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從口出
第4章 禍從口出
市長下一個行程是視察新潭鄉的茶山和果園。
喬安安依舊跟在隊伍最後麵，走了一段山路，前麵的人停了下來。喬安安聽見市長在問話，下麵的人畢恭畢敬地一一回答著。
喬安安緩了一會兒氣，發現這個地方還真挺美的，此時他們一群人站在一個小山坡上，山下是一條小溪，水聲淙淙，波光粼粼。山坡對麵是一整片的果園，剛剛一路上聽到鄉長跟市長匯報了，那成片的都是枇杷樹，s縣的枇杷是很有名的。
喬安安舉起相機拍了幾張，然後鏡頭一轉移向領導這邊。這個角度看著不錯，市長側對著她而站，手指前方，時不時和身邊的人耳語兩句，頗有點指點江山的意味。
喬安安調著鏡頭角度，身體慢慢往前移過去，鏡頭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就在喬安安準備按下快門的時候，市長的臉忽然一頓猛地轉過來正對鏡頭，眼神在相機鏡頭裏跟她對上了。
喬安安嚇了一跳，猛地放下相機，然後她就發現自己正站在離市長七八步遠的地方，而包括市長在內的一幹領導此時都在對她行注目禮。
被一群領導行注目禮，這種感覺很詭異的有木有？
喬安安再一次風中淩亂了。
餘霞走過來掐了喬安安一把，“你剛剛幹什麽呢？拿著個相機像探地雷似的貓著腰靠近市長？”
喬安安有點噎住，有那麽誇張嗎？她不過是覺得剛剛那個角度挺好的，而且她也一直沒拍的市長的近景，所以想來張特寫。
喬安安咽了下口水，不死心地問：“真有那麽誇張？”
餘霞點點頭。
唉，完了，這下又給市長留下一個糟糕的印象了。
在茶山和果園轉了一圈，下山往回走的時候一群縣裏的陪同的領導都顯得有些疲乏，一看就是平時坐辦公室缺少鍛煉，惟獨市長走在前麵，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他甚至連一絲氣息不穩的跡象的都沒有。
當下就有人拍馬屁了：“哎呀周市長，您真是健步如飛啊。”
市長唇角微抿了下，徐徐開口：“早年在部隊呆過，習慣了這個節奏。”
“周市長當過兵？什麽時候的事啊？”
“大學畢業之後。”
“什麽兵種？我以前也在部隊呆過。”一個身穿製服的人說道。
“海軍，東海艦隊。”
陪同的人反應好像更強烈了，一片嗡嗡的討論聲裏都是對新市長人生閱曆的好奇崇拜之情。
喬安安累得有點四仰八叉，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爬過山了，雖然山不高但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也是會累的吧，於是落在隊伍後麵瞎磨蹭。
大概因為順風，前麵人的議論聲頻頻傳到耳朵裏，喬安安忍不住抬頭往前打量了幾眼。即便站在一群男人中間，市長也明顯的高出半個頭，有一種鶴立雞群的風采，喬安安想如果穿上軍裝的話他應該顯得更加偉岸吧。
從山上下來後，大家一起到了縣城一家酒店用餐。
市長一落座，瞥見桌子上放著的白酒，神色頓了一下，側首朝秘書吩咐了一句。然後就聽秘書李海叫住穿紅色旗袍的服務員：“給我們上兩盒酸奶。”
接著又解釋了一句：“周市長平時不喝酒。”
縣委書記和縣長一聽，忙讓服務員把酒撤下去，給在座每個人一人發了一盒酸奶。
餘霞在旁邊拉拉喬安安的袖子：“周市長還挺以身作則的哈？”
喬安安努嘴，“誰知道，說不定看著我們這些人在做做樣子而已。”
餘霞點點頭，“有可能初來咋到想給大家留個好印象，不過我公公跟他吃過幾次飯，說他不抽煙也不喝酒的。”
喬安安抬頭看了一眼正坐她對麵的市長，想起上次自己在國際酒店門口的壯舉，忍不住嘴巴彎了彎。
吃完飯，大家都到樓上事先安排好的酒店房間休息，喬安安跟餘霞住一個房間，因為上午走了不少山路，兩個都有些疲乏了，進了房間後就倒頭呼呼大睡。
還差點睡過頭，後來還是王偉過來敲門把她們叫醒。起來後簡單洗漱了一下，喬安安就跟餘霞坐在大堂裏的沙發上等領導們下來。
“哎，我覺得周市長這個人挺隨和的，好像也沒有什麽架子。”餘霞坐在喬安安對麵的沙發裏，一隻手支著下巴說，“而且不抽煙不喝酒，關鍵人也長得這麽帥，你說這麽出色的男人他怎麽就沒有結婚呢？”
喬安安想了想：“肯定是有不為人知的缺陷，要不是身體上的就是生理上的。”
餘霞：“看他的身體應該很好的，又當過兵，肯定不能是身體方麵的問題。”
喬安安一直說李小慧是個腐女，其實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就比如現在，她忽然兩眼放光地看著餘霞說：“你說市長會不會是個gay？”
餘霞儼然驚到了，美眸睜得大大地看著她。
喬安安還在繼續：“他不是當過兵嗎？我聽說部隊裏gay挺多的，哎，你說他那樣的會是攻還是受呢？”
喬安安說完眼巴巴地看著餘霞等她回答，結果餘霞忽然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雙手緊貼褲縫，以標準的軍姿姿勢立在她跟前。
喬安安隻覺得天靈蓋抽了抽，腦子裏一股熱氣在繞啊繞，然後她就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站起身，再慢慢地回過頭。
市長大人隔著沙發的椅背跟她麵對麵，臉色鐵青地看著她。
喬安安極其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她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應該很難看，因為她整個臉都在抽搐，連眼角都是抽的。
“喬、安、安？”市長大人聲音緩緩的，語氣並不顯得多冷冽，可是喬安安心裏還是跟著顫了顫。
嗬嗬，喬安安傻笑應對。
接著市長大人瞳孔微縮，臉略微湊近了些，這回吐出的兩個字明顯冒著冷氣：“很好。”
很好？
好個球啊？very?bad有木有？
走出酒店門口的時候，喬安安覺得頭頂上有烏雲籠罩，她的好日子到頭了，真到頭了。
她永遠也忘不了市長大人離開前那張鐵青的臉，還有那個李秘書一邊走一邊回頭朝她點著手指頭的動作。
你呀你，你完蛋鳥。
餘霞看她一副大禍臨頭我欲死的模樣，勸慰她說：“你也不要太擔心啦，市長大人大量，未必會跟你計較的。”
喬安安苦著臉，她能說這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麽？
得罪再得罪，市長大人就是宰相肚裏能撐船也經不起她這麽一撐再撐啊。
下午的行程是視察s縣的工業園區，然後大家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日報社的記者同誌總是站在人群的最外圍，離市長起碼三丈遠的地方遙遙觀望。
餘霞將功贖罪，拿著喬安安的相機幫她拍了幾張市長正麵的照片，雖然不夠專業，但是好過沒有。
相比喬安安的羞愧，還有一個人心裏也很忐忑，那就是秘書李海，他看著站在遠遠的喬安安，心裏反複問自己：難道是我搞錯了？
下午的日子對於喬安安來說是很難捱的，沒有事情做，卻還要跟在隊伍後麵瞎晃悠。偏偏市長大人還很有耐性，極其認真，每個廠子看半天，不時的跟下麵陪同的人討論一下，還要跟廠子的負責人聊上一陣，喬安安無所事事鬱悶得隻想撞牆，巴不得天早點黑。
後來回賓館的時候天還真的黑了。
吃晚飯的時候，喬安安沒敢再坐中午那個跟市長大人麵對麵的位置，她跟餘霞換了個位置。
席間各種無聊，喬安安卻是不敢亂動，也不敢出聲，隻埋頭吃東西，受領導矚目的那種事她再也不想幹了。話說被一群領導矚目那其實也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好不容易吃完飯，挨門最近的喬安安第一個吱溜鑽了出去，躲在樓梯口等餘霞。她們倆約好了，晚上去縣城逛逛，不然這麽早回房間太無聊。他們這次在這邊是要呆兩天的。
餐廳在二樓，喬安安和餘霞直接走樓梯到了大堂，快到大門口的時候，後麵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小喬啊，你等一下。”
是李海的聲音。
喬安安頓時有一種逃犯被警察抓包的感覺，盡管心裏苦逼，可是回頭的時候卻是一張笑臉。“嗬嗬，李秘書，是你啊？”
李海走到她跟前，口齒清晰的說：“周市長有事找你。”
喬安安心裏嗚呼了一聲，側臉去看餘霞，餘霞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給她一個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喬安安亦步亦趨跟在李海身後，心裏七上八下。
能不七上八下嗎？市長大人找她還會有什麽事，當然是秋後算賬啊，視察還沒結束呢，他就要教訓她了嗎？心眼還真不大。
坐電梯到客房樓層，喬安安走在走廊的紅色地毯上，感覺就像踩在棉花上。眼見快到那個門口，喬安安忽然上前一把揪住李海的衣袖。
“李秘書，市長找我到底什麽事啊？”
李海露出一個你明知故問的表情，嘴上還是很厚道的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喬安安覺得自己是個傻帽，人家可是市長的親信，能跟她說實話嗎？
很快到了門口，李海在房門上敲了兩下，然後從口袋裏掏出磁卡掃描了一下，啪一下開了門，他卻不進去，身體往邊上側了側，朝喬安安做了個請的手勢。
喬安安看了李海一眼，又回頭看看身後的走廊，就好像即將赴刑場的人最後一次留戀塵世一樣充滿了眷戀。
大概是喬安安的磨嘰讓李海不耐煩了，他在她身後推了一把，然後喬安安就一步跨了進去，接著身後的房門吧嗒一聲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