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晚上,黎朔回家拿他爸換洗的衣服,這是兩天來他和光叔第一次獨處。

光叔頻頻從後視鏡偷偷瞧黎朔兩眼,黎朔一開始還假裝沒看見,最後忍不住笑了:“光叔,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是趙錦辛的事對嗎?”

光叔輕咳一聲:“嗯。”

當時趙錦辛親他,光叔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隻是後來太混亂,誰也沒有閑心去想這件事。

黎朔笑道:“不要告訴我爸媽好嗎?”

“這是什麽話。”光叔噘著嘴,“我要是真打算告訴他們,還輪得到你說啊。”

“光叔真好。”黎朔伸出拳頭。

光叔笑著跟他碰了碰拳頭,然後八卦道:“你們來什麽時候好的呀?”

“也沒多久,現在還在約會而已。”

“哦,其實你們很般配,就是小趙先生看上去有點像花花公子。”

黎朔忍著笑,心想老人家的直覺真強。

“他屬羊……”光叔煞有介事地說:“說不定就是夫人說的那個真命天子呢。”

“你也被我媽洗腦了。”

“哎,有些東西真的準的。你看你們啊,相貌般配,家世般配,小趙先生又這麽英勇帥氣,光叔看好你們。”

黎朔無奈道:“謝謝光叔。”他和趙錦辛,是真的有緣吧,不管趙錦辛是因為什麽出現在他麵前,但他們確實有緣分相識、相知,甚至有一段時間他覺得倆人相愛了。若是能辯證的看問題,這樣充滿曲折的相處,也可以被稱之為“好事多磨”。

至於未來會如何,未來一直是他個不願意費心多想的東西。

他們全家都信佛,佛曰過去、現在、未來三心不取,他自己感悟的是對過去不悔,對現在不爭,對未來不疑,普通人自然達不到心境的上乘,達不到但是努力地想要去達到,所以才叫“修”,所以他努力做不違背良心的事,減少對過去的悔恨,保持端正的心,不對眼前的利益得失太過看中,也不胡思亂想,對未來患得患失,他父親毫無征兆的意外,讓他更加堅信了“未來心不可得”,他隻要在當下,做好當下的事和當下的決定,就夠了。

當下,他覺得他和趙錦辛最好的相處模式,就是他提出的那樣,趙錦辛收放憑心,他進退有路。

回到家,黎朔收拾完衣服和日用品,看時間還早,就獨自一人坐在花園裏,看著魚翅裏的錦鯉靜思。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一轉眼,他回到美國已經三個多月了。最開始他回來的時候,隻打算呆最多兩個星期,他心裏還掛念著一個人。就這麽短暫的時間,一切都變了,事業、生活、感情,變得天翻地覆。他萬萬沒想到,他打拚了十年、以為已經非常穩固的事業,會在他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出現危機。

最初他憎惡邵群,如果不是邵群的惡意陷害,很多事都不會發展成這樣。可冷靜的想一想,他事業出現的危機,是因為他親手種下了惡的“因”,才被外力催生出了惡的“果”,他一念之差,違背職業道德和法律,幫助朋友用假賬騙貸。他才是最該為這次的危機負責的人,他隻是自食惡果。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心裏反而如釋重負。沒有人可以作惡而不付出代價,因果的循環會超越時間、空間、輪回,最終追討得幹幹淨淨,而他現在就是在付出代價,為他這輩子最良心不安的一件事。

如此公平,他還有什麽可抱怨的。

想好了之後,他雖然極為難受,還是強迫自己打通了項寧的電話。

對方就好像在等他的電話一般,響了不到一聲就接通了:“老弟。”

“項哥。”黎朔深吸一口氣。

“叔叔怎麽樣了?你能回來嗎”

“我爸醒了,現在在醫院靜養呢,醫生說要好好養一段時間,損了元氣嘛。”

“哦,醒了好醒了好,那你……”

“我”黎朔突然覺得鼻頭有些發酸,“我暫時不回去了。”

“……老弟。”

“我決定隻保留二十的原始股,剩下的股份,以市價的七折賣給你和梁總,以後也不再參與事務所的運營,作為這段時間我對你們的歉意和補償。”

“黎朔!”項寧急了,“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不是要逼你走!”

“項哥,項哥,你冷靜的聽我說。”黎朔想著自己竟然是在通過電話來結束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事業,就覺得又心酸又不可思議,“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了,這個決定不是我頭腦一熱做出來的,而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的。我離家太多年,都沒能好好孝順父母,現在我父親出事,正是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哪裏都不想去。我個人的聲譽對事務所造成了這麽大的影響,無論是作為老板,還是作為合夥人,都太不稱職了。這個決定,我好向你交代,你也好向梁總交代。”

項寧重重歎氣:“老弟,這絕對不是我們的本意。”

黎朔勉強笑了笑:“我明白,但我覺得這樣更好。以後回國了,我一定當麵向你們道歉。”

“別這麽說……”項寧的聲音聽上去很是難受。

“恩南的合同,我還是以事務所的名義簽下來,以後由我做顧問和聯絡人,單獨負責恩南的項目,這樣對內、對外,都好聽一些。”

項寧沉重地“嗯”了一聲。

黎朔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笑道:“項哥,謝謝你這麽多年的幫助,程秀的事,還需要你幫我盯著,好嗎。”

“這沒有問題……黎朔,你要是反悔了,這幾天隨時可以跟我說,我可以再幫你拖幾天……”

“項哥,不用了,我本來打算親自給梁總打電話,但我擔心他在氣頭上,溝通不好,所以就麻煩你了,我會讓楊律師起草合同,一切就……往下走吧。”

通完電話,黎朔感覺身體都被卸了大半的力氣。

他就這麽簡單快捷的把自己的事業給賣了……

剛回國的時候,他兜裏揣著兩千美金的實習工資,在一家小事務所裏打工,當時的兩千美金是一筆不小的錢,但由於他對錢沒什麽概念,不到一個月就花了個精光,於是他住過地下室、吃過成箱的泡麵,幸好在非洲援教的經曆,讓他對這點苦頭嗤之以鼻,他工作一年,工資翻了三倍,順利跳槽去了外企,又積攢了兩年的經驗,自己注冊了事務所,一步步越走越高,才有了今天的一切。而他通過一個電話就結束了。

簡直又辛酸又好笑。

這樣也好,他有足夠的時間陪伴父母,也有足夠的時間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以後要做什麽。

黎朔揉了揉酸脹的眉心,調整好情緒,拿上衣物和日用品,返回了醫院。

一進病房,就見趙錦辛正在陪他爸下圍棋。

黎朔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叔叔嘛。”趙錦辛修長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一顆黑子,朝他晃了晃,“叔叔棋藝不錯。”

黎先生笑道:“你也不錯,你也不錯。”

黎朔看了一眼棋盤,黑子和白子廝殺的相當激烈,白子險占上風。

光叔道:“哎呀,先生,我陪你玩兒吧,讓他們年輕人聊一聊。”

“這盤還沒下完呢。”黎先生不讚同道。

“我陪你不是一樣的嗎。”光叔把趙錦辛趕離了位置,還扭頭朝他們倆眨了眨眼睛。

黎朔哭笑不得。

趙錦辛笑道:“這家醫院有一台意大利產的古董咖啡機,居然舍得放在這兒用,我從家裏帶了deln,走,帶你去嚐嚐。”

“好啊。”

倆人來到昨晚聊天的茶水間,趙錦辛打開櫃子,從裏麵搬出來一台手搖咖啡機,一看就是有年頭的東西,隔著不近的距離,都能聞到它散發著一股質樸的咖啡豆的香味。

黎朔笑道:“你怎麽發現的?”

“院長告訴我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你坐。”趙錦辛把咖啡豆倒進去,耐心地磨了起來。

黎朔坐在沙發裏,看著趙錦辛認真煮咖啡的背影,那寬闊的背脊、有力的臂膀、修長的雙腿,越看越是有些沉迷。他結實過很多有魅力的男人,來自各個年齡段、各個領域,但趙錦辛跟任何人比,都有著超凡的的魅力,哪怕是他多變的性格都能解讀出難以忽視的性---感。

這樣的人,還如此年輕,花心也是在所難免。他跟趙錦辛差不多大的時候,若不是碰到了韓飛葉,也是流連在不同的床上,享受著年輕的肆無忌憚和新鮮感。

他前段時間確實有點色令智昏,覺得自己能把趙錦辛收服帖,現在看來,連喜歡都未必是真的,他也真是太過自負了。

空氣中很快就飄散出咖啡的濃香,趙錦辛問道:“方糖?”

“一塊。”

趙錦辛把咖啡端給了他:“嚐嚐。”

黎朔吹了吹,然後抿了一口,口感綿醇、味道濃鬱、苦而不澀,他讚歎道:“真棒。”

趙錦辛背靠著櫃子,也品了一口:“嗯,這台咖啡機太好了,我要去找找還能不能買到同款。”

黎朔笑笑。他低頭盯著杯中厚重的**,腦子裏又忍不住想起了事務所。

“怎麽了?”趙錦辛坐到他身邊,輕輕摸了摸他的臉,“你今天看上去不太好。”

“沒什麽。”黎朔又喝了一口。

“你不願意跟我說嗎?”趙錦辛盯著他的眼睛,“所以我們重新開始的這段……”他饒了繞手指,有些嘲弄地說,“關係,也不包括分享煩惱和喜悅了是嗎?”

黎朔看著他,那種又埋怨又感恩的複雜心態再次湧了上來。他被迫賣掉事務所的幫凶就坐在自己眼前,同時也是自己父親的救命恩人,他能說什麽呢。他放下了咖啡杯,輕聲道:“有些煩惱確實沒必要和別人分擔。”

趙錦辛看了他兩秒,聳了聳肩,扭過了頭去:“好吧。”

黎朔搓了搓發際,希望這杯咖啡能讓他精神到晚上。

“但是……”趙錦辛晃了晃脖子,“雖然你不想和我分擔煩惱,我卻有辦法讓你暫時忘掉煩惱。”

“哦,是嗎。”黎朔淡淡一笑,“怎麽忘記?”

趙錦辛湊了過去,啜了一下他的嘴唇:“做---愛啊。”

黎朔咧了咧嘴:“在你眼裏,是不是很多事都能用做---愛解決。”

“當然了,不然人和動物為什麽都那麽熱衷於此,而且玩兒了幾百萬年都不嫌膩。”趙錦辛放下咖啡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邊倒退著往門邊走,一邊帶著蠱惑的笑意說:“你知道院長除了告訴我咖啡機,還告訴了我什麽嗎?”

黎朔眯起眼睛:“什麽?”

“他告訴了我醫院監控室的保安的名字,我隻要給他一包煙,他就暫時關閉了這件茶水間的監控。”趙錦辛退到門邊,緩緩地關上了門,並上了鎖。

黎朔的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沉重。

做---愛確實是非常好的紓壓方式,尤其和趙錦辛的,他知道他不僅會忘掉煩惱,也會忘掉一切。

趙錦辛舔了舔嘴唇,輕笑道:“我請你喝這麽好喝的咖啡,你怎麽報答我?”

黎朔的聲線不自覺地變得黯啞:“你希望我怎麽報答?”

“我想看你自己脫衣服。”

黎朔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膝蓋,然後移到了扣子上……

黎朔隻脫了一半,趙錦辛就已經按耐不住地撲了上來,將他壓到在沙發上,用力地吻了下去。

在碰觸到對方的一刹那,身體裏被刻意壓抑的欲---望瞬間爆發了,他們亟不可待地親吻、撫摸著對方。

黎朔渴望這樣的瘋狂,尤其在這個極端失意的人生時刻,趙錦辛有力的擁抱、火熱的身體,都能帶給他最原始、最可靠的安慰。

倆人在閉塞的茶水間裏肆意宣泄著激---情,卻還要拚命忍著不敢發出聲音,仿若偷----情的刺激加重了快---感的產生,令人無底線地沉淪……