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不可言
第10章 妙不可言
“哈？”喬安安脖子一伸，再一次以為自己聽錯了。
周一例會上，當組長徐坤又一次說：“周副市長星期四去x縣視察，喬安安你做隨行記者。”的時候，喬安安再一次驚悚了。
“這是上頭的意思。”徐坤給出了跟上次一樣的解釋。
可這回喬安安已經不能再這麽淡定下去了，散會後，她敲開了徐坤辦公室的門。
“組長，我想知道到底是哪個上頭這麽關照我？”
徐坤坐在辦公桌後麵，輕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政府辦公室。”
喬安安在腦子裏努力搜索著，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政府辦公室的大爺們，“我沒得罪過他們的人啊！他們為什麽要這麽整我？”
徐坤簡直不知道這丫頭在說什麽，“這哪是整你啊？”關照你好不好？
喬安安沒法跟徐坤解釋她跟周市長之間的愛恨情仇，但是她認為，她跟市長這兩個本命年犯太歲的人是不能呆一起的，不然會出大紕漏。她一個鬥升小民出點事情倒也無所謂，連累市長出事那可就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了。
“組長，你看能不能換個人去？”
徐坤覺得這丫頭的腦袋真是被門夾了，這麽好的鍛煉機會怎麽還推讓出去，當下臉一黑，“你以為組長我安排工作都是不動腦子的啊？”
這帽子扣得有點大了，喬安安無從辯駁，她當然不能質疑組長的眼光了，所以這意思就是經過組長慎重的考慮她才是最適合做市長隨行記者的那一個？
但是這感覺怎麽還是有點坑爹？
喬安安無力改變事實，隻好認命，在心裏暗自告誡自己，這一次一定要謹言慎行，行分內事，說分內話，總之一切小心行事。
為了避免再出現上次那種搭順風車的情況，喬安安這回自己開了車子去。喬安安的家就在x縣，她也想趁這個機會回去看一看，她都快一個月沒有回去了。
自從上次在萬辛寺見過市長後，喬安安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跟他打過照麵，說來也奇怪，再見到他居然沒有她預見的那種尷尬和不自在。
人有的時候倒黴到極致心裏會冒出一種無所謂的心態，對於喬安安而言，反正最離譜的事，她都已經經曆過了，心裏也泰然了。
市長這次來這邊主要是視察一個招商引資的項目，這是本市今年幾個重大項目之一，市裏頗為重視。
從工地往回走的時候，喬安安就在想待會兒跟王偉他們說一聲，她中午回家吃飯。然後她又想除了跟王偉說，還要不要再跟李海說一聲呢？
也許人家根本不會在意你一個小記者的去向吧！
因為思索事情，喬安安的腳步變得緩慢起來，就在這時候，旁邊一道磁性的嗓音傳來：“上次捉到蝴蝶沒？”
喬安安腳步一頓，怔忪著扭過臉，市長含著笑意的眼睛正看著她。
喬安安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站在旁邊的公司負責人正要上前跟市長說話，秘書李海手一伸攔住了他，然後在李海眼神的示意下，旁邊陪同的人往邊上退開了幾步。
“沒捉到？”周韓眉毛輕挑，聲音溫和。
喬安安覺得他忽然說這個一定是想拿她開玩笑，畢竟自己之前做過太多對不起他的事。但是為何他臉上的表情卻又這麽認真？
“……沒……捉到。”喬安安開口地時候，僵了半天的嗓子有點發幹，吐出的字眼也有點黯啞。
“哦？那可惜了。”
可惜？喬安安心裏冒出詭異的感覺，因為覺得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所以再開口竟然是一聲幹巴巴的：“市長……”
聲音一發出來喬安安自己也嚇了一跳。這是誰的聲音？這麽嬌柔的聲音一定不是她的。
可偏偏市長大人心無旁騖，還極其認真地應了她一聲：“嗯？”
好好的叫人家，你是有話要說？
喬安安忽然又羞愧了，不但羞愧她還有點控製不住緊張的心跳了，然後就那麽仰臉看著市長，徹底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互相看著對方的兩個人並不知道此刻這場景在外人眼中是多麽溫情脈脈的一幕：嬌小軟媚的女人麵露羞澀仰臉看著市長，市長微微躬著身體，表情柔和，目光沉沉地看著麵前的小女人。
美好和諧的畫麵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幅美妙的風景……
一時清幽，無人來擾。
最後，喬安安首先低下了腦袋，原因不是別的，隻因頭仰得太久，脖子有點吃不消了。
喬安安身高一米六五都不到，因為工作關係平時也不穿高跟鞋，所以身高是實打實的……矮，而周韓目測接近一米八五，喬安安站在他跟前隻堪堪到他的肩膀。
“走吧，到吃飯時間了。”周韓的聲音從頭頂覆蓋下來。
喬安安低下去沒多久的腦袋又抬起，“市長……”
周韓：“嗯？”
天，喬安安在心裏嗚呼，怎麽又落入這個怪圈了？不過她這次是正經的有話要說（難道上一次是不正經的？）。咽下口水，她開口道：“我中午回家吃飯，所以待會兒不跟你們去酒店了。”
周韓稍微怔了下，問：“你家在這裏？”
喬安安：“嗯。”
“哦，”周韓頷首，語調一轉，“那你應該請客啊。”
“……”喬安安好看的杏眼呈逐漸睜大的趨勢。
在她越睜越大的眼睛裏，市長臉上的笑容從嘴角漾到了堅硬的下巴，仿佛玻璃杯中悄悄綻開的綠茶無聲無息，然後就聽他說：“跟你開玩笑而已，不用緊張。下午行程是影視村，兩點半，不要遲到，還有開車注意安全。”
市長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喬安安還愣在原地，又一次體會到風中淩亂的感覺。
餘霞走過來碰碰喬安安的胳膊：“市長不是又教訓你了吧？”
喬安安搖頭，然後垂著腦袋慢慢往前走。
餘霞：“別太往心裏去了，剛剛看你那麽難受的樣子我就知道他肯定又說你什麽了，本來我想上前給你打個圓場，但是王偉把我拉住了……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是領導呢，我們這樣的小人物也隻能忍氣吞聲……”
“他真的……沒有訓我。”
沒有底氣的申辯適得其反，餘霞兀自又歎了口氣，剛剛站在市長身後，隻能看到喬安安臉上一陣陣驚悚表情的她，口氣和表情都對喬安安充滿了同情。
——
喬安安的家就住在x縣人民醫院裏麵，是單位的集資房。喬安安的母親是醫院婦產科的護士長，喬爸爸在縣地稅局，一家四口，說不上錦衣玉食，好歹也算個小康之家。
集資房就在住院部的後麵，跟住院部隔著一個大大的院子，這個院子就是喬安安他們一眾醫院長大的小孩子小時候的樂園。
當時喬安安在這些孩子當中年紀最小，一個院子裏的哥哥姐姐們對她都挺好，什麽好吃的都要給她留點，喬安安也理所當然地接受。
但是小也有小的不好，因為太小，很多時候她隻能看著人家玩。人家跳皮筋她個子矮，跳不上去；人家玩老鷹捉小雞，她腿短跑不過人家，最重要還怕一個不小心被人踩死。
當時，比她大八歲的從小就賢惠的姐姐喬平平就會甩開夥伴陪她玩，但是兩個人也玩不了什麽遊戲，那時喬平平就會叫另一個孩子跟她們一起玩。
喬安安把車子停在院子的大樹下，拎著給父母買的東西上了樓。走到家門口正要敲門，她家對麵那扇很多年都沒有住過人的鐵門忽然開了。
喬安安頓住，回頭看了一眼。
一個中年女人，穿著圍裙帶著手套，手裏拿著一袋垃圾從裏麵走出來，看到喬安安，禮貌性地笑了笑。
喬安安隨便扯了個笑，抬手敲響自己家的大門。
父母都是特別寵愛幼子的，喬爸爸喬媽媽知道小女兒要回來，兩人一早就上菜市場買了新鮮的排骨回來，還做了她最喜歡吃的水晶肉丸。
吃飯的時候，喬安安想起在門口遇到的事，問了一句：“對麵有人住了？”
喬媽媽給喬安安夾了一個肉丸：“沒有啊，那房子怎麽還會有人來住，除非是周瑾他自己……”
喬媽媽的話剛落下，就被喬爸爸瞪了一眼，喬媽媽頓感失口，掩飾性地笑了下，“你嚐嚐這個糖醋排骨，早上我和你爸爸專程去市場買的新鮮排骨。”
喬安安笑了下，低下頭繼續吃飯。
吃過飯，喬安安上床躺了一會兒，人雖躺著可並無睡意，眼神就落在窗戶的地方，像在專注著什麽，又像在走神。等到困意真正襲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喬安安開車去了影視村，去的時候市長的車子還沒到，她坐在車子裏玩手機裏麵的遊戲。中午睡覺的時候沒有睡過頭的喬安安，玩遊戲卻玩過了頭，直到車窗玻璃被人敲了幾下，她才猛地抬起頭。
車窗外閃過一個人影，卻沒有看清是誰。
慌忙拿起身邊的單反，鎖了車門，一轉身隻見市長高大的背影就在前方不遠處，而他身邊的秘書李海此時正回過頭來看她，見她抬眼還朝她比劃了一個手勢。
所以剛剛敲她車窗的應該就是他吧，怎麽也不可能會是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