冷的光,仿佛是看到了獵物一般,語氣裏都有幾分興奮:“你說的對!”

權珮撥動著手腕上的碧玉串珠,她就知道她的丈夫不會是個甘於平庸的人,並且終有一日會站權利的頂層,她眼裏閃爍著耀眼的光,仿若萬丈陽光。

作者有話要說:妹子們怎麽最近都不給花花了,是不是天氣太熱,我的文不夠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