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新進門的雍親王府大奶奶花蕊,雖然年輕尚且還有幾分羞澀,但為人處世卻透著與身份相符的沉穩大氣,做事說話叫誰都挑不出來錯,弘謙的眼光確實不錯,挑了這樣一個能幹的媳婦。

權珮帶著花蕊進宮給德妃請安,德妃看在權珮的麵子上給花蕊也做足了臉麵,一套赤金的頭麵,連陪同的十三福晉、十四福晉和側福晉舒舒覺羅氏都不由得側目,到底十四福晉會說話,拉著花蕊的手止不住誇讚:“四嫂真是好福氣,尋到了這麽好的一個兒媳婦,模樣性情都是一等一,難為的是這一身氣度,跟四嫂站在一起活脫脫是親母女!”

一句話不但誇讚了花蕊還奉承了權珮,連德妃眼裏都有了笑意,舒舒覺羅氏不屑的撇過眼,卻聽得德妃道:“你也是萬裏挑一的兒媳婦!”十四福晉有些欣喜非常,舒舒覺羅氏的神情卻有了裂痕,德妃還是第一次這麽給完顏氏臉麵,這是要給完顏氏撐腰了?

花蕊安靜的隨著權珮,隻將看到的東西放在心裏,麵上的神情自始至終恰到好處。

從德妃這裏出來,便又同十三福晉結伴去看了看生病的良妃娘娘,花蕊是第一次見良妃,也止不住的被這後宮的第一豔妃震驚住,難怪出生賤籍卻能位列妃位,即便重病在身也難掩風華,微微喘息都好似美的如畫一般。

“難為你們還記得我,隻是我這幅模樣,叫你們見笑了,不能起來招呼你們,千萬見諒。”

權珮坐在良妃的身邊,溫和的道:“您說的是什麽話,隻要您養好身子,八弟和八弟妹心裏也能安穩高興,便是我們看著也歡喜。”

良妃一笑,微微垂下了眼,她活著做什麽,不過是給兒子拖後腿罷了,說天家無情她現在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當年的溫柔似乎還留在指尖,今日的康熙就能當著天下人的麵極盡的侮辱她,真是笑話。

太後宮中的宮女也來看望良妃,同來的還有新進門的晳大奶奶明珠,看見花蕊,臉上的神情就刻意高傲了幾分:“四嬸和十三嬸也在。”說著行禮,權珮扶著她起來:“怎麽不見太子妃?”

“宮裏有些事情額娘一時離不開身,所以叫我代她來看望良妃娘娘。”

一旁的太後宮中的宮女將太後特意賞賜的蓮子羹端了上來,明珠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即便嫁給了自己的表哥弘皙,但心裏總有些不甘,好似要讓權珮覺得叫弘謙娶了花蕊就是天大的失誤,隻有她賢惠能幹一般,接過宮女的碗:“我來喂給良妃娘娘。”

她語氣溫柔連動作也極其溫柔。

十三福晉卻瞧著好笑,笑看了花蕊一眼,花蕊便也微微抿起了嘴,來看良妃不過是情麵上的事情,交情不深是一樣,更重要的是皇上嫌棄了良妃,明珠的心思路人皆知,隻是用這種方法,實在讓人覺得可笑。

良妃的身體不好,人多了難免覺得吵鬧,權珮打算起身離開,床上的良妃卻忽的輕呼了一聲,接著連麵容都扭曲了起來,疼的在床上打滾,若不是疼到極致,這些後妃們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表現,突然的變故把明珠嚇嚇了一跳,連手裏的碗都翻在了地上。

內殿裏一時亂成了一團,直到權珮嗬斥:“還不快去請太醫!”才有人反映過來。

明珠早哆嗦著躲在了一旁,連花蕊也輕吸了一口氣,權珮柔和了臉色,握了握她的手:“別怕,還有我在。”權珮溫和的眼神讓花蕊的心也跟著靜了下來,微微頷首:“我都聽額娘的。”

良妃這裏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宮中的主位上的貴妃,連太子妃也覺得不大好特地趕了過來,明珠看見太子妃才哭了出來,緊緊拽著太子妃的袖子:“姑媽我什麽都沒做?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良妃娘娘忽然就成了這樣,真的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太子妃煩躁的嗬斥:“誰說你做了什麽?這樣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擦了眼淚好好站在一邊去!”

明珠被嗬斥的眼淚也忘記流了,身旁跟隨的下人忙給她擦著眼淚,連哄帶拽將她拉到了旁邊。

權珮叫十三福晉和花蕊在外頭等著,自己同貴妃還有太子妃在裏麵照應。

疼了一會的良妃已經漸漸安靜了下來,但人也奄奄一息,太醫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太子妃實在害怕在這個時候牽扯上明珠又給太子惹來什麽麻煩,厲聲嗬斥道:“連良妃娘娘是什麽病症都看不出來?你是不是要我下手廢了你全家才甘心?!”

太子妃往常都是個慈善的人,沒想到說起話來也有這麽狠的時候,太醫果真還是怕了,跪在地上道:“奴才瞧著良妃娘娘是中毒了,奴才一時也沒有辦法,還是多叫幾個人來。”

果真事情並不簡單,貴妃的眼也幽深起來,喝了太後端來的蓮子羹出了問題,那麽良妃的事又要算到誰頭上來?她揮手道:“去把太醫院的太醫都叫過來!”

太子妃緊緊握著權珮的手:“四弟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都在場,你應該看明白了!”

太子妃這是想把權珮也拉下水,攪渾水誰都能沾上誰也都沾不上。

權珮微微抬眸,看著太子妃:“先救良妃娘娘要緊,看要不要讓人去跟皇上說一聲,畢竟這是大事。”

到並沒有回答太子妃的問題,叫太子妃越發焦急,皇上當然是要叫了,隻是來的人越多,變數就越多,偏偏明珠碰了那碗湯,已經說不清楚,隻要權珮願意作證,那就好辦多了。

太子妃還要開口,已經被貴妃打斷:“還是快叫人去跟皇上說一聲,我瞧著良妃已經不大.....”貴妃何嚐又不想偏偏將太子一脈拉下水。

便有宮人飛快的去通報了康熙。

外頭院子裏的花蕊和十三福晉看著權珮出來忙都迎了上來,權珮安撫道:“一會皇上來了若問話,你們隻要照實說就是,不用怕。”

在十三福晉看來隻要有權珮在她就沒什麽可擔心的,她的神情到也輕鬆。

康熙來的比預期的快,權珮嫌屋子裏的人多悶的慌,便隻在外頭等著,又過了片刻見八阿哥帶著八福晉也一同急匆匆的走了進去,沒多久就聽到了痛苦壓抑的嗚咽聲,良妃沒了.....

太後累了兩天,才剛剛睡了一個好覺,才起來就聽得良妃那邊出了事,連茶碗也摔在了地上:“到底怎麽回事?!”

“良妃娘娘喝了您讓送過去的蓮子羹很快就毒發身亡了!”

太後終究變了臉色,雙手哆嗦著:“怎麽會出了這樣的事?誰要害我?!”

宮女給榮妃剝了一碗晶瑩剔透的石榴,榮妃嚐了一個嘴角便帶了淡淡的笑意,宮人稟報了良妃的事情,她的眼便一下子悲憫了起來:“她也是個苦命人,早走早解脫。”隻是嘴角分明還帶著笑意:“弘皙那孩子到不錯,隻可惜娶了瓜兒佳明珠這麽個不爭氣的,這事情到連太子都牽扯上了,真是意想不到,那麽多人在跟前看著,事情想小也小不了。”

她這樣說著緩緩的起了身:“咱們也收拾收拾去看看吧,要不然也顯得太薄情了。”

康熙很快就聽說了事情的始末,做慣了帝王,心思便不是別人可以猜測出來的,隻是讓人覺得他肯定是不大高興的,卻也不能探究出到底是因為什麽不高興。

當時在場的人都被康熙叫到了側殿外頭等候,明珠害怕的握著太子妃的手,太子妃皺著眉耐心的安撫了幾句,又轉頭看權珮,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來什麽。

權珮自然是第一個進去的,康熙站在窗前正看著一盆淺色的杜鵑出神,難得的是露出了悵惘的神情,陽光照在淺淺的花瓣上,似乎連光線都柔和起來,聽得權珮行禮才轉過了身。

對權珮他自然印象深刻,雖然情緒不佳,卻還是給了權珮一定的體麵,說話還算溫和:“帶著弘謙的媳婦一起進宮的。”

“是,帶進來給額娘請安,也過來看看良妃娘娘。”

“說說當時是什麽情形。”

“.....正喝著蓮子羹就起了反應,疼的在床上打滾.....很快連貴妃和太子妃也驚動了過來....在一會您也就過來了....”

權珮說的,跟太監來回報的相差不多,問題出在了蓮子羹上,而喂蓮子羹的人是明珠,送蓮子羹的是太後。

康熙不由自主的微微皺起了眉頭:“蓮子羹出了問題,會不會跟明珠有關係。”

康熙怎麽好好的到問她這個問題,好似在商量一般,權珮垂著眸不緊不慢:“一出事她看起來就嚇的六神無主,到底是新婦,沒有見慣大場麵。”

好似沒幫著明珠說情,但其實也已經幫襯了,明珠是個新婦能懂什麽,這一點誰都能想到,若權珮真的什麽都不說,不免顯得無情,說的太多又好似刻意。

康熙不知道怎的到微微歎息了一聲,跟這個兒媳婦打了幾次交道,每次總要讓他止不住的讚歎,做事情總是拿捏的恰到好處,仿佛是個運籌帷幄的將軍,不佩服都不行。

他便隻點了點頭:“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權珮便行了一禮,緩步走了出去,不見慌張不見焦急,不知道這份從容是怎麽曆練出來的。

接著十三福晉、花蕊和明珠也分別都被叫了進去,十三福晉和花蕊還好,也隻如實說了一遍就出來了不出彩也沒有錯處,明珠進去被康熙問了幾句話就又嚇哭了,確實如權珮說的般六神無主,康熙眉間的不耐一閃而過,這樣的人做也做不成什麽事,事情肯定跟她沒有關係,隻說了幾句就不大耐煩的叫明珠出來了。

後頭便連送蓮子羹的以及守在良妃跟前的宮人都叫了進去問了一遍,又等了片刻,便見李德全出來,朝著權珮道:“皇上叫您跟十三福晉還有大奶奶先回去。”

太子妃訝異於李德全的恭敬,但還是因為知道了權珮替明珠說了句話,麵上露著幾分感激:“那你們就先回去,若有什麽事我會叫人通知你們的。”

出了宮,便見胤禛還有十三和弘謙都等在外頭。

胤禛眉宇間的焦急在看到權珮之後才消散幹淨,舒了一口氣:“還好吧?”

“無事,不用擔心。”

弘謙的目光在花蕊的身上轉了一圈之後,這才平淡下來,十三瞧了幾眼十三福晉,對權珮道:“她沒給嫂子添麻煩吧。”惹的十三福晉不滿的輕哼了一聲。

胤禛讓權珮帶著花蕊和十三福晉先回去,他跟弘謙還有十三則留下等消息,畢竟是出了人命,還是謹慎些好。

八阿哥是沒有想到良妃會這麽快去世的,他還等著為他額娘正名分,叫他額娘剩下的日子風風光光的度過,他想著太後在他跟前冷聲的說話:“你那個不成器的額娘隻會給你拖後腿,還不如死了幹淨!”他到現在還記得他額娘顫抖的肩膀,蕭索又可憐。

他冷笑了一聲,太後果真是按耐不住了麽?連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

太後的焦急在看到八阿哥之後才稍微緩解了一些,隻是語氣還是不好:“我就說你額娘這輩子隻會給人添亂,要死便死,還要拉扯上這麽多人?!現在皇上親自過問起來這事,到好似是哀家做的一般,你說說,這下可如何是好?!”

她說了半響也不見八阿哥應答,心頭忽然有個不好的感覺閃過,隻見得抬起頭的八阿哥,滿臉的冷漠和嘲諷:“這就是太後毒殺我額娘的原因?嫌她礙手礙腳?隻是您也年紀大了,做事終究不如先前利索,事情鬧的這麽大您要怎麽收場?皇上遲早會查到您這來的,若是知道了他當生母般敬重的人如此不堪,您說皇上會怎麽樣?”

這話說的太後終究慌了:“你這個畜生!胡言亂語什麽?哀家對你怎麽樣你難道不清楚,竟然敢跟哀家這麽說話?!”

八阿哥的背挺的筆直,笑了笑:“我當然知道您對我怎麽樣,在清楚不過了。”

當時在良妃跟前的人說的都相差不多,而追著蓮子羹查下去便有個參與了送蓮子羹的太監上吊自殺了,好巧不巧就是太後宮裏的人,康熙的眉頭擰成了八字,聽得進來的太監回報:“太後重病不起,已經叫了太醫院的人過去看了。”

重病不起?難道不是做賊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