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天邊還沒有一絲亮色,四九城還在半沉睡中,乾清宮正殿中已經站滿了朝臣,今兒早朝皇上的情緒似乎並不好,朝臣便是有事也都斟酌著上報,但沒想到皇上的神情看起來越來越不好。

康熙原本還等著看於成龍參奏郭世隆的折子,沒想到於成龍根本沒有遞上來,滿朝大臣沒有一個說起郭世隆的事,也沒有一個人替胤禛說話,報上來的事情更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朝臣中如果沒有一個敢跟貪官汙吏做對,那這朝廷又成了什麽?與這種種的相比胤禛身上的品格忽的就極其珍貴了起來,皇上忍了一早上的脾氣終於還是爆發了。

“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事,拿出來跟朕說什麽?郭世隆身上明明有些問題,竟然除過胤禛為這事奔走你們一個個都是一聲不吭!朕要你們這些大臣還做什麽?還不及朕一個兒子管用!”

康熙是很有脾氣的,朝臣們越是這樣,康熙就越要那樣,他們不參郭世隆康熙就偏偏要查查這個郭世隆,並且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將四阿哥從宗人府請出來!郭世隆的案子就由他主辦!朕不過是誇了他郭世隆幾句,他要是徒有虛名,朕隻會重罰!”

於成龍還在下麵奔走聯絡官員,沒想到沒等他再次上奏,皇上就已經答應查處郭世隆了。

皇上的脾氣眾人越發捉摸不透,隻能高呼皇上聖明。

退了朝,康熙留了太子一會,西暖閣裏康熙坐在炕上翻了翻奏折,問站在一旁的太子:“胤禛的事情你怎麽看?”

皇上當著重臣的麵讚揚胤禛,胤禛這第一次幹大事就已經算是幹成了一半,太子的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斟酌著道:“到底是魯莽了一些,自己沒有證據就敢開口,虧的皇阿瑪聖明。”

康熙打量著太子,半響將個奏折給了太子:“瞧瞧吧,這是胤禛後來送過來的奏折,他可不是信口開河。”

太子忙接到手裏,隻看了個大概就在說不出話,神情也尷尬了起來,不但是有證據而且是細心準備過的,那他剛才說的話就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胤禛跟你關係一向都不錯,朕原本昨兒就想放他出來,但朕又想在磨磨他,等朕百年以後他就是你的一把利劍,好好對他,現在正是你施恩的時候。”

太子聽的一怔,忙跪下:“皇阿瑪會長命百歲。”

康熙笑了笑:“不說這些虛的,朕的話你記下就行,下去忙你的吧。”

“是,兒臣告退。”

太子出了乾清宮一麵為康熙為他的以後籌謀感到高興,一麵又在思索,胤禛後來送來的折子是不是就是在昨天四福晉見皇上的時候給的,皇上說昨天就想放了胤禛是不是因為這個四福晉?

在宗人府住了兩天,胤禛的精神到還好,頭上和臉上都刮的幹幹淨淨,穿著件石青色的暗紋長衫,瞧著到有些長身玉立的感覺,見到權珮就露出個溫暖的笑意,上前攜了權珮的手:“爺不再你辛苦了。”

權珮淺笑:“並沒有做什麽的。”

後頭跟著三個妾室,簇擁著胤禛進了上房,除晦的艾草水是早就燒好的,宋氏和納蘭明月侍候著胤禛洗漱換衣,李氏隨著權珮等在外頭,等出來胤禛就換了一身家常隨意的衣裳,也是晌午飯的時候了,便坐在一起用了飯,還是納蘭明月和宋氏侍候,李氏因有身孕,所以有特權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跟著一起用飯。

上房裏的妾室丫頭們永遠都是低眉順目不敢大聲出氣,納蘭明月並不習慣,幾乎覺得憋的慌,偶爾將那清澈靈動的目光投在胤禛身上,胤禛卻不是在吃飯就是在看福晉,似乎都遺忘了妾室們的存在,她心中一緊,夾菜的筷子就將一片鵝肉戳到了盤子外麵,而這樣的事情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她自己也嚇了一跳:“都是奴婢的不是!”

胤禛依舊在吃飯,權珮放下筷子抬頭看了看納蘭明月:“你跟宋氏都下去自己吃飯吧,不用在這侍候了。”

宋氏已經行禮應是緩緩的向下退,納蘭明月便是有心多待一會也不敢開口隻得也悶悶不樂的退了下去。在院子裏碰上了宋氏,宋氏到是好心提點了納蘭明月幾句:“福晉是從不隨意苛責下人的,隻要不錯了規矩對我們也總是多有容忍,隻是喜歡清淨不喜歡吵鬧,妹妹隻注意這個就行。”

宋氏是好意,納蘭明月現在卻已經不大相信這院子裏的人說的話,都是麵子上看起來和善,其實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她甜甜的一笑挽著宋氏的胳膊:“還是姐姐人好,這樣的話不是姐姐跟我說我也是不知道的。”

宋氏也不過是想叫權珮知道她是個本分安靜的,至於納蘭明月相不相信或者感激不感激都不是她所在意的,她隻淡淡的一笑:“我去後頭看看大格格。”便跟納蘭明月分開了。

提起住在抱廈裏的大格格,納蘭明月便不自主的想到了即將要進府的武若曦,前麵的屋子都注滿了,進門後武若曦隻能住到後頭的抱廈裏,那裏除過一個大格格其餘都是下人,她的嘴角這才帶出一點笑意,她跟武若曦的尊卑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隻剩了李氏一個,李氏便也隻匆匆吃了幾口起身要走,胤禛打量了她幾眼問了幾句:“這兩日身子可還好?”

李氏心裏雖然高興,嘴上說話卻還謹慎:“福晉很照顧奴婢,奴婢一切都好。”

胤禛這才微微頷首,擺手叫她下去。

屋子裏就剩下了胤禛和權珮,胤禛的神情便不似外人在場時候的冷淡,仿佛將所有心思都深埋在了心底一般,漱了口同權珮一起坐在榻上喝茶消食,不自主的就說起了這幾日的事情。

“我一從宗人府出來,就都知道了。”

權珮抿嘴一笑:“爺都知道了什麽?”

“你叫青先生攔住了於成龍,又往嶽父家裏也稍了話都不叫給我求情,然後自己送了奏折給皇上。”

“聽爺的意思,好似我不懷好意?”

胤禛笑了起來,拉著權珮的手:“說說你是怎麽想,你不叫他們為我求情,皇上到偏偏放了我,還叫我查郭世隆?”

權珮半依在滿底牡丹繡紋的迎枕上:“皇上是不喜歡別人同他作對較勁,因此,即便知道郭世隆有罪,但他剛剛誇讚過的人卻偏偏有人參奏,他必定會惱怒,但若是有一□□臣們都不在參奏彈劾這樣的罪臣,你說皇上又會是個什麽心思?”

“皇上自然也不安,沒人敢於參奏罪臣,那大清豈不是要出亂子?”

“所以呀,這個時候爺就顯得難能可貴了起來,皇上一生氣,不但放了爺,還叫爺查郭世隆,說隻要有罪,絕不姑息。”

權珮笑著點了點胤禛的肩頭,胤禛笑了笑,躺在權珮身邊:“你說你怎麽就這麽聰明?”說著又壓低了聲音:“連皇阿瑪都算計。”

“不過就湊巧了吧。”

隻是哪有這樣湊巧的事情?

也不過片刻的時間,胤禛就睡了過去,呼吸也沉了起來,權珮拉了條被子給他蓋上,不自主的就像哄著寶哥兒一般,一下一下,輕拍起了他的脊背,天氣漸漸轉冷,紗窗也糊上了厚的,外頭的景致便不大看的清楚,隻是卻也可以想見秋色漸去,隆隆的冬日漸漸走進......

太後上了年紀,慈寧宮的暖閣裏已經燒起了熱炕,宮女跪在腳踏上替太後捶腿,太後倚在迎枕上同楊清說話:“.......乘著天氣暖和叫在漱芳齋擺上一台戲,叫那些宮妃福晉們都來看戲熱鬧熱鬧,等下了雪,天氣一冷,哀家也就不大喜歡出去走動了。”

“奴才明白,這兩日就著手安排。”

楊清同時也明白,太後是項莊舞劍誌在沛公。

太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眯眼笑了笑:“哀家的九公主為了哀家做了那麽多新鮮樣式的點心,你也同九公主說說,到時候給大家都做些嚐嚐,也好叫別人知道我的九兒的好。”

太後對九公主可真是疼到了骨子裏,看上一回戲都不忘了要捧捧九公主。

他忙應了一聲是,暗地裏也思索怎麽才能討得九公主好好高興高興。

武若曦進門這天,天氣還算不錯,隻胤禛因為手頭上有郭世隆的案子,顯得忙碌又不在意,下晌午才回了院子,匆匆忙忙的換了一身喜慶的衣裳,阿哥們也都來了,卻也稍來了不少別人帶為轉交的賀禮。

一旦有了實權,下頭的風向也跟著轉了,害怕被牽扯上的,看準了胤禛有前途的,都乘機巴結。

看胤禛麵上露著難色,大阿哥笑著道:“你別叫哥哥們難做,下頭人還隻當咱們兄弟關係不好,笑話哥哥這樣的小事都做不了?”

胤禛有些猶疑,蘇培盛上前道:“福晉問這些東西也都登記造冊嗎?”

登記造冊,以後有機會在還回去那也就是兩不相欠了,他這才對大阿哥道:“勞煩大哥了,隻是以後還是不要替這些人帶了,不過是個格格進門,實在是.......”

大阿哥朗聲笑道:“你是太謹慎膽小了,以後你慢慢就知道了,這樣的事情多著呢!”

真正握住了實權,說的上話的時候,下頭巴結的人還多的是,這才剛剛是個開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