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前線的消息並不多,隻大概知道兩軍交戰,大清士兵神勇無敵,聽說大阿哥表現的很勇猛,多次受到嘉獎,坐鎮京城的太子便沒先前淡然悠閑。唐太宗李世民當時跟太子李建成相比多的就是軍功,因為手下能人異士眾多,又先把握住機會造反逼宮,最終成功的當上了一代賢帝,留下的更多的是美名。

跟著康熙的胤禛,很快就收到了太子傳遞過來的口信:“遏製大阿哥。”

乍暖還寒,前一天還很暖和,今兒就飄起了雪花,糧草都不足,何況烤火的煤炭,也隻上頭的將士們還有一些,下麵的士兵隻能撿柴燒火取暖,青先生擁著狐狸皮的大氅同胤禛對麵而坐,炭盆裏的火烤的兩人的麵頰也亮堂了起來,看起來都覺得暖和。

“太子這是心急了。”

胤禛皺著眉頭:“要我怎麽遏製.......”頓了頓:“權珮和寶哥兒他們都在京城,太子要是真要挾我,我又能奈何他?”

呼嘯的風從帳篷的縫隙裏刮進來,胤禛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眉頭越皺越深,仿佛刀刻的一般。

“福晉不是尋常的後宅婦人,隻怕未必需要爺擔心,爺隻要處置好眼前的事。”

胤禛皺著的眉頭依舊不展:“在不尋常我也擔心,這些事本就當是我解決的,總要她出麵,難道我這個爺就不能依靠。”

青先生怔了怔,見胤禛麵頰上是懊惱沮喪的神情,仿佛多少明白了些。外頭有侍衛進來傳話:“皇上叫將軍營的煤炭平均分配下去,免得士兵挨凍。”

胤禛答應著起了身,掀開厚重的門簾向外走,刺骨的風吹的青先生打了個哆嗦,胤禛卻毫不猶豫的大踏步向前,青先生有些恍惚,四爺做事能這麽賣命,未嚐不是因為後頭的四福晉。太子擔憂大阿哥,但或者用不了多久,這些後頭漸漸成長起的阿哥們又會成為另外的隱患,如果皇上活的足夠長呢?青先生忽的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幾乎感覺不到外頭的冷,也許老天真的是厚愛他的......

紫禁城同塞外的情形恰巧相反,溫暖的春日桃花開的繁盛,換了輕裝的妃嬪宮女們更是豔若桃花,天氣不錯,貴妃難得有興致叫了眾人在桃花林設宴賞花,大抵是因為憋悶久了,貴妃的帖子一出,後宮幾乎人人都到場。

太子妃和貴妃因為衣著和身份的不同最為顯眼,是當之無愧的焦點。三福晉生完孩子瘦了不少,打扮的也很明豔,笑著悄悄同權珮說話:“......兩個年紀都不大,瞧這穿的好似有多老一般......”

五福晉看見忙也湊到跟前:“說什麽呢?”三福晉隻一笑,卻不跟五福晉說,拉著權珮道:“去裏麵看看,好似裏頭的花開的更盛。”

五福晉沒好氣的撇了撇嘴,三福晉有話從來不跟她多說,但她也不計較,又跟了上去,在另一麵挽著權珮:“我也同你們一起去!”

才走了幾步就見太子妃從一旁轉了過來,幾人都行了禮,太子妃笑著道:“我過來請四弟妹到裏麵走走看花。”

太子妃言明叫的是權珮,三福晉和五福晉便不好一直在跟前,找借口一起去了旁邊。

微風吹過桃花簌簌的飄落,眼前這眉眼淺淡的女子穿著一身粉衣,幾乎融到了這無邊的桃花中,在尋不見,太子妃微微有些晃神,片刻才笑著道:“好久都沒跟四弟妹好好說說話了。”

權珮淺笑:“可不是?”

桃花林越往裏走,人便越少,繁花不但能迷亂了人眼,幾乎連小徑都找不到,人也好似成了花,在分不清楚。

“前線戰事緊張,四弟妹擔心四弟吧?”

“是啊。”

太子妃歎氣:“我們家的小阿哥這幾日身子總不見好,不知道吃了多少藥,你便是在擔心四弟也要注意你自己的身子和孩子的身子。”

耳畔是權珮微微有些訝異的聲音:“太醫這麽不頂事?”

太子妃一怔,大抵沒有料到權珮一點都沒有聽來她話中的意思,便也跟著笑了笑:“這世道,說不來的事太多了,即便太醫醫術高明。”

權珮似乎沉默了起來,太子妃的嘴角挑出一點笑意。

“您到底要說什麽?”

“太子和我自來都把四弟和四弟妹當做自己人,外人也是這麽看,大阿哥勢大對咱們都不好,所以聯起手來才是最應該的。”

太子妃在太子宮中並不受寵且一直無所出,但到現在太子一直都能給太子妃足夠的體麵除過因為太子妃的家世,另外的原因應該就是太子妃一心向著太子,幾乎什麽事都願意為太子辦。

軟硬兼施的威逼利誘麽?

權珮淺淺的歎息了一聲,仿若翩然飄落的花瓣。

太子妃一頓,轉眸看見個綠色的裙角,猛的瞪大了眼嗬斥,宮女無辜的跪下道:“奴婢隻是碰巧進來折花,別的什麽都不知道!”

太子妃冷聲道:“你是哪個宮的?”

“奴婢,奴婢是惠妃娘娘宮中的.......”

怎麽偏偏就這麽巧,撞見了惠妃宮中的人?惠妃聽見了這話就等於大阿哥也知道了,大阿哥對四阿哥有了防備,那四阿哥這一邊就成了死棋.......

身邊的女子還是淺淡的模樣,隻是偏偏眉目清亮又透著別樣的光彩,淡淡的看著發生的一切,好似都跟自己沒有什麽關係,太子妃挫敗的握緊了拳,長出了一口氣,不遠處傳來說笑聲,想來也有人已經往過走了,這個宮女她沒法現在就處置,消息是必定要走漏了,太子知道後不知會怎麽怪罪她.......

惠妃聽著宮女敘述太子妃所說的話,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個得意的笑:“叫人趕緊給大阿哥送信,提防著四阿哥,我隻怕太子知道咱們得了消息,四阿哥就不用了。”又滿意的看著一旁跪著的丫頭,微微頷首:“你是個機靈的,以後,你便貼身侍候我吧。”宮女眼中的喜色一閃而過,欣喜的磕頭謝恩。

曉月輕聲道:“......那個丫頭是個一心想往上爬的,奴婢給她指了這條路,她當時就十分願意,現在她跟惠妃娘娘隻怕已經都說了。”

隻是需要一個合適的撞破計謀的人,這一切就能不攻自破,解除了權珮和寶哥兒的危機,又何嚐不是解除了胤禛的危機,但前提是,可以預先看到一切,未雨綢繆,看似簡單能做到的卻並非常人。

大阿哥跟太子可以爭鬥,但卻不能將戰火燒到自己的身上,權珮支著下巴,轉眸看著窗外,李氏支起的窗戶裏隱約可見閃動的人影,片刻就見著武若曦從裏麵走了出來,低垂著眉目,仿若一朵溫婉俏麗的玉蘭花。

李氏出了月子,武若曦禁足結束,那幾日裏幾個格格裏除過李氏就是武若曦最受寵,幾乎跟李氏不相上下。武若曦也確實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太子妃寢殿裏太子冷著臉看著太子妃:“知道說的話要緊,周圍就連個防備的人都沒有?”

“哪裏能沒有,偏偏就鑽出來個宮女,誰知道是不是惠妃故意叫跟著偷聽的,原本我說叫了四弟妹過來最合適,你偏偏說不能叫人瞧出破綻,今兒最合適........”太子妃小聲抱怨了幾句,太子重重的哼了一聲,太子妃又住了口,沉默了半響太子起了身往外走,太子妃忙起身:“您這是......”

太子沒好氣的道:“這事情總要想法子!”

李氏彈了彈緞麵的衣裳上並不存在的褶子,低低的同琉璃說話:“福晉看見了吧?”

“奴婢瞧著恰好是看見了......”

李氏坐直了身子,微舒了一口氣:“你說福晉會怎麽想?”

琉璃老實的搖了搖頭:“福晉的心思奴婢可猜不來。”

院子裏的丫頭似乎對福晉都有一種莫名的敬畏,隻是李氏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她喝了一口清茶,默了好半響:“有福晉在我總不敢有什麽大動作,好似福晉一抬眼就什麽都能看明白,哪裏有咱們這麽安靜的後宅?”李氏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樣的語氣來描述這樣的事情。

“安靜了好呀,至少小格格小阿哥們安全呀!”

琉璃這樣說,李氏到笑了笑:“你說的未嚐不對,有福晉在我是不害怕別人敢太過了去的,所以到顯得鬆散,但武若曦.......”明明是對她動過手腳的,她便是對武若曦做些什麽,隻要不太出格,是不是福晉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胤禛收到權珮信件的時候,前線剛好遇上葛爾丹的人馬,前幾日他在皇上跟前跟大阿哥對著來了一兩次,大阿哥現在看見他神情很是冷漠,以前是兄弟,漸漸的隻怕剩不下多少情誼,好在權珮的信叫他大大鬆了一口氣,太子在不指望他為難大阿哥,那麽他也可以一心一意的幹他自己的事情。

青先生笑著道:“有福晉在後麵您在外也沒什麽後顧之憂的!這是爺的福氣!”

有人想要利用後宅威脅胤禛,總得先過了四福晉這一關,隻是這一關又總不大好過,胤禛笑著搓了搓手:“走吧,乘著這會軍營裏士兵不多,咱們在查看一圈,看看士兵們的日常用具是不是都是如數發下去的,有人在總看不大真切。”青先生笑著答應了一聲。

四爺做事認真又一絲不苟,雖說看起來嚴苛了一些,但也確實得了不少的好評,辦事的能力毋庸置疑。

除過大阿哥其他的阿哥皇上都不叫出征,隻跟著自己留守在後方,說到底皇上也心疼兒子,害怕有個什麽閃失,隻在後麵管著內務。

日子一晃就到了四月底,前線傳回來消息說葛爾丹大敗而逃,清軍大勝,舉國上下一片歡騰,不日聖駕就要回京,在後麵才陸陸續續的知道了一些真實的信息,說大阿哥冒進打草驚蛇嚇走葛爾丹的,雖然大勝卻勝的不徹底,葛爾丹保存了一部分實力。糧草有限兵馬勞累,在繼續待在蒙古境內同葛爾丹打持久仗,未必能勝,隻能打道回府。

大福晉肚子大了起來,不知道是誰將這消息傳給了大福晉,大福晉的身子便不大好,總是要叫太醫在跟前照看著,權珮同三福晉和五福晉過去瞧過幾次,隻是總不能見到人,隻有丫頭歉意的答複:“......精神頭不好,剛剛睡下,不方便見人。”

聽說大福晉這一胎極有可能是個阿哥,大福晉如此謹慎似乎也無可厚非。

院子裏的花架上已經有了一層待放的花骨朵,眼見著就要盛開,胤禛這幾日就要回來,早起的時候進來給權珮請安,武若曦卻從台階上摔了下去扭到了腳,仔細看才知道是花盆底出了問題,踩在腳下不大穩當,大抵要養個半個多月的傷。

胤禛回來自然是先同權珮住在一起,等過上七八日漸漸的就能輪上後麵的幾個格格,武若曦受傷不能侍候,其他的又不怎麽受寵,李氏是當之無愧的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